有些時候,不是說你閉上了眼睛,就真的變成了瞎子。


    有些時候,不是說你避而不見,事實就變成了虛構。


    有些時候,不是說你刻意遺忘,就真的能夠忘記了。


    陸安瑾看著趙三娘蒼白的臉,血紅的眸,有些許的不忍。


    同為女人,她能夠明白被情所傷,是多麽的痛苦;在自欺欺人之中苦苦的掙紮,是多麽的煎熬。


    不過,她並不後悔。


    若是趙三娘對她不甚走心,兩個人不過是萍水相交,她自然不會吃飽了撐的管人家的後宅之事。


    可現下,趙三娘待她真心實意,她自然看不得趙三娘受半點的委屈。


    人心換人心,你真我就真。


    “姐姐,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若是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趙三娘緩緩的搖搖頭,“姐姐沒有那麽脆弱,有些事情早晚都要麵對,我也不願像個傻子一樣,被人耍的團團轉。”


    屠十三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男人的直覺告訴他,眼下先走為上絕對是上上之策。


    他抬腳就往前走,可是還未走兩步,就聽見趙三娘低沉卻堅定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像是一個響雷,霎時間將他的心海給炸了個底朝天。


    浪花四濺,四處開花。粉身碎骨,落得一地殘渣。


    “屠十三,我們和離吧。”


    “你說什麽?”屠十三驀然轉身,煞氣逼人的盯著趙三娘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你再說一遍!”


    趙三娘閉了閉眼睛,又霍然睜開,眼眸深處帶著一抹不容拒絕的堅定。


    “我說,我們和離吧!”


    她雖然不過一介流匪,她雖然兇名在外,但她終歸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她需要的,渴望的,永遠都是夫君真心實意的關懷。


    而不是赤果果的欺騙。


    她活在謊言裏麵太久,直至今日,才幡然醒悟,謊言永遠都是謊言。


    傷害,從不分善意或者欺騙。


    屠十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為了這個小白臉,”他憤恨的指著陸安瑾的鼻子,憤怒的唾沫星子四處飛濺,“竟然要和老子和離!”


    陸安瑾的嘴角直抽抽,她已經解釋過好幾遍,這廝還是一口一個小白臉,腦袋如此的不靈光,真不知道趙三娘當初是怎麽看上這貨的。


    “和離是你我之間的事情,無須牽扯上無辜之人。”


    “他無辜?”屠十三被氣笑了,“這小白臉每次一上山,你哪次不是眉開眼笑的,硬往前麵湊,老子眼睛還沒瞎!”


    趙三娘失望的看著屠十三,赫然發現,她愛了這麽多年的臉,竟然是這般的猙獰扭曲。


    “原來,我在你的心裏,竟然是這般的不堪。”


    “別以為老子不曉得,你和我和離,是想要和這小白臉雙宿雙飛,我告訴你,你休想!”


    臥槽,她就沒有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什麽叫做搬弄是非,顛倒黑白,她今天算是徹徹底底的見識到了。


    “男人的嘴,真的是騙人的鬼。”她嗤笑道:“不要臉的人年年有,今年真的是特別多啊。屠十三,你的無恥可真是刷新了我的三觀!”


    “閉嘴,你是什麽人,有何資格在這裏指手畫腳!”


    “到底是誰先做了錯事,到底是誰先負了誰,屠十三,你心知肚明。”陸安瑾皮笑肉不笑的道:“姐姐現下還沒有捅破那張紙,不過是想為你留得幾分顏麵罷了。”


    屠十三冷笑,“老子可不是被嚇大的,明明是你們做了齷齪之事,還裝得如此大義凜然,嚇唬誰呢?”


    當真是給臉不要臉!


    陸安瑾看了一眼趙三娘,他雖然對屠十三這卑劣的行徑十分的看不慣,但這畢竟是趙三娘的家務事,她不能指手畫腳的太多。


    雖然她現下恨不能撕爛屠十三那張顛倒是非的嘴。


    趙三娘對著一直垂手而立,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手下揮揮手,淡淡的道:“你們且先下去吧。”


    “遵命。”


    天知道,他們等的就是這句話!


    “慢著!”屠十三冷冷的看了一眼趙三娘,譏諷的說,“怎麽著,做了虧心事,還怕別人聽到麽。不準走,今兒個誰都不準走!”


    手下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臉菜色。


    你們兩口子鬧別扭,為啥受傷的總是他們這些無辜。


    “好好好,”趙三娘怒極反笑,“既然你想鬧的路人皆知,那我也無甚好遮掩的。”


    屠十三不說話,看著趙三娘的眼神火星四濺。


    曾經相依相偎,相愛相守的戀人,如今卻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屠十三,你就是個騙子。成親的時候,你許我天荒地老,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你卻負了我!”


    “究竟是誰負了誰,明眼人一看便知,你少倒打一耙。”


    趙三娘仰天大笑,“屠十三,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若你真的沒有負我,你可敢拿你那牙牙學語的稚子起誓!”


    屠十三的心裏一咯噔,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你剛才胡說八道些什麽呢,我聽不懂。”


    趙三娘冷笑,“屠十三,你做的一切我都知曉,先前一直隱忍不說,不過是想為你我留一條路罷了。”


    屠十三沉默。


    “可是眼下看來,你我之間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


    屠十三沉默良久,他滿是哀慟的看著趙三娘,再也沒有了先前的囂張氣焰。


    他低沉的道:“三娘,我心有你,隻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需要一個孩子。”


    趙三娘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眸子裏麵滿是譏諷,“你無須向我解釋什麽,我給你一個機會,現下寫下休書,你我橋歸橋路歸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你真的要這樣麽?”屠十三的心不斷的往下沉,“三娘,你不能這樣對我。”


    陸安瑾些許不耐的掏掏耳朵,見他一副不知悔改的死樣,終於忍不住開了口,“既然犯了錯,就應該勇於承認錯誤,這才是一個男人應有的擔當。”


    “你閉嘴,”屠十三現下對陸安瑾可謂是恨之入骨,“若不是因為你,我和三娘又怎會走到如此地步。”


    趙三娘忍無可忍的大吼,“屠十三,你少汙我清白!”


    “嗬,我承認是我負你在先,但你也給我帶了一頂綠帽子,咱們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


    趙三娘再也無法故作淡定,她揚起手,狠狠的扇了過去,啪的一聲,震耳欲聾。


    屠十三狠狠的瞪著她,眼裏哪還有先前的柔情蜜意。


    “你可真是一隻喂不熟的白眼狼啊。”陸安瑾抬起胳膊,輕輕抽掉挽發的玉簪,如墨般的長發披散下來,讓她本就俊俏的臉更加的秀色可餐。


    屠十三驚詫的看著陸安瑾,不敢置信的問,“你是女子?”


    “男人的心可真經不起試探,屠十三,你吃著碗裏的,還想吃鍋裏的,天底下哪有這種兩全其美的好事。”


    她最是瞧不起這種三心二意沒有擔當的男人。


    屠十三的臉一陣青一陣紅一陣白的,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若是做不到,就莫輕易許諾;但若是許下諾言,就應該堅守諾言。”


    屠十三說不出來話了,他訕訕的看向趙三娘,見她撇過臉去,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


    “三娘…”


    陸安瑾瞥向站立不安的眾人,輕笑道:“下去吧,莫留在這裏當木樁子了。”


    眾人得令,馬不停蹄的離開,老大的八卦可不是隨隨便便都能聽的。


    天知道,他們方才恨不能自己是聾子,什麽也沒聽見,什麽也不知曉。


    “姐姐,我…”


    “你無需退下,我們之間無話可說。我趙三娘可以全心全意的愛你,也可以全心全意的廢了你!”


    屠十三的臉一白,急忙說道:“三娘…”


    “無需多言,多說無益。今日,你便把休書寫下,我放你海闊天空,迴去與你的妻兒團聚。”


    屠十三走到趙三娘的跟前,驀地跪了下去,趙三娘錯了錯身,避開了。


    “三娘,這輩子隻有你是我的妻。”屠十三聲淚俱下,泣不成聲,“我未曾想過瞞著你,可又怕你生氣,所以才會一直拖著。”


    趙三娘撇過臉,淚流滿麵。


    屠十三抓著她的裙擺,哀傷的懇求,“三娘,我隻是想要個孩兒罷了,我自始至終愛的都是你。”


    陸安瑾嗤笑一聲,對此奇葩言論嗤之以鼻。


    “莫再說了!”趙三娘低下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啞著嗓子道:“你若真心愛我,便不會因為孩子而背叛我。你選擇了背叛,隻能說明,你不夠愛我!”


    屠十三:“三娘…”


    “你口口聲聲說愛我,但你最愛的,是你自己。十三,我們這輩子緣分已盡,你知我脾性,我已下了決心,不會就此更改。”


    若不是此時上演的是悲傷的苦情大戲,她定然會給趙三娘一個大拇指。


    女人可以柔軟,卻不能柔弱。敢愛敢恨,敢作敢當,才是女人正確的生活方式。


    “你…”


    趙三娘不再言語,拉著陸安瑾轉身就走。


    行至半途,陸安瑾迴眸,看了滿眼的憤恨與惡毒。


    “姐姐。”


    趙三娘迴眸,“嗯?”


    “屠十三已起殺心。”


    趙三娘的腳步一頓,沉默半晌,淡淡的道:“若來日戰場相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陸安瑾默默的握了握她的手,“姐姐,有我陪你。”


    老大和離,這在寨子裏麵不是小事,趙三娘也無意隱瞞,她最不想瞞著的,就是屠彩雲。


    “大嫂,你真的要和大哥和離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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