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隨即告訴眾人昨晚的情況。


    那宅子掛名叫‘張府’, 說是先朝老皇商的家。白玉堂昨夜進府後, 就探見有兩位身有殘疾的姑娘臨窗下棋,她二人身邊有八名丫鬟陪侍。倆姑娘穿戴富貴, 麵色從容,棋下得很安靜,想說話時手就用筆寫字給對方看。


    白玉堂因瞧見她們, 便知這宅子肯定是來對了, 就挨個房間找,卻沒找到蘭兒。後來白玉堂發現後花園假山附近總有帶刀的家丁來迴徘徊,便懷疑那裏有貓膩。


    白玉堂找準時機避過那些人的耳目之後, 果然在假山林深處找到一處入口,是個石門機關,進去後, 有兩間石鑿的的房間,一間空著, 另一間則關著皮素素。


    白玉堂叫了皮素素兩聲, 見她沒感應, 就立刻砍掉門鎖進去查看情況。孩子唿吸平緩,但叫不醒, 該是被人下了迷藥。白玉堂又瞧這孩子手腕處有多處淤青,眼睛紅腫, 帶著淚痕, 便忍不住將她帶迴。


    公孫策立刻讓展昭趕緊帶人去包圍那間宅子。


    “我迴來的時候, 已經知會他們去了, 還守在張宅負責監視的衙差也受了我的提點,會打十二分精神看守。”白玉堂決定抱皮素素出來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此舉會打草驚蛇。


    公孫策點點頭,理解白玉堂抱迴皮素素的做法,也讚許他思慮周全。


    一行人隨後帶著人馬直奔‘張府’。


    待開封府的人馬把張府包圍之後,公孫策就問從昨夜開始就在張府附近看守的十二名衙差,從白玉堂離開到現在,這階段是否曾有人今出過府邸。


    “屬下們守住了前後門和東西側門,都不曾見人出來,更不曾見人離開過。”衙差正色迴稟道。


    “很好。”公孫策就看向展昭和白玉堂,請他二人分別帶著人馬從張府的正門和後門入內,查抄整個張府。


    白玉堂和展昭拱手應承,立刻帶人飛快跑入張府。


    公孫策和趙寒煙一起從張府的正門入,先進前院正堂,一路走來竟不見一個人,再去查其它的房間仍然不見人。直到大家走向後院,忽見前後院相接的一片灰石板空地上躺了足有四十多具屍體,朝向各異,但每具屍體卷縮得像一隻蝦。事情來得太突然,大家都傻眼了,愣愣站在原地,驚得說不出話來。


    “人都已經死了,死狀很明顯,是中毒,剛死多久,屍體還是溫的。”公孫策盡量克製自己,但嗓音抖得厲害。


    “白少俠那邊抓了兩個人!”從後院往這邊跑的衙差話音剛落,才看到這滿地橫著的屍體,嚇得眼珠子差點調出來,“這……怎麽會死這麽多人?”


    “兩個什麽人?”趙寒煙從這些觸目驚心的屍體中抽迴目光,盡量找迴理智。


    “張大姑娘和呂二姑娘,就是府中那一位雙腿殘疾一位耳聾的姑娘。”衙差看到如此大數量的屍體後就十分恐懼,抖著嗓音迴答。


    公孫策把一部分衙差留下來收屍,查找現場是否有殘餘線索。他則帶著另一部分人往後院走。


    後院有一對著正堂的氣派大院子,遠遠就見白玉堂身如玉樹地立在廊下,他手裏的刀已經出鞘。而他刀尖對準的方向,正是剛剛衙差所說的那兩位女子。


    張大姑娘坐輪椅之上,人長得很漂亮,可惜缺了一雙腿。歲數二十左右,長得一張瓜子臉,兩腮卻粉得若桃花瓣一般,有一雙天然含笑的風流杏目,隨便眨個眼便有無數風韻散發出來。


    呂二姑娘年紀看起來小兩三歲,有一雙招風耳,更長了一雙被霜染過的鳳目,唇不點而朱,皮膚細致滑嫩。整個人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看起來並不願意搭理人。


    “你是張大姑娘?你是呂二姑娘?”趙寒煙先看向輪椅上的女子,後看向輪椅後的。


    倆人都點了點頭,臉上很平靜,似乎早做好了被審問的準備。


    “開封府辦案,你們該知道我們為何而來。院外那些人,是你們下毒殺死的?”趙寒煙問。


    “是。”張大姑娘點頭應承。


    “怕他們指證?”趙寒煙再問。


    “對。”張大姑娘應承,語氣平淡的闡述著,“得知皮素素丟失後,我就召集了他們,告訴他們喝了訣別酒就可以每人零十兩金子迴家,都信了,都喝了,也便都死了。”


    公孫策紅著眼睛,轉而把手背到身後狠狠地攥緊拳頭,情緒第一次如此失控。誰會想到這兩個殘疾的姑娘,竟能幹出這等殘忍的事來。


    白玉堂已經蠢蠢欲動,隻恨不得把這兩個女人挖眼切耳一刀刀淩遲弄死。但他抓刀的手,隨後被趙寒煙按住了。白玉堂仍是怒火衝天,煞氣十足,但在和趙寒煙對視的刹那,他還是決定隱忍。


    如果他之前沒有急於把皮素素救出來,剛剛院裏的那些下人是否就不會死?所以現在他必須要忍。等開封府把人審問完,他立刻就弄死這兩個女人!


    “那你們兩個怎麽沒去死?你們才是最大的知情者,也該去死呀,以徹底保全住你們的主人。”趙寒煙正處在盛怒之中,眼中的恨如刀子般恨不得將二女撕碎。


    展昭此時也狠狠攥緊了手裏的刀,有一躍而殺的衝動。起初聽白玉堂講說這宅子裏還有兩位雙腿殘疾和耳聾的姑娘,他還以為那二位應該和皮素素一樣是受孩者。萬沒想到,這兩名女子竟然如此狠毒,四十多條人命於她們來說竟跟兒戲一般,平平淡淡地就說出口了。


    站在張大姑娘輪椅後的呂二姑娘忽然舉起手中的一卷紙,滿滿地展開給大家看,上書:“絕不會背叛主人,任何痛苦都可承受。”


    她們下毒滅口之後,早做了準備等待,甚至還寫好了字等著。


    “拿下,押迴開封府!”公孫策咬著牙艱難吐出這幾個字,他頭一次說這句話覺得難受,因為這話太輕了,根本不配用在這兩個惡人身上。


    “氣死我了,怎麽會——她們還是人麽,我連禽獸不如四個字給她們都覺得是玷汙!”馬漢氣得整個人要炸開了一般。


    趙寒煙:“有時候養人,跟養狗一樣,她們兩個就是被訓練出來的‘忠犬’,護主。”


    “護個屁主,我都把他們弄死!”王朝磨牙氣得臉色通紅。


    展昭皺眉,“這下府中人都死了,連半個人證都沒有,剩下兩個活口,更不要指望她們能說出什麽了。禮部尚書那邊,我們這下沒有任何證據能撼動了。”


    白玉堂聽完展昭的話眯起眼,“這件事因我而起,禮部尚書那邊我來,定會辦妥當了,給你們一個交代。”


    “以素素當時的情況,擱誰都心疼把人帶迴來。那麽大點的孩子,在這種地方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險。你做的選擇很對,莫要因此自責。”展昭忙勸慰白玉堂。


    但這些話其實對於白玉堂來說並不起作用,即便事實確實如展昭所言那般,但他仍舊會覺得舉動仍舊帶來了四十多條人命喪失的後果,這個賬不能平,這個愁他必須報!


    “展大哥說得對,你做的選擇是正確的。別以為他是勸慰你,是事實。昨晚你若不救皮素素,她很可能就死了。”


    趙寒煙的這番話,立刻進了白玉堂的心裏,他很在乎地詢問趙寒煙為何會有此說法。


    趙寒煙迴身去看那些正被運走的屍體,個個都是勾著身子,死狀為嘴唇發紫,口吐白沫,“你看他們中毒的症狀,是否眼熟?”


    王朝等人也都跟著看去。


    白玉堂怔了下,“他們似乎和尤大娘的死相很相像!莫非這毒藥是忘憂閣所送?我記得忘憂閣的人送飯是在深夜,而在我那之後才偷偷進府,帶走素素。若真這般,那她們其實早就已經決定要滅口掉府中所有的下人了。”


    趙寒煙點了點頭,表示很可能如此。


    隨後衙差們徹查整個府邸,也將密室重新搜查了一遍,發現各處地方都一幹二淨,完全找不到任何有用的證據。


    “這不奇怪,既然連人都舍得處理的這麽幹淨,東西早就幹淨了。況且這宅子本就不會有什麽太多別的證據,最要緊的是人證,偏偏還都死了。”


    一行人歸開封府後,包拯聽到經過後,氣憤地摔了茶杯,立即起身吩咐展昭將薛掌櫃緝拿歸案,查封忘憂閣。


    包拯敲了驚堂木,開堂審問張大姑娘和呂二姑娘。


    公堂上,包拯毫不留情地審問二人,並不惜用了酷刑。


    但張大姑娘和呂二姑娘依舊除了承認將皮素素拐到了宅之,就隻認毒死四十多個下人的事,其它則一概不認。他們不承認有主人,不承認害死過葛水仙,不承認和菜河邊倆姑娘的死和錢石的死有關。


    單純地審問根本不可能從張大姑娘和呂二姑娘口中套出什麽證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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