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到底愛誰？’腦海裏有什麽聲音翻江倒海，眼前不停晃過一個男人冷峻的臉龐。刀削一般的輪廓，眉峰淩厲，可偏偏一雙眼睛像是隱匿著憂鬱，幽黑的瞳孔看起來異常寂寞。‘小北，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可眼看著就要成功，我真的不能放棄……’‘小北，是不是項懿強迫你的？我去宰了他！’‘小北，那片鈴音草地活過來了，嗬嗬，是不是明天開始就能采藥了？’‘小北，我舍不得他……’小、北……？對了，小北……夢裏的卡羅，也叫我小北。那這個人是誰？這個人……為什麽隻是看著他，我就覺得如此懷念和不舍……到底是怎麽迴事？這些到底是什麽……“小可！！”顏立可猛地一震，愣愣側過頭來。車已經停在醫院大門口了，旁邊是淩炎急切的臉。男人皺緊了眉，把著他的肩膀，“你怎麽了？想什麽呢？”顏立可像是迴過神來了，空洞的眼睛漸漸有了焦距。淩炎鬆了口氣，放開他的肩，反握住他的手。顏立可的指尖冰涼，還帶著細微的顫抖，僅僅透過手指的接觸，淩炎就感到一股慌亂和不安從少年指端湧出來。淩炎沉默著看了他一會兒，手掌用了些力握得更緊了，“怎麽了？”把眼前不停發抖的男孩子摟在懷裏，淩炎拍著他的背輕聲哄道，“幹什麽怕成這樣？剛才想什麽了？”男人的懷抱很緊，霸道地不容掙脫，可明明這麽用力到窒息的擁抱，竟讓心裏的慌亂慢慢平息了。顏立可呆呆抬頭，看見淩炎漆黑如墨的眼睛，他看不出來淩炎在想什麽，隻是習慣性地勉強扯出一點笑，聲音卻還是發顫，“我沒……”話音未落，淩炎卻抬手捏了捏他的臉頰，“小笨蛋，笑不出來就別笑，”淩炎鬆開他，揉揉他的頭發，“你一個小不點兒孩子，怎麽就像戴了個麵具似的，嗯？”彎腰替顏立可解開安全帶，淩炎伸手又捏捏他的臉，“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在我麵前不用裝。”顏立可像是有些迴不過神，淩炎卻是看他發呆的模樣覺得好笑，抬手又點了點他的鼻子，這才下車到另一側給這個愣愣的小家夥開了門，“小孩兒，下車。”顏立可看著眼前笑容張揚的男人，心裏那股莫名的慌張竟真的一點點消散了。他知道淩炎這個人並不單純，背後的陰暗可能和項懿一樣深，可這樣的人偏偏有那麽明亮的笑容，讓人單單站在他身邊就覺得心情輕鬆了不少。腦子裏煩亂的畫麵和聲音終於消散，顏立可唯一能感受到的隻有淩炎握著自己的手，那隻手溫暖又有力，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無措，一路緊握著沒有鬆開過。*****終於到了病房，和那天看到的一樣，慘白到清冷的氛圍。顏立可深吸了口氣，重又找迴習慣的微笑，抬頭看著淩炎道了句謝謝，就鬆開手朝病床走過去。淩炎卻隻是沉默著，盯著少年纖瘦的背影，不知道想著什麽。病床上的人身上還插著不少管子，但的確是醒了，從剛才看到有人進來就顯得很緊張。顏立可努力笑得溫和，小心坐在他一邊，“你叫……冉寧，是麽？”男人怯懦地看著他，僵著脖子小心點了點頭。顏立可記得這人喉嚨中央中了一槍，可能聲帶還沒恢複，說不了話，他隻好挑簡單的說，“身體好些了麽？”輕輕點頭。“還有沒有哪裏疼？”猶豫著，像是想了想，終於還是搖頭。顏立可失笑，微微俯下身子，“不要說謊啊，哪裏疼要告訴我。”可男人還是慢慢搖了搖頭，似乎還抱歉地扯了扯嘴角。顏立可歎了一聲，“我是你的主治醫生，你不說實話，出了問題我要受罰的。”男人驚慌地眨眼睛，忙憋足了力氣張開嘴要說話。顏立可這才想起來他是說不了，所以才忍了不說了。不過倒是會因為怕連累顏立可逼自己出聲，這個人還挺善良。想著，顏立可便小心把住他的胳膊，輕探了探脈搏，“後背和左腿疼，是嗎？”男人像是挺吃驚，訥訥點頭。“放心，我再給你開點藥，很快就不疼了，”顏立可站起身，給他蓋好被子，“你再休息一會兒吧，別擔心，我會治好你的。”說完，顏立可便起身，迴頭看了眼淩炎。淩炎倒是立刻會意，拉開門先出去了，顏立可剛要跟出去，忽然聽身後響起一個極其沙啞難聽的聲音。“謝……謝……”顏立可一愣，迴頭，看到那個全身傷疤插著管子的男人努力扯出一個笑，用盡全力吐出兩個字來。顏立可心裏忽然疼了一下，他知道他的身體狀況，更知道說這兩個字喉嚨會有多痛。他看了那個人很久，終於也笑著點了點頭。“好好養身子吧。”*****“怎麽樣？”剛出病房門淩炎就急迫地走過來問。顏立可關好了門，也不兜圈子，黑潤的眼睛因為笑意而眯了起來，“隻要再好好養著幾個月，他就能下地了。”淩炎像是被這句話弄蒙了，半晌傻傻看他，然後忽然哈哈一笑，突然伸手把他抱了起來，“哈哈，小可，你果然是天才！”男人高興得忘乎所以，抱著顏立可在醫院走廊裏直轉圈，顏立可快被轉暈了，好半天才讓這個發瘋的家夥停下來。淩炎嘿嘿笑著，語調都上揚了八度，“那你這兩天收拾收拾，我帶你去找凜……哦不，那個真正的病人！”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