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顏立可忽然問他,“b市對你來說,是不是最危險的地方?”項懿表情一滯,沉默半晌,又笑著搖搖頭,“沒關係,你看,我現在不也好好的。”顏立可咬住唇,心口擰巴得難受,隻覺得項懿隻為了看自己一眼就涉足險境,還險些遇到什麽危險,他心裏就內疚後悔得不得了。要不是自己多嘴說想他,他也不會特意來這個城市……這麽想著,顏立可心裏更是覺得心疼眼前的人了。“以後你都不要來了。”顏立可抬手小心摸了摸項懿肩頭的繃帶,“以後我去看你就好了,你不要再來了。”項懿覺得自己嘴角的笑僵硬了一瞬,冷硬了一年的心髒竟因為眼前的少年那種疼惜的語氣弄得鬆軟了一下。他暗自吸了口氣,然後歎了一聲,彎腰吻住顏立可略顯蒼白的唇。“那我在銀三角等你。”“嗯……”抬手抱住項懿寬闊的肩膀,顏立可覺得心裏難受,頭一次主動迎上去,用力探進項懿的口腔內深深糾纏起來。明明如此激烈的擁吻,傳遞來的味道卻帶著一絲莫名的苦澀。“叮鈴鈴……”兩人剛剛分開,項懿褲兜裏的手機響起來,他抬手揉了揉顏立可的頭發,便拿出電話朝前走了幾步才接起來。“喂,項懿。”是塔修亞的聲音。項懿聲音如常,“嗯,烏魯哈,什麽事?”塔修亞那邊一愣,然後切了一聲,“你不方便接電話?沒事兒,你聽我說就行。”項懿笑笑,“嗯,然後呢?”塔修亞明顯撇了下嘴,項懿心裏覺得好笑,麵上還是平靜無波,隻聽那邊簡單匯報了幾句,“剛才的五個人已經撤離了,現場我也派人清理好了,你放心,沒人查得到。”“哦,我明白了,還有什麽事?”項懿迴頭抱歉地看了看顏立可,示意他再等自己一會兒,顏立可忙搖搖頭,小聲說了句我不急。項懿點點頭,又轉迴身。就聽裏麵塔修亞的聲音略微低了一下,“還有就是,剛才錢小姐來找你了,烏魯哈那二貨說你出去運貨了,馬上就迴來。”項懿眼裏的笑意一滯,不過也隻是一瞬,“好,我知道了,我馬上迴去。”掛了電話,項懿閉著眼微微吸了口氣,然後轉身朝著身後的少年笑了笑,“對不起小可,我有些急事要迴去了。”顏立可愣了愣,看了看他手裏的電話,“什麽事?很急嗎?都這麽晚了,休息一晚再走不好嗎?”項懿歎了一聲,很無奈似的,“拉美中部的老大要跟我談合作的事,不能耽擱,”說著,他又細細看了顏立可一會兒,很不舍似的,“我等你迴來。”拉美中部的黑道老大是個華裔人,姓錢,整個家族紮根在中部一帶,是那一片的絕對霸主。聽說那個錢老頭子頑固又傲慢,項懿能讓這樣的人同意與自己合作,看來也費了不少功夫。顏立可心裏想著,雖然很不舍,但還是努力扯出一個微笑來,“一路小心,到了給我打個電話。”項懿點點頭,伸手握住顏立可的手掌,握緊了又鬆開,反複幾次才終於舍得放手。“我的車不安全了,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路上小心點,早點迴學校。”“嗯……”項懿又盯著顏立可看了好一會兒,才總算勉強似的逼自己收迴眼,迴身叫了一聲歐漾,便匆匆離開了。顏立可站在原地,忍不住又一路跟到了醫院大門口,直到看不見項懿的背影了才終於收迴眼來。夜色很深,月光也昏暗清冷。顏立可獨自站在這片黑暗裏,隻覺得有種沁涼的冷意從身體四處襲上來。單單隻看到項懿就那麽開心,整顆心髒都雀躍了似的,恨不得要從胸腔裏蹦出來。可不到一晚,又剩下自己一個人了。抬頭看了看頭頂的月光,顏立可忽然覺得有點冷,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胳膊咬住嘴唇。騰淩……呆呆想著,顏立可沿著醫院的鵝卵石路無意識地走了幾步。到底是怎麽迴事?項懿從小到大的仇家,難道真的就是那個騰淩嗎?想到項懿滲著血的肩膀,想到那人不顧一切護著自己的樣子,顏立可隻覺得心裏疼得厲害。那個男人……難道真的一直都過著這種槍林彈雨的日子嗎?騰淩……殺了他全家,就在剛才,又要暗殺他……那些慘案的主謀到底是誰?會是……淩炎嗎?顏立可呆愣愣想著,不知不覺就走進了醫院後花園的深處。空氣裏飄蕩著一絲甜膩的花香,顏立可迴過神來,抬頭朝四周看過去。一叢叢的玫瑰花包圍在周身,顏立可忽然感到心跳快了些。夜色,月光,花香……好熟悉的畫麵。意識又像是飄離了,顏立可呆愣愣邁開腳步,下意識朝花叢深處走進去。像是冥冥中有什麽東西指引似的,顏立可走到一叢玫瑰前麵,頓住腳,小心翼翼撥開花叢。胸口有什麽東西,忽然停止了跳動。寂靜無聲的花海裏,安靜地坐著一個人。男人一動不動地坐在輪椅上,微微仰著頭,看著頭頂的月光。顏立可不知道為什麽,身體像是本能反應似的,忍不住朝他走過去。腳步踩在草叢裏的聲音很小,可男人似乎聽到了,眼睛慢慢朝這邊看過來。男人的臉如同希臘雕塑般俊美精致,棱角並不分明,在月光下更是顯出一種柔和的弧度。耳邊的金發像是要融進背後的月光,那雙冰藍色的瞳孔如同兩顆稀世珍寶,裏麵好像蘊藏著湖水一般剔透清澈。如果不是他坐在輪椅裏,顏立可真的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看到了什麽幻象。不過男人隻是安靜地看著他,隨著他的走動慢慢轉過脖子,可他也隻是靜靜看著,那麽漂亮的眼睛裏卻沒什麽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