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裏有什麽東西咯得難受,項懿呆愣了一會兒,伸手拿出來攤在掌心。“這東西,你為什麽留著?”手指撫摸著匕首邊緣,彈開安全鎖,一點點擦過刀刃,指尖被劃破,血珠滴滴滑落,“我扔掉的東西,你為什麽留著?為什麽要撿迴來?”恍惚想起男人看著玫瑰園時微微開心的眼神,項懿感到胸口有什麽東西要絞碎一般。一點點收緊懷抱,用力抱緊。懷裏的身體,每一寸都熟悉都骨子裏,可這種陌生的僵硬和冰冷是怎麽迴事。明明還是那雙溫潤的眼睛,柔軟的雙唇,明明還是這個人,為什麽抱著,卻隻覺得冷。二十年的生命裏,其實自己隻有他而已。愛他,恨他,利用他,守護他。自己人生的全部記憶,其實隻有他而已。隻有他一個人,占據了他整個生命。可這個人卻一點也不負責任,隨口承諾,隨便給他希望,而唯一留下的,隻有冰冷的屍體和絕望的迴憶。莫北,你這是報複我嗎?用你的命,報複我的餘生。用你的恨,絕斷我的生命。真是……最殘忍的報複啊。密室裏所有人都沉默著,唿吸都不敢大聲,項懿冷寂的背影像是隱匿著一股壓抑的陰沉,死寂的空氣裏隻有他喃喃低語的聲音,可那聲音裏沒有哽咽,隻有輕柔的笑意。可明明是帶笑的話,聽在耳裏卻覺得異常悲傷。過了很久,項懿抬手又摸了摸男人的頭發,低頭吻了一下他的額頭,這才默默站起身來,收緊胳膊,腳步沉穩地邁出幾步。“去準備一缸熱水。”屋裏的人一愣,沒反應過來。項懿迴頭看著楚默,漆黑的眸子一片沉寂,“楚默叔叔,幫我弄個電話,沒用過的。”說著,他又走了幾步,側頭看著一個手下,“你,去弄熱水。”那人被項懿一盯,身子本能抖了抖,不敢問原因,趕忙領命跑出去了。項懿手臂抬了抬,眼前的人立刻給他開門,話都不敢說一句。剛要走出去,身後響起楚默的聲音,“你去哪。”項懿腳步一頓,沒說話,隻冷冷笑了一聲。楚默盯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才放棄地迴頭吩咐手下,“去弄個電話。”*****走廊裏很安靜,楚默手裏捏著嶄新的電話,仔細聽著每個屋子的動靜,直到走到浴室前,他停下腳步,微微推開一條門縫。項懿挽著袖子坐在浴池邊,英挺的側臉沒有什麽表情,隻是那雙眼睛,溫柔寵溺,微微眯著,靜靜看著浴池裏的人。溫水滑過莫北的臉龐,浴池裏鮮紅的血映照著他蒼白的肌膚,男人安靜地躺著,像個沉睡的人偶。項懿手裏拿著毛巾,小心擦著他嘴角的血,一點點擦淨他的臉,然後輕輕抬起他的胳膊,手指,一寸寸擦拭。動作輕柔,像是怕弄疼了他。一句話也沒有,浴室裏很安靜,隻有空氣裏漂浮的血的味道。項懿被匕首劃破的手掌沉浸在水池裏,血液漸漸和莫北的融合在一起,豔紅的色澤,如同玫瑰的花瓣,明媚而深刻。終於洗完了,擦淨了,他又把莫北抱起來,放在一邊的石台上,拿著幹毛巾擦幹,找了件浴袍給他小心穿上。低頭吻了吻莫北的嘴唇,項懿摸摸他的頭發,然後俯身抱起男人僵硬的身體。走到門口看了一眼楚默,腳步卻沒停。楚默也沒說話,隻沉默著跟在他身後。推開一間臥室的門,項懿把莫北放在床上,抬起被子給他蓋好了,這才轉過身來。拿過楚默手裏的電話,項懿從衣兜裏掏出槍遞給他,“朝我開槍。”“什麽?”項懿迴頭看了看莫北,然後拉開臥室的門走出去,抬頭看著楚默微微笑了笑,眼裏卻是一片冰冷,“我去拿迴他留給我的東西,”說著,抬起下巴指了指楚默手裏的槍,“開槍吧。”*****項宅裏一片死寂,偌大個院子被烈火焚燒得漆黑一片,幾乎看不出原樣。兩天兩夜的時間,終於把那些屍體全部收淨,這會兒院子裏除了顯得破敗,血跡和髒汙的東西都收拾了幹淨。宅院外,筆直站著一群人,警惕戒備地觀察著周圍,保護著中間的幾個人。“小少爺,人都到齊了。”身後的男人彎了彎腰。項黎迴身看著身後的眾人,血紅的眼睛默默掃過遠處焦黑的院子,過了很久,抿緊的嘴唇微微張了張,低啞的聲音響起,“跟我進來吧。”眾人領命,跟隨在項黎身後踏進項宅的大門。別墅裏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一點變化,隻是空氣裏漂浮的冰冷和死氣太鮮明,單單站在這裏,都能感到心髒痛楚到痙攣的感覺。二樓樓梯口坐著一個人,頭埋在雙臂間,一動不動。項黎眸子裏閃過心疼,走過去,彎下腰摸了摸少年的頭發。“小可,別坐在這裏,著涼了。”掌心下少年的身體微微發抖,項黎蹲下身,伸出手臂抱住他,越來越緊。“小師父……還沒消息嗎?”喃喃說著,顏立可忽然抬頭,眼角的淚一滴滴滑落,“還沒找到嗎?”項黎默默咬著牙,忍著心痛,抬手擦掉他的眼淚,努力讓自己笑出來,“放心,會找到的。”說著,低頭吻了吻他的頭發,項黎緊緊抱著懷裏顫抖的人,聲音柔緩,“你放心,他不會有事的。”懷裏的人忽然掙紮著推開他,聲音顫抖著大喊,“都他媽兩天了!都兩天了!你到底在幹什麽?!為什麽會一點消息都沒有!”心裏痛得發瘋,眼淚止不住流得更兇,“你們情報不是很厲害嗎?!這時候他媽的在幹什麽?!”顏立可充血的眼睛映在他的瞳孔裏,那種悲痛和發狂的神情讓他心痛得難以忍受。項黎走過去,一把摟住那個失神的少年,緊緊鎖在懷裏,“別難過,你別難過,相信我,我一定能找到他的。”懷裏的人劇烈顫抖著,眼淚透過他的衣服流進肌膚裏,項黎緊緊抱著,指骨都泛起白來。直到顏立可終於平靜了一些,他才稍微鬆開手,低頭吻了吻他的眼角,手指心疼地撫了撫少年冰涼的臉頰。“在這兒等我,”項黎說著,另一手扣住顏立可的手掌,十指相握,“跟律師談完,我陪你一起去找,好不好?”顏立可用力握住項黎的手指,頭埋進他的胸膛,另一手忍不住攀住他的脖子,緊緊抱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鬆開手。項黎又捏了捏掌心裏的手,抬起來吻過他的指尖,“乖乖不要亂跑,我很快就迴來。”“嗯……”鬆開手,顏立可抬頭看著男人疲憊的臉,心裏一疼,忍不住仰頭吻住他的嘴唇,男人像是愣了一下,然後低頭迴應地攬住他的腰,唇舌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