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東京幾乎都被泡在了海水裏,在高地避難的人們注意到了海嘯的逐漸消退,以及那狂風與暴雨的減弱。


    可他們臉上沒有露出任何慶幸和如釋重負的表情,反而變得更加驚恐與不安——


    烏雲在他們頭頂匯聚成一個龐大的漩渦,亮起的詭異綠色光芒讓使得它清晰地展現在每個人的眼裏。


    雨勢確實減弱了,可很快就有人察覺到,那些被風吹進來的雨水竟然有些黏稠發綠,還散發出一股濃烈的惡臭,就好像下水管道破裂噴湧出來的那些汙水;


    被這綠色雨水淋濕的人一開始還不以為然,可很快發燒、感冒、腹痛等多種不適症狀在他們身上出現;身體健壯的成年人還能勉強忍受這忽如其來的痛苦,但老人小孩及一些免疫力低下的人則要嚴重得多,已有人因痛苦而慘叫,倒地抽搐或嘔吐不止。


    人群又變得騷亂起來,驚恐的人們不顧一切地往建築物裏擠,生怕自己沾染上這綠色的不祥之雨。


    而其他在建築物內避難、不清楚也未沾染綠色雨水的人們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們發現有大量的老鼠從四處角落鑽了出來。


    一開始他們以為這隻是生物趨利避害的生存本能,直到驚恐地看見鼠群紅著眼睛發瘋一般撲到了自己身上,然後大肆撕咬。


    ……


    烏雲漩渦向著天空與地麵釋放的強烈未知能量幹擾讓所有監控、通訊設備都失去了作用,沒人知道這場末日浩劫還會如何發展下去,也沒人知道引起新的詭異變化的源頭來自於哪裏。


    隻有在混沌之井內奮戰的啟示之劍戰士們清楚。


    黑死病搖晃著手裏對常人而言跟大鍾一樣大小的鏽綠色鈴鐺,咧嘴歡笑露出一口黃牙與舌頭下翻滾的無數蛆蟲,大聲地唱著難聽至極的歌謠。


    密密麻麻帶著腐爛惡臭的肥胖蒼蠅從它身下的亞空間湖麵湧出,它們的背上有象征著瘟疫之主賜福的三個腐綠色的圓圈;它們如海嘯一般向著四處席卷;納垢靈從黑死病龐大軀體上的膿疥各處鑽出,這些邪惡的小鬼們跟著主人咯咯傻笑著,三五成群像是馬戲團疊疊樂般疊成一個個高大的個體。


    瘟疫之主納垢麾下的大魔,大不淨者!


    跟嗜血狂魔巴隆、守秘者希帕拉兩尊大魔不同,前者以次代種龍類、後者以一大堆克隆肉體作為容器被召喚降臨到這個世界上,無論從哪個方麵都不算完整;


    可黑死病不一樣,它直接從亞空間降臨到了這個被瓦什托爾打造的尼伯龍根內,不受現實世界的壓迫,力量與形態也未曾殘缺;


    更何況即便是在瘟疫之主的花園裏,黑死病也是屈指可數的強者之一。


    它所攜帶的瘟疫與靈能是如此地強大,瓦什托爾所製造的這座機械中樞塔已經被腐化扭曲,成片的腐綠色肉塊與角質沿著中樞塔向上蔓延瘋長;就連井外的現實世界也輕微受到了黑死病這尊大魔誕生時的概念影響,疾病因此蔓延。


    “為了帝皇!為了人類!為了啟示之劍!”


    從戰士們頭盔唿吸格柵中炸響的咆哮甚至一時間蓋過了黑死病的歌唱聲,盡管生於和平年代的他們是第一次目睹到這種比噩夢還要邪惡恐怖的敵人,可在接受手術與洗禮過後,他們擁有了跟另一個黑暗宇宙裏那些為帝皇而戰的戰士們相同的素質。


    奮戰至死,絕不後退!


    在先前與邪惡機械構造體軍隊作戰時省下的彈藥在此時盡數揮發,裝備著“燃燒之血”煉金焚化炮的毀滅者小隊以熾熱的火焰在那海嘯般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蒼蠅潮中撕出了數十道豁口,以最高的效率將這些汙穢的渣滓焚燒成灰燼;


    而那些暫時躲過了帝皇怒火的汙穢蒼蠅們撲向了其他的戰士們,一邊試圖模糊他們的視線,一邊啃咬著他們的裝甲,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嘎嘎響聲。


    可戰士們依舊能看清敵人們的醜態,他們維持著陣型協同作戰,納垢靈那疊在一起的形態在他們麵前顯得滑稽可笑,一隻隻襲來的邪惡小鬼被戰士們以精湛的武藝揮動武器斬殺,腥臭的膿血掩蓋了他們金紅色的華麗動力裝甲。


    但……大不淨者不是單純隻憑借勇氣與就能夠擊敗消滅的存在。


    早在黑死病從亞空間裂口爬出時,裝備煉獄導彈的毀滅者小隊就第一時間向其開火;然而在煉獄導彈飛行過程中就發生了驚人的異變:先是導彈表麵的金屬變得腐敗鏽綠,緊跟著染病的綠色肉塊和蛆蟲從導彈內部鑽出將其完全包裹;


    最後它長出了一雙蝙蝠般的肉翅——然後調轉頭飛迴去攻擊發射它的戰士們。


    不僅是煉獄導彈,還有射向大不淨者的爆彈、重爆彈……要麽像卵石落入水中般在穢濁的空氣中泛起漣漪後消失不見,要麽就像那枚煉獄導彈一樣全都“活了”過來。


    混沌力量的詭異在此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不過黑死病的笑容開始沒那麽快樂了:它本來正遊蕩在亞空間裏去幫瘟疫之父古加斯去尋找它熬製有史以來最強大疾病所需要的病毒和細菌,對方向它表示待這份病毒調製完成後能讓聖父納垢快樂地大笑;


    結果它忽然就被召喚到了這個狹窄古怪的地方,召喚它的不是虔誠的信徒,而是瓦什托爾冷冰冰的機械造物。


    黑死病當然清楚這位靈魂鍛爐之主的名號,聖父納垢經常會從祂這裏為小莫塔裏安的軍團配備一些不那麽可愛的新玩具。


    至於召喚它的原因……它可不會跟鍛爐之主簽訂什麽契約,這種事情隻有那些著急向聖父獻寵的可憐蟲才會去做;即便不像“瘟父”古加斯和“雨父”羅提格斯那樣最受聖父寵愛,但它也是聖父的寵兒之一。


    黑死病醜惡的臉龐上一雙狹小狡詐的眼睛咕嚕嚕轉動,將注意力放在眼前那些看起來像是受詛咒者的新玩具身上。


    “放下武器吧,停下來吧,拋棄掉你們那個沉默寡言冷漠無情的謊言神明,”它搖晃著鈴鐺,“加入聖父的花園吧,聖父納垢很慷慨,它會將永恆的賜福送給你們,你們在花園裏不會死亡,也沒有痛苦,唯有永恆的歡聲和笑語!”


    大不淨者的說教沒有任何效果。就跟它在現實宇宙的其他人類世界所遇到的其他受詛者玩具一樣,不是所有的阿斯塔特都像死亡守衛那般明智選擇投入聖父的懷抱。


    黑死病有些生氣了,尤其是見到自己可愛的納垢靈們正被一麵倒的屠殺。


    它張嘴噴出一口帶有蛆蟲的毒氣,以靈能將其編織成瘟疫詛咒——


    五腐臨門!


    啟示之劍的戰士們裝甲表麵以火蠟掛綴的純潔印記瞬間劇烈地燃燒殆盡。


    即便受信仰之光浸泡、書寫有神聖祝福禱文的印記也無法在大不淨者直接的靈能攻擊前為戰士提供更多的庇護;他們又堅持站立了一小會擊殺盡可能多的惡魔,但瘟疫與疾病的靈能詛咒還是讓他們倒了下去,鮮血從頭盔的唿吸格柵中噴湧而出。


    “不對,不對,”黑死病嘟囔著,“不該是這樣的。”


    這跟它想象當中的不一樣,聖父的瘟疫威能沒在這些小玩具身上得到體現;它還期待著這群阿斯塔特被五腐臨門玷汙後會增生出漂亮的壞死組織和腫瘤,也許會有那麽幾人能夠體會到聖父的賜福之美。


    可並沒有,即便是死亡,這群人身上都沒有顯露出任何被瘟疫玷汙的痕跡,就連流出的鮮血還是令人不喜的紅色。


    更加詭異的是,被它殺死的阿斯塔特們的靈魂被一層金色的光明帳紗所庇護,帶著他們飛往了其它的地方;它試圖抓住他們帶入聖父花園的想法也落空了。


    這忍不住讓黑死病想起了受詛咒之人製造的那些金色怪獸……還有那些銀色的……令它不安。


    它抬起頭顱,狹小狡詐的眼睛向上看,它的視線穿過了瓦什托爾的機械造物,穿過了這片空間的無形門戶,看到了更外麵的世界。


    大不淨者可不像龐大的外表那樣看起來愚笨憨蠢,它們的狡詐程度不比萬變魔君差。


    很快,黑死病忽然就激動起來,山峰般的肥肉劇烈地顫動著,它按捺不住內心的狂喜,嘴角幾乎要咧開到腦袋的犄角旁——


    它必須要將自己剛才的新發現向聖父納垢匯報!


    這個發現絕對能讓它擠掉古加斯和羅提格斯,成為聖父最寵愛的永恆的寵兒!並且沒有之一!


    一個……嶄新的世界!一個未受汙染的嶄新的宇宙!正等待著聖父的臨幸,將它納入到美妙的納垢花園裏!


    黑死病立即對眼前這些小玩具失去了興趣,它迫不及待地想要迴到至高天,迴到納垢花園裏去。


    可有一輛外放著嘈雜音樂、也許要比它先前唱的歌謠還要大聲的坦克衝了過來,它的車頭前是令惡魔驚慌的受詛咒還未進入至高天前的雕像;


    一股極度熾熱的能量流從那根閃耀著銀藍色光芒的炮管中噴射而出,擊中了黑死病裂開的肚子,懸掛出來的灰紅色腸子連同內髒都被蒸發掉了一部分,留下一片被烤得焦黑散發出惡臭的傷口。


    黑死病再也不笑了,盡管它有聖父賜予它的韌性,但它還是被燙得大叫起來,蛆蟲像瀑布般從它的嘴裏噴出。


    “他媽的惡魔!給我死死死死死——”


    首席煉金軍士羅納德.唐幾乎要把等離子焚化炮的發射按鈕拍爛了,兩架帝皇之拳超重型坦克在他的操控下匯合到了一起,向這頭惡心到極點的惡魔毫無保留地傾瀉等離子能量。


    老唐基本沒怎麽做過“亞空間脫敏訓練”,他更愛去欣賞、去聆聽各種美麗的事物;


    目睹到這醜到爆估計要做一年噩夢的大魔在最初“哇!我不要看呀!”的慘叫後,老唐現在能忍住不狂吐打起戰鬥欲望完全靠的是坦克內外齊放開到最大音量的電音版《歡樂頌》、胸口戴著的純金帝皇聖徽項鏈,以及左手抱著的連路明非都不知道的超私人珍藏——一個等身的金甲帝皇抱枕。


    黑死病被激怒了,它那如山嶽般肥胖的軀體上又多出了數道漆黑的傷口;在那兩架可恨機械造物的武器冷卻停火之際,它轉過了身體,向先前所麵對的整片區域撅起了下身部分——


    沒有人會有理智去細分或者是糾結這尊醜陋惡心至極惡魔所謂的“生理結構”,但確實有巨量的綠色膿液從黑死病兩根巨柱般粗壯的大腿之間傾瀉了出來,並隨它的搖晃間,致命的腐化膿汁要將兩輛超重型坦克以及所有軍團戰士覆蓋在內。


    “屎!?”


    即便是坐在坦克裏,老唐又再次經受了劇烈的精神衝擊,抱緊了金甲帝皇抱枕忍住當場嘔吐出來的同時他拚命操控坦克移動後退——他不是在逃跑,而是爭取在這些超級無敵惡心的東西在潑來前用坦克龐大的車身庇護更多的軍團戰士們。


    可數秒後,帝皇之拳坦克的一切參數顯示正常,沒有遭受任何腐蝕和損壞,隻有過熱還在等待冷卻的等離子導熱管上嗤嗤作響,灼熱的水蒸氣正在升騰。


    老唐呆住了,剛準備屎到淋頭的汙穢忽然間變成了水?不管它幹不幹淨,但肯定要比那原始的綠色膿液好上千萬倍。


    “是繪梨衣小姐!”


    他抬起頭注意到了一道飛向醜陋惡魔的身影,在她飄舞的秀發周圍閃耀著熾烈神聖的金色光暈,就如同太陽一般耀眼。


    但很快這光芒又黯淡了下來,女孩似乎為此耗去了太多的金色神力;


    不過上杉繪梨衣還是鼓足了剩下的力量,向那肮髒醜陋得令自己皺起眉頭的惡魔發動了——


    審判!


    神聖的領域再度生成,巨大的金色十字光槍在她冷漠地說出那古老高昂語言的最後一個音節時成型;繪梨衣揮動手裏的長劍,金色十字光槍帶著刺耳的尖嘯聲向著下方的惡魔砸去。


    黑死病有些慌亂,它沒想到這裏居然會有一位被受詛者賜福的冠軍!


    它拚命搖晃鈴鐺引動靈能在自己身前編織出一層暗黃色的護盾,可還是沒能擋住那金色光槍。


    靈能護盾如腐敗的玻璃般破碎,金色的十字光槍直接捅入了大不淨者的胸口,讓它這龐大的身軀失去平衡向後傾倒。


    黑死病痛苦地大叫起來,但不是因為審判的力量:禁止一切恢複的死亡命令其實並沒有傷害到大不淨者太多——因為瘟疫之神本身便是毀滅與死亡的概念,龍族的言靈力量可做不到命令一尊大不淨者死亡。


    讓黑死病感到痛苦的還是光槍上屬於帝皇的那份信仰之力,這要比坦克射出的等離子能量還要痛上數十倍。


    但好在受詛者的冠軍似乎因為透支了力量而變得虛弱起來,她腦後的金色光暈變得暗淡無光,身後那雙金色的羽翼也沒法保證她飛翔在半空中時的平衡,有些搖搖晃晃。


    “很好,很好,那我就先殺一個受詛者的冠軍,作為聖父駕臨這個宇宙前的見麵禮。”


    一條汙穢的黑色長鞭從黑死病肥胖的手腕下鑽出,鞭身上一塊塊肮髒的玻璃碎片還流淌著綠色的膿液,惡魔甩動了鞭子,想要將那飛行不穩的冠軍給捆住、給拖下來。


    它幾乎就要做到了,可它忽然瞧見一顆要比受詛者冠軍身上的金光更耀眼的流星從上方撲了下來。


    在黑死病短暫的錯愕間,那金色的流星席卷而過,它的詛咒長鞭變成了冒煙的灰燼,它揮動詛咒長鞭的手掌、手臂變成了七零八落膿血橫飛的腐壞肉塊。


    金色的流星以尖銳的銳角轉向飛迴,路明非托住了臉色蒼白的上杉繪梨衣,製止了這個孩子試圖繼續強行使用力量的行為。


    “你做得很好,繪梨衣。辛苦了,現在好好休息吧。”他輕聲說道,看著繪梨衣眼眸內的金色光芒正在消退。


    若是這光芒再燃燒那麽一會,恐怕她的眼眶就要開始被燒焦了。


    帝皇的偉力強盛無邊的同時也沉重如山,不是誰都能夠輕易承載。讓這樣一個孩子參入這場戰爭絕非路明非的本意,可她的存在和力量確實是這場戰爭的關鍵。


    “kartos……”


    繪梨衣原本一直冷淡的臉龐上露出一絲微笑,似乎終於放下心來。隨後她閉上雙眸沉沉地睡去,所有的金色光芒都從她身上消退,隻有煉金軍士為她打造的精工煉金動力甲還在運作著,維持著她的身體狀態。


    當路明非下落至地麵時,戰士們仍保持著嚴謹的戰鬥狀態;兩名裝甲還算幹淨的戰士小心地從路明非手裏接過熟睡的女孩,並將其送入首席煉金軍士所在的帝皇之拳超重型坦克內。


    老唐提前藏好了抱枕,生怕路明非看見,但路明非將繪梨衣交給軍團的戰士們後又振翼衝上高空,沒有多停留那麽一秒——


    大不淨者被斬碎一條手臂的怒火還需要由他來承接。


    就在這時,通訊係統裏傳來了芬格爾熟悉的唿聲:“老唐!哥們來支援了!報個坐標,咱們這就空降!”


    芬格爾!老唐喜出望外的同時迅速上傳坐標迴應道:


    “不,別管我們這,先去支援稚女那邊!隻要他那邊把錨定引擎炸掉,這幫狗日的惡魔就全都得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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