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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2章赤壁之戰(一)


    夏口,東吳水軍大寨。


    周瑜正召集吳軍將領議事,忽有小校入報:“大都督,楚國丞相諸葛亮攜大將軍張遼、驃騎將軍張郃、水軍都督蔡瑁於帳外求見。”


    “哦?”周瑜神色一動,欣然道,“諸葛亮?”


    大將太史慈道:“諸葛亮來幹什麽?”


    祖郎道:“該不會是來討取聯軍的指揮權吧?哼,我們吳軍是來幫助楚國殺涼賊的,可不是來給楚國君臣當奴隸的,想讓我們吳軍聽命於楚國丞相,門兒都沒有。”


    “哈哈。”周瑜朗聲笑道,“祖郎將軍多慮了,諸葛亮此來非但不是為了討取指揮權,隻怕是要將楚國水陸大軍的指揮權拱手讓與本督。”


    “哦?”祖郎不信道,“末將不信。”


    周瑜微笑道:“將軍敢賭否?”


    祖郎大聲道:“有何不敢。”


    “好。”周瑜長身而起,朗聲說道,“傳令,有請楚國丞相諸葛亮一行。”


    小校領命而去,帳外旋即響起雜亂的腳步聲,當諸葛亮一行從容入帳時,周瑜才笑吟吟地站起身來,拱手作揖道:“哎呀呀,諸葛丞相及諸位將軍大駕光臨,本督因軍務在身未能遠迎,失禮失禮。”


    諸葛亮也是拱手一揖,微笑道:“大都督見笑,叼擾之處還請見諒。”


    “丞相客氣了。”周瑜肅手道,“請坐,諸位將軍請坐。”


    早有親兵搬上席案,置於周瑜主案左首,諸葛亮也不推辭與張遼、張郃、蔡瑁諸將欣然入席,周瑜這才欣然說道:“丞相,三位將軍,此次馬屠夫揚言欲與我主及楚皇會獵於赤壁,可謂狂妄,我主已令本督統率三軍盡前來夏口聽命,所謂個人榮辱事小,吳、楚存亡事關重大,為了聯手共抗強敵,本督決意舉東吳之兵聽從丞相調譴,丞相且不可見外。”


    諸葛亮欣然點頭,悄然側頭掠了張遼、張郃一眼。


    張遼、張郃不由麵露羞郝之色,來夏口之前,兩人還對楚國水陸大軍要聽從於吳國大都督而耿耿於懷,卻萬萬沒有想到吳國大都督周瑜為了顧全大局,竟然主動提出要讓吳軍聽命於楚國丞相,這份胸襟、這份肚量,當真是令人欽佩不已。


    諸葛亮一正臉色,肅然道:“大都督,亮有一言。”


    周瑜亦肅然道:“請講。”


    諸葛亮道:“大都督用兵之能天下皆知,縱然是馬屠夫亦自愧不如,我楚國雖然不乏英勇大將,亦不乏智謀之士,但若論統兵之能,卻無人能出大都督之右者!是故,我主決意舉全國之水陸兩軍,悉聽大都督調譴,今有我主佩劍在此,楚國將士但有不遵大都督號令者,皆斬之!”


    說罷,諸葛亮一揮手,早有張遼親自呈上曹真的佩劍——赫然是曹氏傳家之寶青虹劍。


    諸葛亮話音方落,帳中吳將紛紛色變,一個個全都睜大眼睛瞪著周瑜,尤其是祖郎更是差點連下巴都掉了,這諸葛亮怎麽搞的?


    真要讓楚國水陸大軍聽從大都督調譴?


    周瑜急忙遙向西方拱手一揖,肅然道:“楚皇厚愛,瑜感激五內,不過瑜實不敢當此重任,且吳軍此來楚地實為助戰而來,楚國為主,吳國為客,瑜豈有反客為主之理?還請丞相奉還楚皇寶劍,並代轉楚皇,吳軍此來楚國乃是為了吳、楚之生死存亡而戰,絕不會為了保存實力而隔岸觀火。”


    帳中的吳軍將領紛紛又將目光轉向諸葛亮。


    諸葛亮沉聲道:“大都督如果忍心看著楚國大軍為涼軍所滅,亮即將此劍奉還我主。”


    諸葛亮這話無疑是說得極重了,意思就是說你周瑜如果不領此劍,那就是見死不救,有意讓楚軍自生自滅,話說到這份上,周瑜當然是不能再推辭了,更何況周瑜內心其實也並未打算推辭,大家都是明白人,放眼荊、揚,除了他周瑜,還有誰能擔當此重任?


    剛才說那些虛的,不過是擺擺場麵。


    張遼、張郃、蔡瑁亦適時離席,單膝跪倒在周瑜案前,極為誠懇地唱道:“某等情願受大都督節製,若有陰奉陰違之舉,情願領受軍法。”


    “瑜若執意不受,倒是矯情了。”周瑜肅容道,“也罷,既然如此,本督就不客氣了。”


    張遼、張郃、蔡瑁三將起身抱拳道:“願遵大都督號令。”


    周瑜點了點頭,朗聲道:“張郃聽令!”


    張郃急上前應道:“末將在。”


    周瑜道:“派兵在長江南岸大肆修築烽火台,監視對岸涼軍的一舉一動。”


    “得令!”


    “蔡瑁聽令。”


    “在。”


    “派水軍晶夜巡視長江,尤其密切監視烏林港水軍大寨,但有風吹草動即刻迴報!”


    “遵命。”


    “張遼聽令。”


    “在。”


    “立即率楚軍主力前往赤壁與吳軍主力匯合,聽候本督調譴。”


    “遵命。”


    分派即定,周瑜這才向諸葛亮拱手一揖,誠懇地說道:“諸葛丞相,說起治理內政,當人可謂無人能出其右者,因此,這糧草輜重的調度就得煩勞你了。”


    諸葛亮拱手迴禮道:“亮份內事爾,不敢推辭。”


    周瑜又向隨軍主薄步騭道:“步騭大人,可將軍中糧輜交割給諸葛丞相。”


    “遵命。”步騭躬身一揖,向諸葛亮道,“丞相大人,請隨下官來。”


    [涼軍的運籌帷幄和吳、楚的聯營是同步進行的,並無時間先後。]


    江陵,涼軍大營。


    馬躍正秉燭看書時,忽見典韋踏帳而入,憂心忡忡地說道:“陛下,賈詡大人病倒了。”


    “啊!?”馬躍一驚而起,失聲道,“文和他怎麽了?”


    典韋低聲道:“聽郎中說,賈詡大人是年老體衰又日夜操勞,再加上水土不服所以病倒了,還聽說賈詡大人生病已經有一陣子了。”


    “走。”馬躍急披衣而起,向典韋道,“快去看看。”


    馬躍在典韋護衛下心急火燎趕到賈詡軍帳,還未及進入就聽到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馬躍聽著那咳嗽聲就感到一陣陣的揪心,一顆心禁不住開始往下沉,這些年來,隨著自己和一眾老夥計、老兄弟年歲漸長,正越來越無法抵禦時間這個強大敵人的侵襲了。


    管亥、廖化早年戰死,郭圖也英年早逝,出征前裴元紹和沮授又先後病死,難道這次又要輪到賈詡了?賈詡若死,早年追隨馬躍的老夥計還剩下誰?好像就剩一個周倉了吧,想到這裏,馬躍再不敢往下想了,急彎腰鑽進了軍帳。


    帳蓬內,一點幽紅的火光正在風中黯淡地搖曳,似乎隨時都可能熄滅。


    賈詡正疲憊地靠在軟榻上,侍從正小心翼翼地將湯藥一勺勺地喂進賈詡嘴裏,聽到腳步聲響,賈詡忍不住側過頭來,見是馬躍急擰身想要坐起,不料眼前一黑又重重地癱在軟榻上,一股莫名的煩惡從胸際升起,接著又是一陣幾欲斷氣的急劇咳嗽。


    “文和!”馬躍急上前輕輕摁住賈詡,急道,“文和你就不必起來了,朕不是早就說過,普天之下任何人見了朕都得見禮,唯獨你賈文和不比行禮。”


    “咳咳……”賈詡使勁地咳嗽兩聲,終於止住了咳聲,休息了好一會才算緩過勁來,有氣無力地說道,“陛……屁下,你怎麽來了?”


    馬躍黯然道:“你都病成這樣了,朕居然都不知道,唉,這是朕的失職啊。”


    “陛下。”賈詡輕輕握住馬躍雙手,喘息道,“臣隻是偶染風寒,用幾付藥就會好的,真不礙事。”


    馬躍迴頭向典韋道:“典韋。”


    典韋急抱拳道:“臣在。”


    馬躍道:“速召太醫來。”


    “遵旨。”


    典韋領命而去,不到盞茶功夫就領著三名太醫來到了賈詡帳中。


    馬躍冷森森地掠了三名太醫一眼,沉聲說道:“用最好的藥,想盡一切辦法治好宰相大人的病!如果要用什麽藥而軍中沒有,你們盡管跟朕講,朕派人去找,可如果你們治不好宰相大人的病,那……朕就夷滅你們九族,給宰相大人陪葬!”


    說罷,馬躍即拂袖而去,隻留下三名太醫麵麵相覷、臉色煞白。


    賈詡望著馬躍急步離去的背影,又是感動又是擔心,諸般情緒湧將上來,最終卻化作一聲無言的歎息,所謂人生無不散的筵席,賈某今年六十有四,已經算是長壽了……天下即將一統,屬於賈詡的舞台也行將謝幕了,陛下啊,賈詡已經不枉此生了。


    赤壁,水軍大寨。


    自從曹真賜予周瑜青虹劍,將楚國水陸大軍交與周瑜全權指揮,周瑜即將聯軍大營從夏口遷到了赤壁,近八萬水軍,萬餘艘大小戰船群聚一起,場麵頗為壯觀,岸上又有十餘萬吳、楚步軍聯營而結,延綿數十裏,更是氣象萬千。


    中軍大帳,周瑜正召集諸將議事。


    忽有小校入帳來報:“大都督,涼軍在赤水灘、黑鬆林、白石沱紮下三座大營,正就地伐木搭建浮橋。”


    “哦?”周瑜凝聲道,“涼軍正在伐木搭建浮橋?”


    熟悉荊州地形的王粲忙道:“赤水灘、黑鬆林、白石沱處在江陵與烏林之間,三處互相間隔足有百裏,涼軍為何不合兵一處搭建浮橋,卻反而要分兵行動?這豈不是給予我軍各個擊破的機會嗎?”


    “嗯。”周瑜點了點頭,又問小校道,“可曾探清,每處大營駐紮多少涼軍兵馬?”


    小校道:“每處大營皆有十萬人馬左右。”


    “什麽?十萬!”呂蒙大失所望道,“如果每處皆有十萬大軍駐紮,那我軍就不宜輕舉妄動了。”


    王粲附和道:“呂蒙將軍所慮極是,如果每處涼軍有十萬之眾,我軍很難在短時間內將之擊滅,而涼軍多鐵騎,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趕到,我軍如果偷襲不成反被涼軍纏住,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蔡瑁道:“那也不能讓涼軍隨便架橋,某以為應當派水軍前往襲擾,阻止涼軍架橋。”


    “報……”蔡瑁話音方落,又有小校疾步入帳,跪地稟道,“大都督,漢陽急報。”


    “哦?”周瑜沉聲道,“講!”


    小校喘息道:“涼軍正在大肆擴建漢陽水寨!”


    “大肆擴建漢陽水寨?”周瑜蹙眉道,“馬屠夫這是要幹什麽?就甘寧荊州水軍的規模而言,烏林港大寨已經足以容納,完全用不著擴建漢陽水寨哪?”


    小校又道:“大都督,有個情況很是可疑。”


    周瑜問道:“什麽情況?”


    小校道:“用來支撐箭塔和柵欄(水寨的柵欄和陸寨的柵欄是有區別的,水寨柵欄有很大的縫隙,其作用隻是阻擋戰隻,所以水流可以自如穿流)的木樁已經向江心延伸兩百餘步了,而且涼軍還在往前一刻不停地釘入木樁,看這架勢,涼軍怕不是要把水寨擴建到江心去。”


    “什麽?把水寨擴建到江心去!?”徐盛聞言失聲大笑起來,“馬屠夫還真是個白癡,居然要把水寨擴建到江心去,哦哈哈哈……”


    “奇怪,正是奇怪。”蔡瑁卻困惑地搖頭道,“甘寧可是橫行長江多年的錦帆賊老大,沒理由不知道每年夏季長江會發洪水啊,難道甘寧以為涼軍的水寨堅固到能抵擋洪水的衝擊?這太不可思議了,甘寧應該不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才是。”


    “不。”年輕的陸遜卻不以為然道,“馬屠夫不是白癡,甘寧更不會不知道長江會發洪水,涼軍這麽做隻怕是要在長江江麵上建起一座貫通南北兩岸的超級大水寨吧!這樣一來,整個長江河段就會被攔腰截成兩段,吳、楚水軍就首尾難顧,再無法阻止西涼大軍南下荊州了。”


    “建起一座貫通南北兩岸的超級大水寨?”張遼失聲道,“如此浩大的工程得耗費多長時間?隻怕到了明年夏季也未必能造好吧?”


    “那可不好說。”陸遜沉聲道,“畢竟涼軍不是要建一座真正意義上的水寨,其所需要的也許僅僅隻是水寨用以防禦的柵欄以及柵欄後麵的箭塔,如果隻是修建柵欄和箭塔,工程量就會大大減少,以涼軍龐大的人力物力,在明年夏季發洪水之前修好也不是沒有可能。”


    陸遜話音方落,帳外忽然響起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人影一閃,東吳水軍悍將周泰已經濕淋淋地進了大帳,向周瑜抱拳喝道:“大都督,末將迴來了。”


    “周泰將軍辛苦了。”周瑜欣然道,“可曾探清甘寧水軍虛實?”


    “探清楚了。”周泰抹了一把臉上的江水,應道,“末將趁夜摸進了烏林港水軍大寨,在水中潛伏了三天三夜(不要誤會,不是一直閉氣躲在水下),總算摸清了甘寧水軍的虛實,甘寧水軍的總兵力當在七萬左右,有大型樓船三百餘艘,艨衝鬥艦五千餘艘,走舸的數量當以萬計。”


    帳中的吳、楚將領已經微微色變,許多人都沒想到甘寧水軍擁有如此之多的戰船。


    周瑜道:“還有沒有別的情況?”


    “有。”周泰點頭道,“末將潛伏至內寨時,發現了一種非種可怕的戰船。”


    周瑜問道:“什麽戰船?”


    周泰道:“那戰船的樣式與艨衝相似,可體型略大,兩側並無櫓槳伸出,然其劃行速度竟遠勝普通艨衝數倍,簡直就像箭一般!其船頭又有兩排鋒利的撞槌,末將曾親眼看到這艘可怕的戰船輕而易舉地將一艘涼軍鬥艦的側舷撞穿!”


    周瑜凜然道:“甘寧水軍竟然擁有如此可怕的艨衝?”


    “還有。”周泰又道,“涼軍正在大型樓船上安裝一種奇怪的兵器,看樣子應該是拋石機,可體型要比拋石機大得多,而且結構也極其複雜,搞不清那是什麽鬼玩意,因為涼軍戒備森嚴,末將也沒敢靠太近,所以看不太仔細。”


    “拋石機?”周瑜愕然道,“涼軍要把拋石機安裝到樓船上?這怎麽可能?”


    “是啊。”呂蒙、陸遜諸將也困惑道,“水上可不比陸地,江麵搖晃、船身不穩,拋石機拋出的石彈容易誤傷己方戰船不說,就算能命中敵軍戰船,其石彈殺傷力最多也砸穿一層甲板,根本無法擊穿側舷,又能有什麽威脅?水上作戰,拋石機根本就是擺設。”


    周泰搖頭道:“這個末將就不太清楚了,也許涼軍的拋石機體型較大,拋出的石彈能夠砸穿戰船側舷也說不定呢,哦,對了還有件事,涼軍在打造連環戰船。”


    “打靠連環戰船?”周瑜沉聲道,“看來馬屠夫是要故伎重施啊,嗬嗬。”


    一直未曾做聲的諸葛亮也微笑道:“在三江口,馬屠夫險些被先帝(曹操)一把火燒死,沒想到時間過去十多年之後,馬屠夫居然又想起連環戰船了,這可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啊。”


    周瑜道:“不過,現在的情形與當初可不一樣了,當初馬屠夫是毫無防備,而且曹公是從西北向東南進攻,是順風,可這一次,馬屠夫有了前車之鑒,勢必會加大防範措施,而且涼軍從北向南攻,我軍反而處於逆風,再要想實施火攻似乎已無可能。”


    “那可未必。”諸葛亮微笑道,“臘九寒冬刮東南風也並非沒有可能。”


    “那就要拜托諸葛丞相借東風了。”周瑜與諸葛亮相視一笑,環顧帳中眾將道,“諸位,馬屠夫的策略已經很明顯了,在赤水灘、黑鬆林、白石沱架浮橋,還有在漢陽港擴建水寨,都不過是為了誘使我軍分兵,其真正目的就是要給烏林大寨的甘寧水軍創造一擊致勝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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