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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0章破關當在今日


    襄陽,龐統靈堂。


    四名身材修長、相貌堂堂的年輕士子正在吊唁,其中朗聲吟頌祭文的那個年輕人尤其風彩出眾,說到情動處當真是聲淚俱下、字字泣血,甚至連曹操也跟著流了兩滴貓眼淚,百戰宿將如張遼、張郃、藏霸等人亦紛紛麵露黯然之色。


    是夜,曹操官邸。


    曹操問劉曄道:“子揚,孤讓你準備的禮物都準備好了嗎?”


    “已經備妥。”劉曄恭聲應答,,“計有黃金百兩,布匹一百匹,上等綢緞二十匹,另有美女兩名。”


    “嗯。”曹操點了點頭,轉頭向程昱道,“有勞仲德將黃金、布匹以及綢緞送往石韜驛舍。”


    程昱拱手一揖,應道:“在下領命。”


    等程昱離去,曹操又向賈逵道:“有勞梁道把兩名美女送往孟建驛舍。”


    “在下領命。”


    賈逵也領命而去。


    直到賈逵離去,劉曄才有些擔心地說道:“主公與孟建、石韜乃是初次見麵,如此貿然以厚禮相贈,萬一兩人乃是性情高雅之士,豈非反而壞事?”


    “不妨。”曹操搖了搖手,目露黯然之色,歎息道,“士元與孟建、石韜、崔治、諸葛亮四人同窗多年,豈能不知四人心性?孤隻是照著士元的遺計而行罷了,料可成事。”


    劉曄愕然道:“士元遺計?”


    “不錯。”曹操點頭道,“士元臨死前嚐與孤說,崔治為人耿直,頗有國士之風,孟建好女色,石韜喜財貨,兩人皆放蕩不羈之士,諸葛亮曠世奇才卻好虛名,是故,孤才備下黃金財貨與美女若幹,孟建、石韜放蕩不羈必欣然接納,然後可為孤所用。”


    劉曄道:“卻不知主公打算贈送諸葛亮什麽禮物呢?”


    曹操道:“士元言諸葛亮好虛名,孤若贈送黃金財貨必為其不齒,若贈美女則必為所拒,唯有親自登門、再三延請,讓諸葛亮在人前人後掙足麵子,始肯出仕。”


    山風唿嘯、碎雪飛濺。


    高順策馬屹立青牛關前,神色清冷。


    關前並不寬敞的官道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涼軍將士的屍體,青牛關修築得十分堅固,吳軍的抵抗也十分頑強,守關的吳將淩統尤其擅長激勵士氣,麵對西涼大軍一浪高過一浪、無休無止的進攻,吳軍始終保持著高昂的鬥誌,從未有過一刻懈怠。


    高順深深地吸了口冷冽的空氣,目露堅毅之色,舉起獨臂往前用力一揮,朗聲喝道:“陷陣營……攻!”


    “嗷哈哈,哇呀!”肅立高順身後的陷陣營統領赤獄以斬馬刀厚重的刀麵奮力拍打著自己的胸甲,仰天咆哮:“衝鋒之勢……”


    “有去無迴!”


    三千陷陣死士轟然迴應,從大軍中越陣而出。


    “陷陣之誌!”


    “有死無生!”


    “攻!”


    赤獄高舉斬馬刀往前狠狠一引,五百陷陣死士越陣而出向著巍峨的青牛關掩殺過來。


    現實是殘酷的,由於青牛關前的官道太窄,三千陷陣死士無法一擁而上,不得已赤獄隻能將三千精兵分成六個梯隊、逐次攻城,這樣一來,關上守軍的承受的壓力就要小很多。


    青牛關上。


    年輕的淩統手扶女牆,傲然屹立。


    淩統身後,十數員吳軍健將如眾星拱月圍在四周,經過這十幾天的激烈廝殺,這些軍中悍將已經由最初的抵觸,轉為由衷地擁戴。淩統雖然年輕,卻弓馬嫻熟、指揮若定,更令三軍將士欽佩不已的是,淩統雖是主公的義弟卻敢於親冒矢石、身先士卒!


    “陷陣營!”淩統臉上忽然掠過一絲莫名的冷意,握住劍把的左手頃刻間暴起根根青筋,沉聲喝道:“高順終於要祭出他的陷陣營了嗎?”


    “陷陣營?”


    “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陷陣營?”


    “那可是涼軍精銳中的精銳!”


    淩統身後響起一片嘶嘶的吸氣聲,圍在四周的吳軍將領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淩統冷冷一笑,霍然轉身大喝道:“眾將士聽清!”


    關上的吳軍將士凜然噤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聚集到了淩統身上,這一刻,隻有凜冽的山風吹蕩著淩統身後那杆玄色大旗,獵獵作響,隨風激蕩的旗麵上,繡著個猙獰、張揚的“淩”字。


    迎上吳軍將士灼灼的眼神,淩統鏗然抽出寶劍,直刺長天。


    “陷陣營戰無不勝,那是因為他們沒有遇上真正的對手!”


    “陷陣營攻無不克,那是因為他們沒有遇上真正的雄關!”


    “這一次!”淩統劍鋒下撩,虛指腳下堅固的青牛關,厲聲喝道,“就在這青牛關,陷陣營攻無不克的神話將被終結!”


    “吼吼吼……”


    受到淩統極富煽動性言語的撩拔,關上吳軍將士開始鼓噪起來。


    淩統平舉寶劍,虛指麵前的吳軍將士,再次喝道:“就是你們,將破滅陷陣營戰無不勝的神話!從今天開始,普天之下再沒有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陷陣營!”


    “吼吼吼……”


    吳軍將士的鼓噪開始變得狂熱起來。


    青牛關外。


    高順遙望險峻的關牆,臉色顯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無論如何,淩統的確是一個值得正視的對手,不過,憑這青牛關還有關上的五千吳軍就想擋住十萬涼軍精銳,卻是絕無可能!經過十幾天慘烈的攻防戰,高順深信關上守軍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而三千陷陣營卻是養精蓄銳、士氣正盛。


    再高昂的鬥誌也無法彌補體力上的巨大消耗,破關……當在今日!


    “衝鋒之勢……有去無迴!”


    “陷陣之誌……有死無生!”


    震耳欲聾的號子聲中,五百陷陣死士終於殺到了關前,厚重的鐵甲以及堅固的櫓盾給陷陣死士提供了完美的保護,關上守軍的箭矢根本就無法阻止陷陣死士的衝鋒,幾乎是沒有付出任何傷亡,五百陷陣死士就殺到了關牆之下。


    “鏗鏗鏗!”


    清脆的撞擊聲中,一架架雲梯已經搭上城頭。


    陷陣死士口銜鋼刀,一手舉盾一手扶梯往關上樊援而上,關牆上滾木擂石紛落如雨,爬在雲梯上的陷陣死士將身體盡量貼住雲梯,然後將櫓盾舉成斜角,盡量卸去滾木擂石下砸的傷害,但仍然有不少死士被砸落牆下,慘死當場。


    但是很快,關上的守軍就發現陷陣死士和普通涼軍的不同之處了!


    相比較普通涼軍步兵,陷陣死士的體力和承受打擊能力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換成普通的涼軍步兵,在此密集的滾木擂石打擊下,隻怕早已經丟盔卸甲、狼狽敗退了,可陷陣營死士卻像是在雲梯上紮了根似的,在滾木、擂石狂暴的撞擊下兀自巋然不同。


    而且,陷陣死士的雲梯也和普通涼軍的雲梯大有區別。


    普通涼軍的雲梯是斜靠式,關上守軍可以用長槍將雲梯往外推倒,而陷陣死士的雲梯卻是搭靠式,通過雲梯頂端的鐵製鉤刀死死卡在城垛上,十幾名陷陣死士往雲梯上一爬,千餘斤重量的重壓之下,關上守軍很難再把雲梯從城垛上移開。


    “停止放箭!”關牆上,淩統高舉長刀,朗聲大喝道,“弓箭手後撤!”


    守在關牆上的五百名弓箭手應聲後撤。


    “停止滾木擂石的攻擊,全體換投槍!”淩統的臉上掠過一絲猙獰的殺機,厲聲大喝道,“現在該輪到涼軍嚐嚐投槍貫體的滋味了!”


    關牆下。


    趁著滾木、擂石的攻擊稍有停竭的空檔,陷陣死士立刻就像從冬眠中蘇醒過來的黑熊順著雲梯往上蹭蹭蹭地爬了上來,然而,就在此時,關牆上忽然齊刷刷地冒出了一批東吳輕兵,每個東吳兵手中赫然高舉著一枝長長的投槍。


    爬在最前麵的赤獄激泠泠地打了個冷顫,厲聲狂嚎道:“扔掉櫓盾,以最快的速度往上爬,快!”


    該死的東吳土狗,居然也學會了使用投槍!


    在鋒利的投槍攢刺下,再堅固的櫓也會不堪一擊,再厚重的鐵甲也會被輕易剖開,現在,陷陣死士隻能和時間賽跑了!衝上去,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衝上去,在五百陷陣死士全部陣亡前衝上城頭,然後守住一段關牆,替第二隊陷陣死士的進攻掃清障礙!


    “嗷啊……”


    赤獄一聲令下,五百陷陣死士紛紛扔掉笨重的櫓盾,手腳並用順著雲梯往上爬來。


    就在此時,淩統一聲令下,一排投槍從關牆上唿嘯而下,衝在最前麵的數十名陷陣死士首當其衝,頃刻間就被鋒利的槍刃剖開了鐵甲,然後直透胸膛,有幾個倒黴的士兵更是被投槍直接貫穿了頭顱,慘嚎著栽落在地,橫死當場。


    身經百戰的陷陣死士當然不會被死亡所嚇倒,趁著吳軍開始第二輪投射之前的短暫間隙,突然加快了攀爬速度,倏忽之間便已經接近了關牆,衝在最前麵的赤獄更是挺身躍上城垛,手中斬馬刀順勢橫斬,三名吳軍頃刻間被砍成了六截。


    緊隨赤獄身後的兩名親兵順勢攀上城頭,將手中卷起的大旗往城頭上一插,血色旗麵霎時迎風舒展開來,上書一個鬥大的“涼”字!


    涼軍後陣。


    有偏將興奮不已經地向高順道:“將軍快看,大旗!我軍的大旗已經插上關頭了!”


    “哈哈哈……”另一員偏將也大笑起來,“青牛關已經被陷陣營攻克了!”


    唯有高順表情從容,不喜不悲。


    血戰……這才剛剛開始啊,陷陣營最終當然能夠攻克青牛關,但是現在就說已經攻克青牛關,卻是言之過早了,淩統的逆襲還沒有開始呢。


    “吼吼吼……”


    看到己軍的大旗已經插上關頭,後續梯隊的陷陣死士氣勢大振,紛紛加快了衝刺的步伐,反觀關上的吳軍卻是士氣受挫,一個個倉惶四顧,往關下投擲投槍的速度也明顯變慢,此消彼長,眼看關上的吳軍就要崩潰時,淩統揮舞著長刀終於殺到那麵迎風飄蕩的大旗前。


    “殺!”


    赤獄大吼一聲,高舉斬馬刀向淩統當頭劈落。


    淩統悶哼一聲手中長刀順勢橫斬,重重地磕在赤獄的斬馬刀上,隻聽咣的一聲巨響,赤獄的斬馬刀被狠狠蕩開,整個龐大的身軀也蹭蹭蹭地連退數步,險些從城垛後麵一頭倒栽下去,淩統一擊得手絕不留情,手中長刀淩空兜迴,旋斬城頭那杆迎風飄蕩的血色大旗。


    “攔住他!”赤獄淒厲地大吼起來,“絕不能讓這家夥斬斷大旗!”


    兩名陷陣死士嚎叫著向淩統衝了過來,兩柄鋒利的斬馬刀劈裂了空氣,帶著嘶嘶的尖嘯向淩統左右交斬而至,淩統不禁神一凜,隻是兩名普通的士兵就有這般殺氣,陷陣營果真是名不虛傳啊!不過……就憑這點能耐也想阻擋自己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找死!”


    淩統大喝一聲,手中長刀生生兜轉,兩名陷陣死士已經被斬殺當場,剛剛緩過氣來的赤獄揮舞著斬馬刀再次悍不畏死地衝了上來,卻被淩統一腳踢飛,人在空中未及落地,淩統已經踏步而至一刀將之斬成兩截,護住大旗的兩名陷陣死士雖明知必死,卻猶自無所畏懼地迎了上來。


    但是最終,兩名陷陣死士還是沒能挽救大旗的命運。


    淩統一腳踏上城垛,橫轉長刀奮力一斬,大旗的旗杆便已經被斬成了兩截,血色旗麵在空中一頓,然後飄飄蕩蕩地落了下去。


    大旗即倒,關牆上的東吳將士頓時士氣大振,陷陣死士的攻勢為之一挫!


    襄陽北效,隆中。


    曹操帶著藏霸、張遼出現在一片竹林外,藏霸一邊走一邊不滿地向曹操道:“這諸葛亮隻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士子,主公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前來延請?聽說蔡瑁將軍是諸葛亮的姐夫,主公何不讓蔡瑁將軍出麵延攬,這樣豈非省事?”


    “宣高有所不知。”曹操搖頭道,“大凡奇人異士,則必有所怪癖,士元說這諸葛亮的怪癖就是喜好虛名,孤如果不再三前來延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出山的,就算礙於蔡瑁將軍的情麵出仕,隻怕也未必肯真心為孤所用。”


    張遼道:“就怕這諸葛亮未必有真才實學。”


    曹操道:“孤相信士元的眼力。”


    藏霸道:“主公,前麵就是諸葛亮的茅舍了,待末將上前叫門。”


    “宣高不可魯莽。”曹操急道,“待孤親自上前叫門。”


    魚腹浦,張任軍帳。


    吳蘭疾步入帳,向張任道:“將軍,打探清楚了。”


    “哦。”張任急道,“是怎麽迴事?”


    吳蘭道:“張翼這小子在刺探消息的時候伏擊了一隊曹軍,沒想到那隊曹軍竟然是曹操的親兵隊,結果曹操麾下的首席謀士龐統殞命,宗族大將曹洪、曹休也死於亂石之下,而且差點就殺了曹操。”


    張任道:“那張翼呢?可知張翼和三十將士的下落?”


    吳蘭黯然道:“已經全部戰死了。”


    “唉。”


    張任歎了口氣,默然。


    隆中,茅舍


    諸葛亮向曹操長長一揖,朗聲道:“蒙曹公不棄,亮願效犬馬之勞。”


    “孤得孔明之助,大事諧矣。”曹操撫掌大笑,然後問道,“不知孔明可有良策助孤攻取永安?”


    諸葛亮搖了搖頭,答道:“永安易取,西川難下。”


    曹操問道:“此言何意?”


    諸葛亮道:“亮有一策可助主公攻取永安,不過要盡取西川之地,難矣。”


    曹操道:“這卻是為何?”


    “蜀道艱險、易守難攻,在亮眼中卻與平川無異,翻手可破,然而……”諸葛亮話鋒一轉,接著說道,“自馬屠夫取西川之後,實行川人治川之策略,深得西川當地士族之支持,而東州士的勢力則已被連根拔起,眼下的西川可以說是士族歸心、百姓安樂,三軍降伏,主公若率軍往討,川中士族、百姓、川軍將士必群起反抗,且張鬆、王累、費詩等皆智謀之士,張任、張繡等皆為百戰宿將,又有徐晃十萬之眾雄踞南陽、虎視荊州,我軍首尾難顧,焉能得勝?”


    曹操蹙眉道:“此時若不取西川,待淮南之戰結束,無論馬屠夫是勝是敗,孤將再沒有機會入主西川矣,孤若不得西川,以荊州四戰之地,又如何與馬屠夫的西涼大軍相抗衡?”


    諸葛亮道:“此非伐川之時。”


    曹操問道:“那要等到什麽時候?”


    諸葛亮道:“若在下所料不差,淮南之戰吳軍必敗。周瑜用兵固然厲害,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當世之最,然而吳軍的實力與涼軍相差太過懸殊,而且馬屠夫身經百戰,又有賈詡、蒯越、魯肅等智謀之士相輔佐,周瑜很難找到可趁之機,而不靠奇計,吳軍就絕無可能扭轉戰略上的劣勢,是故,吳軍必敗!”


    曹操蹙眉道:“吳軍若敗,江東豈非盡歸馬屠夫所有?”


    “那倒不然。”諸葛亮搖頭道,“東吳水軍擁有絕對優勢,而壽春又有淮河相通,因此,吳軍雖敗卻可從水路從容撤迴江東,馬屠夫雖可得淮南之地,卻由於長江天險阻隔,要想襲取江東四郡卻是千難萬難,至少在十年之內沒有可能。”


    曹操道:“接著說。”


    諸葛亮道:“馬屠夫既得淮南,再經過一到兩年時間的休整,必然會大舉南下討伐荊襄,以求先滅主公,後滅孫吳,此時主公可東結孫權,利用水軍優勢守住長江天險,與涼軍隔江對峙!等天氣轉為炎熱,亮有一策可使涼軍不敗而敗,聯軍再趁勝追擊必可大獲全勝!”


    曹操凜然道:“哦?”


    諸葛亮道:“若敗,涼軍必元氣大傷,馬屠夫治下益、徐、兗、豫、冀、青、幽、並各州歸降未久,必起異心,此時主公再率師討伐西川,方可成事。至於現在,主公卻斷然不可討伐西川以徒損兵力,而應該大造戰船、精練水師以備兩年之後的殊死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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