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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6章怎一個亂字了得


    “還能怎麽辦,當然是殺迴洛陽~~屠城!給主公報仇!!!”


    李儒未及迴答,帳外陡然響起一聲淒厲的嘶吼。


    人影閃處,董卓的親兵隊長、三千虎賁鐵騎的統領董玩已經殺氣騰騰地闖進帳來,身後還跟著大大小小十幾名涼州將領,這些將領大多是董卓任護羌中郎將時從普通士卒中提拔起來的,對董卓可謂忠心耿耿。


    李儒心中凜然,突然意識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雖然李儒身居軍師高位,平素極受涼州軍將士的敬重,可那是看在董卓麵子上的,涼州將士敬重李儒其實就是敬重董卓,這和李儒本人的聲望和能力卻沒多少關係。李儒突然意識到,如果沒有董卓的存在,他甚至不能夠讓一名普通的涼州軍聽命行事。


    李儒一點也不懷疑,如果這時候站出來反對攻打洛陽,董玩和這群殺氣騰騰的武將立刻就會把他亂刀砍死。


    這是鐵的事實,因為其中涉及一個軍中體係的問題。


    李儒雖然厲害,可他的身份是軍師,軍師的職責不是統領全軍而是輔佐統帥,現在統帥董卓死了,李儒輔佐統帥的職責也就跟著完結了,底下各級將領再不會買李儒的帳,現在李儒說句話基本就跟放屁沒什麽兩樣。


    董玩隻是個小小的親兵隊長,就敢在李儒麵前大唿小叫,絲毫不將李儒放在眼裏,就足以說明一切問題了。就這會功夫,董玩已經開始調拔軍隊準備攻打洛陽城了,儼然一副軍中主將的架勢。


    從內心深處,李儒是反對攻打洛陽的。


    先不說洛陽城池堅固,是否能夠攻破還很難說,單是王允、呂布等人敢於發動兵變,勢必是有備而來,豈能沒有後手?李儒很擔心,王允等人已經與虎牢關外的十八路關東軍閥取得了聯係,而虎牢關的守將張遼恰恰又是呂布的心腹大將。


    想到這裏,李儒激泠泠打了個冷顫,再不敢往下想了。


    在這十萬火急的時刻,涼州各部最明智的做法應該是火速迴師關中,趁著馬屠夫立足未穩之時,憑借絕對的兵力優勢將之逐出關、涼之地,然後再從隴西迎來公子璜(李儒還不知道董璜已經被俘)繼承主公大業。


    唯其如此,盛極一時的涼州軍團才不會因為沒有落腳之地而最終消亡,更不會因為內訌而陷於分崩離析,而且有了關中千裏沃野、涼州數十萬驃悍羌胡之眾,不出數年,重新強大起來的涼州軍團又可以揮戈東向,與關東軍再決高低。


    不過,李儒也隻能這樣想想。


    因為董玩隻是董卓的親兵隊長,而不是軍中宿將。


    李儒甚至不想跟董玩講這些道理,因為這個目不識丁的莽漢隻知道替董卓報仇,跟他說這些道理隻是對牛彈琴!李儒很無奈,因為他無法阻止董玩成為兩萬多涼州大軍的主將,更無法阻這支涼州精銳的自殺行為。


    此時揮師攻打洛陽,與自殺何異?


    不及片刻功夫,董玩便分派已定,兩萬大軍拔營而起,浩浩蕩蕩地殺奔洛陽去了。目送兩萬餘涼州精銳漸漸消失在漫天飛揚的煙塵中,李儒不由浩然歎了口氣,環顧身邊,發現自己的百餘親兵居然也隻剩下了十數人,臉上不由浮起一絲苦笑。


    “軍師,現在我們怎麽辦?”有親兵湊了上來,問道,“我們也去攻打洛陽嗎?”


    “攻打洛陽?那隻能是送死!”李儒冷然搖頭,然後將剩下的十幾名親兵招到跟前,吩咐道,“你們幾個分頭行事,立即將洛陽兵變、主公遇害的消息飛報給郭汜、李催、張濟、楊奉、趙岑五位將軍,這幾位將軍都是軍中宿將,應該能看清楚眼下的局勢,十之八九他們都會率軍殺奔函穀關。”


    親兵問道:“軍師呢?”


    李儒道:“本軍師要先行一步趕往函穀關,協助樊稠將軍打死高順這頭攔路虎!高順可是馬屠夫麾下頭號大將,極善用兵、很是難纏。如果不設法除掉這隻攔路虎,十數萬涼州大軍就會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慘遭滅頂之災。”


    函穀關。


    樊稠在張繡、崔烈的陪同下正在巡關,站在雄偉的關牆上往外望去,隻見空穀寂寂、山道廖廖,已經沒有了馬躍軍的蹤影。


    樊稠將負責守衛敵樓的小校召到跟前,問道:“這數日,敵軍可有異動?”


    “並無異常。”小校應道,“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


    “是嗎?居然連續幾天沒有異樣!”樊稠蹙眉凝思片刻,目光轉向身邊的張繡、崔烈二將道,“難道高順自知奪關無望,真的已經撤兵迴關中了?兩位將軍,我軍是否需要派出一支精兵進行試探性的追擊?”


    “高順可是馬屠夫麾下的心頭號大將,名聲顯赫,正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不容小覷啊。”崔烈勸道,“再說主公給將軍的軍令也隻是固守待援,末將以為還是不要貿然出擊,以免招致無謂的損傷。”


    “嗯,崔烈將軍所言甚是有理。”樊稠深以為然道,“傳令下去,守關士卒加強戒備,謹防敵軍偷襲,待主公親率大軍到來之後再做計較。”


    此時的樊稠,還不知道數百裏外的洛陽城裏已經發生了驚天巨變,涼州大軍閥董卓已經伏誅。


    函穀關以西五十裏。


    一座無名小山包上,高順正在數十名親兵的護衛下觀察地形,站在山包上往下望去,筆直的官道從山穀中橫貫而過,兩側崇山峻嶺、雲遮霧繞,地勢極為險要。如果能在穀中築起一座雄關,未必便會輸給東邊的函穀關。


    “就是這裏了!”高順大手一揮,向身後的傳令兵道,“傳令全軍,在穀中下寨,先立木寨,爾後再鑿石砌牆,在這裏築一道關卡,既然無法攻下函穀關,那本將軍便在這險要之處再築一座函穀關,照樣能將董卓十萬大軍拒之關外。”


    “遵命。”


    傳令兵答應一聲領命而去。


    涼州,武威郡。


    馬躍中軍大帳,賈詡及方悅、徐晃二將聯袂而入,向馬躍抱拳作揖道:“詡(末將)參見主公。”


    “快快免禮。”馬躍舒了口氣,肅手道,“文和、元賞(方悅表字,四棱怎麽看怎麽不像個表字)、公明你們可算是來了,王淵的西域胡騎可真不是蓋的,你們要再來晚幾天,說不得就隻能給本將軍收屍了。”


    “主公言重了。”賈詡淡然一笑,說道,“區區數萬胡騎,又何足掛齒。”


    “不,西域胡騎的確不一樣。”馬躍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凝聲說道,“若不是武威太守傅燮大人以及周邊各縣的鼎力支持,憑本將軍手中的三千烏桓狼騎還真招架不住西域胡騎的快馬。”


    “竟有此事?”賈詡凝聲道,“西域胡騎什麽時候變得厲害起來了?”


    難道賈詡有此疑問,縱觀兩漢,西域三十六國都被匈奴、鮮卑打得招架無力,從而不得不依靠大漢的軍隊來抵禦匈奴、鮮卑人的進犯,在漢人眼中,西域三十六國的胡騎隻能算是三流的軍隊。


    “真正厲害的不是胡騎,而是胡騎的西域戰馬!”馬躍雙掌擊案,目露貪婪之色,奮然說道,“真是好馬啊!比匈奴人、鮮卑人的矮腳馬可強太多了,山丹軍馬場的戰馬和西域馬相比也遜色許多。”


    句突也忍不住插了一句:“西域馬的耐力雖然不如匈奴矮腳馬,可負重和衝刺速度卻比匈奴矮腳馬強太多了。每次追逐戰,這些西域胡騎總是能追上我們,如果不是忌憚弟兄們的騎射功夫,末將這三千狼騎隻怕早就交待在武威了。”


    句突話音方落,帳外忽然響起滾滾的蹄聲,猶如驚天巨浪正從天邊滾滾而來,下一刻,馬躍大營中也響起了綿綿不息的號角聲,正在營中休息的郡國兵(武威郡守軍)迅速奔走而出,負弓執槍來到營柵後麵集結。


    隱於營中的烏桓騎狼也緊急上馬,準備出擊。


    馬躍在賈詡、方悅、徐晃、句突以及十數漢軍小校和烏桓百夫長的簇擁下堪堪登上轅門,前方滾滾而來的西域狼騎便已經衝殺到了大營外,但見遮天蔽日的煙塵中,無數雄壯的駿馬正在大營前的空地上來迴馳騁。


    倏忽之間,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從胡騎陣中疾奔而出,於陣前來迴馳騁。


    馬背上的胡女手執銀槍、頭頂亮銀獅頭鬼麵盔,看不清五官,流露在外的肌膚卻是瑩白如玉、色澤誘人,一襲精致的白袍軟甲更將胡女惹火的嬌軀展露無遺,與胯下駿馬互相映襯,渾然天成。


    “真是好馬啊。”馬躍直勾勾盯著來迴馳騁的胡女,感慨道,“騎上去一定很爽。”


    “唔~~”賈詡連連頷首,眸子裏悠然掠過一絲曖昧,跟著稱讚道,“欺霜賽雪瑩如玉,蜂腰翹臀郎還顧,果然是絕代好馬,主公好眼力。”


    “呃,這個~~”


    馬躍語塞,大感尷尬。


    洛陽,此時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王允此人玩弄權術還行,可對大局的籌劃則顯得力不從心。王允不但高估了河南尹閔貢的能力,錯誤地以為閔貢手下的三千河南兵能夠擔負起拱衛長安的重任,而且還忽略了董卓以及手下親信楊彪、周奐等人在洛陽城中根深蒂固的勢力。


    在這一點上,王允相比馬屠夫相差的不隻一星半點。


    八百流寇席卷中原時,每當攻下一座城池,必會將城中豪族大戶的私蓄家奴斬盡殺絕,再以鐵血手腕巡視全城,不遵號令擅自上街者一律格殺,這麽做雖然殘忍冷血,卻徹底杜絕了禍起院牆的可能!


    後來馬屠夫搖身一變成了大漢中郎將,八百流寇也成了大漢官軍,可這個“優良傳統”卻一直保留了下來。不久前高順奇襲長安得手,就以同樣的鐵血手腕清洗了長安城中士族門閥的家奴勢力。


    後來高順率輕騎主力奔襲函穀關,隻留下了八百精兵駐守長安居然也安如泰山。


    當呂布率領三百家兵抄了董卓太師府、如願以償地奪迴貂蟬時,董卓伏誅,楊彪、周奐等人當殿被擒的消息也在洛陽城中風傳開來,楊彪、周奐等董卓親信府中的家兵家將聞風而動,不到一個時辰便聚集起了上千人眾,又有大量遊手好閑的地痞無賴趁勢而動,逐漸匯聚成一股兩千餘人的亂軍,居然反過來殺奔皇宮而去。


    沿途不斷有流氓暴民加入,等到亂軍殺到禁宮正門時,居然已經聚集起了五千多人。


    當初廢少帝、立漢獻帝時,董卓為了把禁宮牢牢地控製在自己手中,已經把守衛禁宮的金吾衛從最初的三千人削減成了三百人,就是這剩下的三百金吾衛,也大多是老弱病殘,充充門麵還行,真正上戰場卻根本不堪一擊。


    匆匆集結起來的三百金吾衛很快就被亂軍砍殺殆盡,王允、劉弘、蔡邕、盧毓等人眼看情勢不妙,一邊關閉宮門,一邊命人急召呂布前來護衛禁宮,可呂布手下同樣隻有三百家兵,個人的武勇終究不能改變兵力上的巨大懸殊。


    而且這是一夥亂軍,根本就不是組織嚴密的正規軍。


    如果是正規軍,呂布還可以憑借擊殺敵軍主將來挫傷敵軍銳氣,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可這夥亂軍根本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主將,而是一夥暴民為著同樣的目的(當然是殺進皇宮搶皇家珍寶)聚集在一起亂砍亂殺。


    迫不得已,王允隻好急令河南尹閔貢率河南兵前來護駕。


    閔貢這個人雖然能力一般,但練兵還是不錯的,這三千河南兵不但訓練有素,而且裝備也不錯,居然還有五百弓箭手。王允之所以敢於發動兵變,趁勢而動固然是最重要的原因,可另一個原因就是閔貢三千河南兵在給他壯膽。


    接到王允的急令,閔貢留下一半兵馬把守九門,自己則率領另外一半兵馬急奔禁宮而來,一番惡戰,五千亂軍很快就被訓練有素的河南兵擊潰。


    但就在這個時候,駐守在東效的兩萬涼州大軍已經殺到了洛陽城下,更要命的是,閔貢隻是擊潰了亂軍,潰敗的亂軍並沒有偃旗息鼓,而是分作大小不等的數十股,以更瘋狂的方式開始在城中燒殺劫掠。


    守衛洛陽的河南兵本來就兵力不足,又要分兵拒守九門,又要提防亂軍從城內發起偷襲,顧此失彼之下,洛陽東門很快就告失守,當沉重的洛陽東門轟然洞開時,兩萬涼州鐵騎洶湧而進,真正的災難降臨了。


    這兩萬餘騎的涼州大軍懷恨而來,他們腦子裏隻有一個瘋狂的念頭,那就是殺戮殺戮再殺戮,血洗洛陽、雞犬不留!!!當城門告破那一刻開始,不論是亂軍還是守軍,不論是無辜平民還是暴民,不分男女老幼,不分士簇平民,不分人畜,隻要是能走動的、會喘氣的,統統斬盡殺絕!


    殺紅了眼的涼州軍不但殺人搶東西,還開始瘋狂地縱火焚燒全城,東漢前後十二代皇帝,整整經營了兩百餘年的繁華東都,頓時毀於一旦!而這場浩劫的始作俑者,當朝司徒王允,正於蔡邕、劉弘、盧毓等同僚縮在禁宮裏惶惶不可終日。


    禁宮的正門已經被毀,董玩的三千虎狼鐵騎正一波接一波,發起無休無止的猛攻,活著的河南兵正變得越來越少,連驍勇無雙的呂布都身被數箭、受了輕傷,如果沒有援軍到來,禁宮被攻陷隻是時間問題。


    德陽殿。


    年僅八歲的漢獻帝正在宦官的陪同下戲嘻,他雖然貴為當今天子,其實還隻是個孩子,在他幼小蒼白的意念裏,還根本沒有家國責任這個概念,何太後及一眾妃嬪則縮在金殿一角嚶嚶綴泣。


    王允、劉弘等大臣枯立大殿,目如死灰,局勢演變到現在這般地步,已經完全出乎王允等人的預料。王允平素自負智計,此時卻也是一籌莫展、無計可施了,心底僅存的一點僥幸念頭,就是希望十八路關東軍能夠快點殺到洛陽,結束這場浩劫。


    然而,十八路關東軍當真能夠及時殺到洛陽嗎?


    “咚咚咚~~”


    沉重而又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殿外人影一閃,呂布雄偉的身影已經昂然直入,漢獻帝及眾大臣的目光霎時聚集在呂布身上,但見呂布滿臉是血,戰袍上也粘滿了殷紅的血液,有他自己的,更多的卻是涼州軍將士的。


    呂布肩胛骨上還插著兩枝狼牙忌箭,箭尾的翎羽正在輕輕顫動。


    呂布的胸脯正在劇烈地起伏,能將勇冠三軍的呂布累成這樣,足以說明涼州兵對禁宮的進攻是何等的猛烈。


    “叮!”


    呂布將方天畫戟重重地往金殿上一頓,抬頭迎上王允等人呆滯的眼神,疾聲喝道:“涼州軍攻勢兇猛,閔貢大人的河南兵很快就要支撐不住了,軍情緊急,諸位大人可速速護住天子,隨末將突出重圍。”


    “關東軍呢?”王允眸子裏掠過最後一絲希冀,“關東軍還沒有消息嗎?”


    呂布黯然搖頭,說道:“沒有。”


    “唉~~”王允長長地歎了口氣,苦笑道,“眼下洛陽城中到處都是涼州匪軍,又該往何處突圍?”


    “列位大人放心。”呂布再次一頓手中的方天畫戟,厲聲道,“但有末將在,便絕不會讓涼州賊兵傷了陛下一根毫發!”


    “將軍~~將軍!”


    呂布話音方落,金殿外忽然響起成廉淒厲的長嗥聲。


    聞聽成廉長嗥聲,呂布不由心頭一沉,成廉和宋憲被呂布留在禁宮門內協助閔貢抵禦涼州亂軍的進攻,此時突然出現在金殿之外並且語氣急促,難道是禁宮正門已經被涼州亂軍攻陷了?


    不及片刻功夫,成廉雄偉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金殿之外。


    “成廉。”呂布喝道,“正門被攻破了嗎?”


    “呃,正門?”成廉聞言一愣,旋即搖頭道,“還沒有。”


    “那你來德陽殿做什麽?”呂布厲聲喝道,“如此擅離職守,莫非不怕軍法無情嗎?”


    “不。”成廉急道,“是張遼,張遼將軍率軍殺迴來了!”


    “嗯?”呂布目光一沉,喝道,“你說什麽?張遼!”


    “對!”成廉大叫道,“張遼迴來了,帶著八千並州精兵已經殺到禁宮外,正和宮外的涼州亂軍惡戰呢。”


    “唿~~”


    驍勇如呂布聞聽此訊亦不免長出一口氣,有了張遼的八千並州精兵,縱然不能挽迴洛陽城內的亂局,卻至少可以守住禁宮了,下一刻,劇烈的疼痛從肩胛骨上襲來,呂布頓時濃眉一蹙,重重地悶哼了一聲。


    “哈哈哈~~”王允卻是陡然仰天長笑起來,邊笑老老淚橫流,泣聲道,“天不亡我大漢,天不亡我大漢哪,嗚嗚嗚~~”


    “有救了,陛下有救了。”


    劉弘、蔡邕等人亦紛紛彈冠相慶。


    德陽殿外。


    張遼的八千並州精兵在局勢最為危急的時刻及時殺到,沒有任何猶豫便向宮外的涼州軍發起了猛攻,涼州軍、並州軍都是天下雄兵,論單兵素質可謂不分伯仲,唯一的區別就在於各自的主將。


    並州軍主將張遼雖然年輕,卻可以算得上身經百戰,呂布率領並州軍在野牛渡與馬屠夫的驚天激戰更是令這位年輕的武將獲益良多。隨著武藝的進境,張遼的統兵才能也逐漸開始綻露頭角。


    而涼州軍名義上的主將董玩卻隻是個親兵隊長,如何跟張遼相提並論?


    很快,張遼便敏銳地發現了涼州軍指揮混亂、各自為戰,諸兵種之間根本沒有協同配合,閔貢能守住禁宮正門半天,並非河南兵有多精銳,實在是涼州軍缺乏有效的指揮。要是換了有戰陣經驗的軍中宿將來指揮,隻怕要不了半個時辰,涼州軍就已經進攻禁宮了。


    發現涼州軍弱點之後,張遼當即調兵譴將,先以騎兵將涼州亂軍分割開來,再以重裝步兵形成合圍,最後以弓箭手逐一射殺,不到半個時辰,禁宮正門前的六千多涼州亂軍便已經被並州軍消滅殆盡。


    張遼的及時趕到雖然保住了禁宮,卻還是沒能保住禁宮外的繁華市井,將近兩萬名涼州亂軍就像一群蝗蟲在洛陽城內到處肆虐,見人就殺,看見漂亮女人和值錢財貨就搶,看見房屋就放火燒掉。


    不過,這兩萬涼州亂軍的好運也僅止此了,洛陽城中熊熊燃燒的大火很快就要成為他們生命中最後也是最燦爛的煙花,因為袁紹等十八鎮諸侯率領的先鋒輕騎已經殺到,將洛陽城團團圍了起來。


    事實證明李儒的推測是正確的,殺迴洛陽興師報仇隻能是自尋死路。


    河內郡。


    郭汜中軍大帳。


    聽完李儒親兵的敘述,郭汜驚得跳了起來,吃聲道:“你說什麽!?主公他他他~~他已經遇害了?”


    親兵黯然點頭。


    郭汜急問道:“軍師呢?軍師今在何處?”


    親兵道:“軍師已經先行奔赴函穀關。”


    “駐守在洛陽東效的兩萬大軍,還有主公的三千虎賁鐵騎呢?”


    “都迴攻洛陽去了。”


    “啊?迴攻洛陽!”郭汜吃聲道,“軍師為什麽不阻止他們?”


    親兵道:“董玩根本就不聽軍師的勸,執意要去攻打洛陽。”


    “唉~~”郭汜歎息一聲,黯然道,“這兩萬多大軍完了。”


    郭汜話音方落,帳前的兩名大將問道:“將軍,我們怎麽辦?”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郭汜嘴角忽然綻起一絲冷笑,獰聲道,“告訴弟兄們,盡情地去燒、去殺、去搶!燒掉所有房子,除了年輕女子其餘人等不分男女老幼一律殺光,所有金銀細軟一律搶光!我們涼州軍得不到的,關東軍也休想得到。”


    “遵命!”


    兩員大將轟然應諾,領命而去。


    漢獻帝建安元年7月,隨著董卓遇刺身亡,留守洛陽以及司隸各郡的十幾萬涼州大軍頓時陷入了群龍無首的混亂局麵,這股混亂最終演變成了一場史無前例的浩大兵災,數十萬無辜百姓直接死於兵災,數十萬間房屋被焚毀,直接導致上百萬的百姓無家可歸。


    司隸校尉部東部四郡幾乎被涼州亂軍洗劫一空,十八路關東聯軍最終雖然打進了洛陽,可留給他們的隻有一座幾乎已經成為廢墟的洛陽城,還有洛陽城外兩百多萬流離失所、嗷嗷待哺的難民。


    剛剛經曆了一場浩劫的漢朝政府根本無力維持這兩百多萬災民的生計,隻能任其自生自滅,此後數月間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百姓在饑餓中痛苦地死去,緊接著又爆發了大規模的瘟疫。到了漢獻帝建安二年正月,整個司隸校尉部東部四郡已經出現“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的慘烈景象。


    曾經盛極一時的洛陽東都也繁華不再,城中居民從最盛時的數十萬人銳減至不足三萬,以致於後來劉備想要找些民夫來修繕皇宮,卻居然找不到足夠的精壯,可見建安元年的這場兵災對大漢朝的打擊有多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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