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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九章參見主公


    周倉狼一樣盯著程遠誌,沉聲道:“爾等可速速離去,馬匹留下。”


    程遠誌臉色一變,喝道:“憑甚麽?馬匹乃某先行奪得,何故要留下與你?”


    周倉眉頭一蹙,冷然道:“此乃穎川地界,所獲一應馬匹、錢糧、器械皆歸八百流寇所有。”


    程遠誌大為光火,吼道:“這廝好生無理,某便不與,難不成你還敢搶奪不成?”


    “你當某不敢麽?”周倉把手一揚,森然道,“弟兄們,綽刀、投槍準備!”


    “鏘~~”


    綿綿不絕的鐵器磨擦聲響起,五十餘騎流寇騎兵紛紛將馬刀入鞘,每人皆從鞍後抽了一支鋒利的投槍提在手裏,50餘支鋒利的投槍映著斜陽騰起耀眼的寒芒,恍如五十餘頭殘忍的餓狼,咧開血盤大嘴露出了鋒利猙獰的獠牙。


    “殺~~”


    周倉將投槍往前一引,50餘騎流寇騎兵紛紛策馬而前,向著程遠誌的百餘騎黃巾賊寇掩殺過來。程遠誌目光一厲、殺機萌生,亦舉刀相迎,身後百餘騎黃巾賊亂亦哄哄地衝殺過來,一時間,河灘上殺聲四起。


    兩股騎兵迅速接近,一抹殘忍的殺機自周倉眸子裏燃起,霎時間,周倉嘹亮而又淒厲的怒吼響徹雲霄。


    “殺~~”


    周倉一聲令下。


    “唆唆唆~~”


    連綿不絕的破空聲響起,50餘支鋒利的投槍已經自流寇騎陣中掠空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模糊而又詭異的曲線,交錯成一片幽冷的矛陣,霎時飛臨黃巾騎兵的頭頂,最後挾帶著死亡的冰冷紮落下來~~


    “當~~”


    程遠誌一刀斜斬,格飛一支投槍。清越地金鐵交鳴聲中,那支投槍方向驟然一轉,斜斜掠過他的身側,一頭紮進了緊隨程遠誌身側那騎黃巾賊的胸腔,鋒利的三棱矛刃輕易地剖開了黃巾賊的肌肉組織與骨骼、洞穿了脆弱的身軀。


    “呃啊~~”


    那名黃巾賊淒厲地嚎叫著、旋轉著從馬背上栽落下來,身後的騎兵潮水般掩來,無可阻擋地從他身上踐踏而過,可憐的黃巾賊根本還來不及掙紮就被踏碎了頭顱。血肉模糊地身體抽搐了兩下旋即寂然,再沒聲息。


    “噗~~”


    “嗞~~”


    “啊~~”


    “哎呀~~”


    霎時間,利器剖開骨肉的聲音以及慘叫聲交織成一片,50餘支淩空紮落的投槍給黃巾騎兵造成了慘烈的傷害,瞬息之間就有三十餘騎翻轉著從馬背上栽落下來,不是被同伴踩成肉泥,就是摔折了頸骨、腿骨,徹底喪失戰力。


    “去死吧~~”


    周倉長嚎一聲。綽刀在手、高舉過頂,雙腳踩著馬蹬整個從馬背上直立起來,悠忽之間,兩馬相交,鋒利的馬刀已經挾裹著雄渾的氣勢、泰山壓頂般惡狠狠地斜劈下來。直劈程遠誌左肩,大有一刀將程遠誌劈成兩爿的架勢。


    程遠誌以雙腿死死挾緊馬腹,正欲揮刀劈砍,卻驚恐地看到周倉居然從馬背上站了起來!爾後居高臨下一刀斜劈而下、聲勢駭人。


    “當~~”


    清越的金鐵交鳴聲刺破了長空。兩馬閃電般交錯而過,周倉於馬背上屹立如山,程遠誌地身形卻劇烈地搖了幾下,差點就從馬背上一頭栽落。


    “叮~”


    “噗~”


    “呃啊~~”


    金屬撞擊聲、骨骼碎裂聲、慘叫聲再度交織成一片,兩支騎軍就像兩股洪流惡狠狠地撞在一起,霎時璀璨起一片燦爛的血花,兩股騎兵乍合又分、旋即交錯而過,地上卻已經躺下了數十具屍體。還有數十騎無主的戰馬悲嘶著,驚恐地逃往遠處。


    “籲~~”


    程遠誌奮力喝住胯下坐騎,環顧左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的百餘騎兵居然隻剩下了40餘騎!驚迴首,隻見周倉地流寇騎兵已然紛紛勒馬轉身,重新列好了衝陣,粗略一數,竟仍有50餘騎!


    冰冷的寒意像蛛絲般在程遠誌體內漫延。既便是魔鬼董卓的西涼鐵騎。亦難有這等恐怖的殺傷力!對於八百流寇地強悍戰力,程遠誌有了全新的認知。這些家夥根本就不是人,分明是一頭頭怪獸、魔鬼!這根本就不是一支軍隊,而是一群野獸!


    “投槍準備~~”


    河灘上再度響起周倉冰冷的長嘯,50餘騎流寇再度綽刀迴鞘,從鞍後取出又一支鋒利的投槍,平舉耳側。


    恐懼~~像毒草般在黃巾騎兵心中漫延。


    “我們走~~”


    程遠誌勒轉馬頭,一刀背狠狠地抽在馬股上,戰馬吃痛放開四蹄疾馳而去,最後幸存的40餘騎如蒙大赦,紛紛長出一口氣,爭先恐後地跟著逸去。


    “嘿嘿~~早知如此,何必多此一舉!?”周倉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冷森森的鋼牙,這才綽槍迴鞍,冷然下令,“即刻清理戰場,收攏戰馬~~”


    ……


    長社城外,張梁大營。


    一場關乎黃巾軍命運的重大軍事會議正在緊張的氣氛中召開,張梁召集了包括馬躍、何儀在內幾乎所有黃巾軍高級將領,共議大計。


    大營內,何儀話音方落。


    “啪!”


    裴元紹拍案而起,冰冷地掃視了何儀一眼,沉聲道:“末將以為,留守穎川坐等漢軍前來討伐,隻有死路一條!隻有跳出穎川,將漢軍調動起來,令之疲於奔命,我軍才有取勝地機會!”


    裴元紹是八百流寇中除了馬躍以外唯一有資格參與今天會議的將領,馬躍暫時還不想和張梁撕破臉。這番話讓裴元紹來說是最再合適不過了。


    張梁的眉宇霎時蹙緊,先不說裴元紹這番話說的是否有理,隻是這飛揚跋扈的態度就足以說明他根本不曾將他這個天將軍放在眼裏,如果沒有馬躍的指使,裴元紹豈敢如此囂張?馬躍這是想幹什麽?想要奪權嗎?


    張梁心頭凝重,悄然掠了馬躍一眼,隻見馬躍眼皮低垂正在閉目養神,對麾下將領地飛揚跋扈不聞不問。


    “放肆!”何儀忍無可忍。同樣拍案而起,厲聲道,“匹夫安敢如此囂張?”


    裴元紹作色道:“匹夫罵誰?”


    何儀拔劍在手,厲聲道:“罵你怎的,可敢與某單挑?”


    裴元紹不甘示弱,亦拔劍在手,喝道:“怕你怎地?”


    “夠了!”張梁忍無可忍,猛地一拍桌案。厲聲道,“爾等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天將軍?都與我住手~~”


    何儀悶哼一聲,憤憤不平地退迴席位。


    馬躍亦掠了裴元紹一眼,淡然嗬斥道:“元紹不得無禮。”


    裴元紹反劍迴鞘,憤然落座。


    ……


    長社縣城大街上。驟然間一片翻騰,一大群身體強壯、衣衫襤褸地黃巾賊亂哄哄地衝了過來,這些兵痞見東西就砸、見漂亮女人就搶,搶到興起還順手殺人、且根本不問緣由。亦不分男女老幼,一時間整條大街被攪的雞飛狗跳。


    “咦,他娘地好大一幢房子!”


    為首的黃巾將領忽然收住腳步,歪頭望著街邊那幢高聳的門房,眸子裏流露出貪婪地神色來,這定然是家大戶人家,裏麵肯定有許多錢物,興許還有漂亮娘們。想到這裏,黃巾將領的眸子裏又流露出灼灼的淫芒來。


    “弟兄們,這屋裏肯定有許多好吃的,好玩的,跟我殺進去瞧瞧,嘿嘿。”


    黃巾將領一聲唿哨,身後那一大群黃巾賊紛紛圍攏過來。


    “站住,這裏是庫房禁區。擅自靠近者~~殺無赦!”


    就在這時。一把冷冽的聲音陡然炸雷般響起。


    為首的黃巾將領聞聲駭了一跳,凝神一看這才發現大門外還守著四名神情冰冷的士兵。這四名士兵皆身披皮甲、腰佩鋼刀,皮甲上綴著黝黑冰冷地鱗甲,鎧甲裏麵還襯著嶄新的大紅布袍,真是既威風又耀眼,這四人隻是尋常士卒,可一身裝備卻比他這個率領上千人隊伍的將軍要拉風多了。


    娘的,八百流寇的裝備還真是精良啊!黃巾將領眸子裏霎時掠過一絲貪婪之色,拉下臉來沉聲吼道:“什麽庫房禁區,知道老子是誰嗎?滾一邊去!”


    黃巾將領身後那數十兵痞亦紛紛圍將過來,呈扇形將大門團團堵住,作勢威脅道:“滾一邊去!”


    那四名流寇夷然不懼,反手拔出腰刀,森然作色道:“不管是你是什麽人,擅自靠近者~~殺無赦!”


    黃巾將領把眼一斜,冷笑道:“喲嗬~~還真敢動手!?”


    黃巾將領身後,那數十兵痞亦鼓噪起來,顯然他們並不認為這四名流寇真敢動手,隻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黃巾將領仗著人多勢眾,吃定四名流寇小卒不敢動手,搶前兩步湊近跟前,促狹地彎下腰,將腦袋伸到了流寇小卒麵前,還把大好地頸項露了出來,撩拔道:“老子這不是靠近了麽?有種動手呀?殺呀?”


    距離黃巾將領最近的那名流寇眸子裏兇芒一閃,寒光閃耀中,手中那柄鋒利的鋼刀毫不留情地斬落下來,竟一點也不顧忌對方的身份。


    “噗~”


    利器割過骨肉地脆響中,激血飛濺,黃巾將領那顆大好頭顱已經與身體分了家,摔落在地之後還往前骨碌碌地滾出好遠,一直滾到那群黃巾兵痞的腳下。那群黃巾兵痞卻像傻了一般,難以置信地望著那具仍在噴血的無頭屍體,一時間疑在夢中。


    那流寇一刀斬了黃巾將領,遂退下一步,橫刀於胸前,伸出舌頭貪婪地舔了舔刀刃上殘留的血跡。冷然道:“小野狗,吹號示警~~”


    “嗚~~”


    霎時間,一聲嘹亮的號角聲震碎了寂靜的長街。


    而這會兒,那夥黃巾兵痞也終於從劇烈的震驚中反應過來,一名黃巾小頭目淒厲地尖叫起來:“他們殺了將軍,他們殺死了將軍,將軍死了~~”


    “殺死他們~”


    “殺了他們替將軍報仇~”


    “幹掉他們~~”


    兵痞們鼓噪起來,紛紛拔刀在手。仗著人多勢眾向四名守門流寇掩殺過來,四名流寇分成兩拔,三人拔刀護衛在前、奮力抵擋,名叫“小野狗”地流寇則鼓起腮幫子,使勁地吹起那牛角號來。


    “嗚~嗚~嗚~~”


    號角聲綿綿不息、響徹雲霄。


    片刻之後,管亥率領十餘騎流寇兇神惡煞般殺至,恰好看到數十名黃巾賊正圍著兵器庫大門猛攻不止,兩名流寇渾身浴血、背靠大門正拚命抵擋。其中一名流寇右腿被齊根削斷,血流遍地,卻拖著一條腿死戰不休。另一名流寇更慘,腹部被挑開,腸子淌出數圈。卻仍然咬牙死戰,一名黃巾賊寇一不留神,頃刻被他削去半邊腦袋。


    管亥地眸子霎時就紅了。


    “他奶奶的,殺~”


    沒有多餘的廢話。管亥大喝一聲率先策馬疾馳而出,手中那柄沉重的流星錘早已經毒蛇般探出,直取一名黃巾小頭目的後腦勺。管亥身後,十餘騎流寇亦紅了眼,凜冽的殺機熊熊燃起,馬刀高舉過頂,紛紛怪叫著掩殺過來。


    這些流寇早被馬躍灌輸了堅定不移的信念,八百流寇就是一個整體!任何一位兄弟有難。別地弟兄就算搭上性命,也得往而救援!誰若是傷了八百流寇兄弟性命,上天入地、天涯海角,必殺之~~


    震耳欲聾地馬蹄聲終於驚動了那群黃巾賊寇,驚迴首,隻見十餘騎流寇騎兵已經兇神惡煞般掩殺過來。


    “啪!”


    血光飛濺、腦漿崩溢,管亥地流重錘狠狠砸實,黃巾賊小頭目的腦瓜立刻像西瓜般碎裂開來。失去了生命地無頭屍體抽搐數下、頹然倒地。


    “挲~挲~挲~~”


    連絕不斷的鋼刀劈空聲響起。耀眼的寒芒映寒了空寂的長街,十餘騎流寇潮水般湧來。又如潮水般衝過,頃刻間,連綿不絕地慘叫、哀嚎聲響徹長空,十餘名黃巾賊寇已然悲嘶著倒在血泊之中,殘肢斷軀散落一地。


    剩下的黃巾賊嚇得亡魂皆冒,頃刻間作鳥獸散。


    管亥掠了眼大門口,隻見那兩名流寇已然氣絕身亡,霎時間,管亥眸子裏的殺意又濃三分,以冰冷得令人窒息的聲音低嘶道:“追!不教走脫一個~~砍下這些狗崽子的頭顱來祭奠慘死地弟兄~~”


    “駕~~”


    “駕~~”


    十餘騎流寇狠狠一挾馬腹,分頭追殺。


    ……


    張梁大營。


    “不知廖化等幾位將軍以為如何?”


    張梁說完,把目光投向廖化、彭脫、卞喜及孫仲四人,這四人的態度至關重要。目下穎川之黃巾軍分成了壁壘分明的四大派係,何儀的陳留兵、馬躍地八百流寇以及廖化四人的穎川兵,反倒是張梁手下僅有程遠誌、高升統帥的少量軍卒,勢力最為弱小。


    何儀野心勃勃,馬躍更非善男信女,張梁深知要想這兩個野心家聽命於他可謂難如登天,對於這兩人張梁唯一能做的就是玩平衡,讓雙方的勢力維持一種微妙的平衡。然而,沒有一支完全屬於自己的強大軍隊,終究就像飄在水麵上的浮萍,隨時都有沉沒地危險。


    毫無疑問,穎川兵是適合的拉攏目標!穎川兵不如八百流寇驍勇善戰,亦不如陳留兵人多勢眾。最重要的是,廖化四人沒有馬躍及何儀的野心,他們從心理上承認張梁是黃巾軍的當然領袖。


    廖化、彭脫、卞喜、孫仲四人互相交換了一記眼神,皆長身而起恭敬地應道:“末將等唯天將軍之命是從。”


    張梁聞言心神大定,腰杆也一下子挺直了不少,臉上卻不動聲色。目光幽冷地掠過馬躍及何儀臉上,不緊不慢地說道:“關於黃巾軍的未來出路,眼下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見,何儀將軍以為應當堅守穎川,據堅城以拒漢軍,裴元紹將軍則認為應當轉進,不與漢軍硬拚,本將卻以為。這兩種意見都有道理,然都不盡周全~~”


    馬躍心中凜然,看來張梁也並非草包一個。如此模棱兩可的表態,竟是想在各方勢力之間大玩平衡?這可跟閻某人在雞蛋上跳舞一樣,很不是件容易地事,倒要看看張梁會玩出什麽花樣來?


    何儀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抱拳勉強一揖,問道:“然不知天將軍有何周全之策?”


    張梁微微一笑。對何儀地無禮視若無睹,淡然道:“穎川不可不守,亦不可死守,漢軍不可不拚,亦不可硬拚。吾意如下。由本將偕孫仲將軍守長社,廖化將軍守許縣,彭脫將軍守茂陵,卞喜將軍守穎陰。逐城據守、節節抵抗、盡量消耗漢軍銳氣。何儀將軍及馬躍將軍所部皆一分為三,二位將軍可各率步卒一萬,騎兵300分為左、右二軍,伏於側翼,待漢軍兵疲糧乏,再引軍擊之,當可一戰而勝。”


    “什麽!?”何儀聞言跳了起來,失聲道。“要把我的人馬一分為三?”


    張梁神色倏然一冷,陰惻惻地掠了何儀一眼,沉聲道:“何儀將軍可有不同意見?”


    一陣幽冷地陰風嗖嗖刮過,蕩起了大營四周厚實的布褘,馬躍及何儀的眉宇幾乎是同時跳了一下,因為他們看到布褘蕩起處,營外分明圍滿了密密麻麻的士卒,幽冷的殺氣在大營外無盡彌漫。張梁竟是沒安好心!


    馬躍心頭冷然。張梁竟欲虎口拔牙!


    在張梁看來,馬躍與何儀此時除了乖乖交出兵權。別無選擇!如若不從,帳外刀斧手齊出,兩人必死於亂刀之下!而兩人一旦交出了兵權,手中勢力頃刻間縮水一半還多,且還有來自不同派係地兩股人馬混雜其間,若想駕馭,除了求助張梁,別無選擇。


    馬躍嘴角浮起一絲鄙夷的笑意,就憑帳外埋伏的百十號刀斧手,也想虎口拔牙?如果連這等小小的伎倆都沒有防備,又怎配當八百流寇的大頭領?原以為張梁能玩出多高明的花樣來,卻也不過如此。


    張梁手按劍柄,威風凜凜地問馬躍與何儀道:“兩位將軍可有不同意見?”


    何儀忌憚帳外伏兵,不敢作聲,馬躍伸手扶住桌案緩緩起身,正欲發作時,陡聽帳外響起嘹亮到令人窒息的號角聲。


    張梁臉色一變,厲聲喝問:“何處號角聲?”


    帳簾掀處,一名黃巾頭目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哭喊道:“打~~打起來了!全打起來了~~”


    張梁沉聲道:“什麽打起來了?”


    那黃巾頭目吸了口氣,哭喪著臉道:“是~是何曼將軍和管亥將軍,兩人各領了一標人馬,正在營外火並呢,亂了,整座軍營全亂了~~”


    何曼!?


    管亥!?


    何儀與馬躍聞言同時色變,轉身就往帳外而去。何曼乃是何儀胞弟,頗有勇力,不知為何竟與馬躍麾下大將管亥火並起來了?張梁不料有此突變,一時間反應不及,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可憐帳外百餘伏兵遲遲不得張梁號令,隻得眼睜睜目送馬躍、何儀離去。


    廖化亦長身而起,向張梁道:“天將軍,大將軍、車騎將軍此去恐無助事態平息,反有助長之憂,當速往調解。”


    彭脫、卞喜、孫仲三人亦魚貫而起,向張梁道:“天將軍當速往調解。”


    張梁心下歎息一聲,說道:“也罷,諸位將軍且隨本將前往營外一看究竟。”


    馬躍偕何儀來到營外,隻聽鼓聲震天、旌旗蔽日,空曠的原野上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地軍隊。左邊是黑壓壓一片鐵騎,陣列森森、殺氣騰騰,當先一杆血色大旗,迎風獵獵飄蕩。彌漫出令人窒息的凝重氣息。


    右邊是黃燦燦一片步兵,陣形散亂卻人數眾多,仿如一片黃色的荒漠,一直延伸到地平線的盡頭。


    兩軍陣前,何曼與管亥跨馬橫刀,正在互相謾罵。


    “管亥匹夫,安敢殺我軍士!?”


    “何曼,分明是你的人行兇在先。意圖劫我軍器庫,反來誣陷於某?”


    “長社乃是黃巾城池,你八百流寇殺得、搶得,奈何我們陳留兵便殺不得、搶不得?”


    管亥惱道:“賊廝如此胡攪蠻纏,實在可恨,且吃某一刀!”


    何曼亦惱道:“怕你怎地?且放馬過來!”


    “駕~~”


    管亥大喝一聲,拍馬舞刀直取何曼,何曼不甘示弱。亦舞刀相迎,兩邊的軍士瘋狂地呐喊起來,聲浪震天、衝霄直上。


    “當~”


    兩馬相交,兩柄沉重的長刀毫無花巧地磕在一起,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聲。在戰馬地悲嘶聲中,兩人縱騎如飛、交錯而過,這一合平分秋色。


    “住手!”


    管亥、何曼勒轉馬頭,正欲再戰。兩聲大喝炸雷般響起,硬生生喝止了兩人的衝勢,驚迴頭,隻見何儀、馬躍臉色鐵青、策馬疾馳而來。


    ……


    尉氏,曹軍大營。


    夏侯惇興高采烈地闖入大營,帶起的勁風差點掀翻帳中螢火蟲似的燭火,程昱慌忙攏起雙袖遮住燭火,以免燭火傾覆燃著了寶貴地地圖。


    “孟德。打起來了!穎川賊寇真的打起來了,哦哈哈哈~~公台先生和仲德先生的計謀果然厲害啊,那一百多匹戰馬送的不冤,嘿嘿。”


    曹操聞言小眼睛一亮,凝聲道:“哦,穎川賊寇開始自相殘殺了?”


    夏侯惇搶過案頭水壺,仰首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複以衣袖抹了抹濕淋淋地嘴巴。大聲道:“剛剛細作迴報。昨日上午張梁召集麾下主要賊將議事,本欲趁機奪了賊將何儀與馬躍的兵權。不想變起肘腋,何儀與馬躍麾下兩路賊軍因為分髒不均起了內訌,互相攻伐,致使張梁的奪權計劃功虧一簣。後經張梁出麵調停,事端本已平息,不料此時張梁部將程遠誌又狼狽而迴,向張梁告狀,具言馬躍部將周倉不但奪他馬匹,還傷了他百餘部屬。張梁當時就勃然大怒,聯結何儀所部向馬躍所部流寇發起突然襲擊,雙方賊兵混戰將近半日,各有死傷,最終馬躍所部八百流寇被逐出長社,何儀、張梁占據了城池。”


    “完了?”


    陳宮幽幽地問了一句。


    “說完了,就這些。”


    夏侯惇攤了攤手。


    程昱思忖片刻,問道:“夏侯將軍,細作可曾有說八百流寇往何處逃竄去了?”


    夏侯惇撓頭道:“我軍細作皆混跡張梁、何儀軍中,並不曾混入流寇軍中,故而隻知八百流寇戰敗被逐,至於逃往何處卻不曾知曉。”


    曹操眸子裏掠過一絲冷焰,問程昱道:“仲德可是覺得其中有詐?”


    “絕無可能!”不等程昱迴答,夏侯惇已經吼了起來,“兩夥賊軍火並足有半日之久,死傷無算、血流漂杵,豈能有詐?”


    陳宮斟字酌句道:“兩夥賊寇火並是真不假,宮所憂者,馬躍所部八百流寇並不曾遠遁!若是我軍攻擊張梁、何儀所部正緊之時迴戈一擊,則戰事勝負難料。八百流寇皆為騎兵,攻掠如風、迅烈如火,我軍缺乏與之匹敵的騎軍,防不勝防啊。”


    程昱點頭道:“公台所憂,亦昱所憂耳,馬躍狡詐如狐、八百流寇兇殘如虎,不得不防。”


    夏侯惇不以為然道:“兩位先生未免有些危言悚聽了罷?八百流寇僅止千餘人,烏合之眾耳,難不成還能與我百戰精銳相比?”


    曹操神色凝重地說道:“元讓且不可小覷馬躍此人,曾記得南陽白龍灘一戰,此人幾以一己之力,獨挽狂瀾,救數萬黃巾殘兵於覆滅之際!朱雋將軍嚐有言,馬躍不死,來日必為大漢之心腹大患也!”


    夏侯惇聳然動容,凝聲道:“能得朱雋將軍如此忌憚者,必非尋常之人。”


    程昱與陳宮交換了一記眼神,再起考量曹操之念,提議道:“大人,賊軍兇頑、勝負難料,勝則非大人之功,敗則乃大人之過也。且穎川地屬豫州,剿滅穎川賊寇者,乃豫州牧袁術事耳。大人既為東郡太守,何必勞師以擊遠?不如罷兵而迴。”


    程昱此問頗有深意,若曹操頗有野心,斷不會放過這等名揚穎川、威震海內地大好機會,如果曹操隻是目光知淺、碌碌無為之輩,便會見好就收、罷兵而迴東郡。統兵越界而擊賊寇,看似一件吃力不討好的蠢事,但在有野心的梟雄看來,卻實是賺取聲名、積累政治資本的大好良機。


    曹操狹長地劍眉倏然蹙緊,頗有些不解地望著程昱道:“仲德何出此言?操既為大漢一郡之守,便是朝廷之命官,所謂食君祿、擔君憂,豈能坐視穎川賊寇肆虐而不顧乎?此不忠不義之事,操深恥之。”


    程昱與陳宮同時舒了口氣,兩人鄭重其事地正了正衣寇,相繼拜倒於地,朗聲道:“昱(宮)參見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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