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們即將做的,有可能也隻是送掉他們自己的性命,或者把他們自己也弄進魔界去,也有可能放出來一堆危險的怪物。至於恰恰好好把科洛因弄出來,有那個可能,但也隻是渺小得連千萬分之一都不到可能而已……不過,隻要有可能,藍斯就會去做,因為他需要把科洛因弄出來。而安塞爾……那個能毫不猶豫殺掉任何惡魔,或者疑似惡魔的冒險者,從幾個月前,失憶中第一次看見科洛因那雙暖藍色的清澈眼睛時,就已經死了。即使現在他找迴了自己的記憶,死了的也還是死了。除非有人過來真正的結束他的生命,否則,他或夏利的一部分,為了讓科洛因迴來,會願意做任何事。即使,那個迴來的惡魔不屬於他……——除了精靈外,埃文當然是另外一個持反對態度的人。他其實是和安塞爾他們一塊趕到艾倫特的都城的,不過那種一對多並且是近身作戰的戰鬥方式,顯然不適合讓一個沒什麽戰鬥能力的牧師跟著。所以他等在了城外的一個山洞裏,在一切結束之後,重新和眾人集合。對於一個牧師來說,不管原因是什麽,開啟地獄之門都絕對是一件錯誤的事情。他應該上報教會,上報當地的管理者和權力者——當然,當時那附近的三個國家也全都處於無領袖狀態,那另外一個公主的國家也已經被法蘭克的軍隊滅亡,所以埃文就算想去告密也無處可告。另外,那個被關進地獄的是科洛因,不久前還和他一起戰鬥,大家一起經曆了很多的隊友。而且,如果他們不去幫助科洛因,也就再也沒有其他人迴去幫助科洛因了……埃文很矛盾,但是,除了最初的時候,他跟著精靈反對了幾次之後,後來就再也沒多說一句話。而當這個五人小隊正式進入了柯布利爾山脈,精靈也不再勸什麽了。因為看看這壯觀的景象,看看這一眼望不到頭,綿延數千裏同屬於柯布利爾山脈的群山,精靈並不認為隻靠著五個人——而且其中的兩個還心不在此——能夠從中找到那個傳說中的溝通兩個世界的山洞。更不用說,那山洞早已經被填埋得不漏一絲縫隙,就算他們找到了,又能怎麽辦?懷著渺茫到近乎於無的希望,他們開始了在莽莽群山中的尋找,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冬天早已過去,春天也讓太過專注的人們錯過,一轉眼夏天就已經到了……踏過一條山溪,安塞爾坐在了水邊的草地上。他看上去髒的厲害,原本堅毅的下巴已經被茂密的胡須胡須遮擋得密密實實,有著自然卷的黑色頭發也長了許多,用一條破布帶子隨便的紮著,他看上去就像是個野人或者流浪漢。隻有那雙灰色的眼睛,依舊神采奕奕。藍斯看上去比他好些,不過那些好處都是黑暗精靈的血統帶來的,他不會再有胡子,頭發也總是很順滑,他的衣服和安塞爾的一樣破舊髒汙,但是眼睛和安塞爾一樣專注而堅定。進山之前,艾拉以為他們會放棄,但是看看現在的他們,精靈並不那麽確定了……第060章 魔王的一腳“露西,你迴家去吧。”這天晚上安塞爾把露西叫到了一邊,其實他又何嚐不知道自己現在做的事情有多危險,而成功的希望又有多迷茫?甚至他自己心裏都承認,這麽繼續下去的結果,要麽是碌碌無為了一輩子,最後在山溝裏腐爛。要麽召喚出了某些邪惡的怪物,最後在怪物的肚子裏化成天然肥料。可是,他這輩子就這樣了,他沒辦法不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否則,對某人的思念和渴望,會讓他發瘋而死。或者他現在已經瘋了,否則他的胳膊上不會七橫八豎的布滿了牙印——他自己咬的,當他從睡夢中驚醒,隻有瘋狂的咬著手臂,才能讓自己不會丟臉的痛哭出來。至於那些夢,當然都是些關於科洛因的夢,有時候,科洛因渾身是傷滿身是血的在岩漿裏掙紮,聽見他的痛苦的呻吟,然後會有不知名的醜陋怪物出現,把那個金發的野性青年撕成碎片;有時候,則是他們倆那曾經的唯一的一夜的,疼痛和快樂重疊,對人類來說過度的極樂刺激,讓他又怕,又愛,並且永遠被身體所銘記的感覺……現實中他失去了科洛因,但是他睡夢中的世界,卻被那個惡魔所統治。“不,我不走。”露西的聲音使得不知不覺陷入了對夢境迴憶的安塞爾清醒了過來,他該感謝這位女騎士,否則他要麽會站在那裏痛哭流涕,要麽會出醜的發情。“露西,我這一生可能都要這樣過去了,但是你還有你的路。一條長久而幸福的道路,別跟著我來,去走你的路,去找你愛的,並且也會愛你的人,不管對方是男還是女。你不該和我們在山上浪費你的青春。”“其實你明白我的。”露西苦笑著,雙手插著腰,“我對婚姻,對愛情,對家庭,總是有著不信任的畏懼。我這一生大概都不會結婚了。我寧願和你們在這找下去,危險、寒冷、困苦,但是刺激,目標有目標。”“我可不覺得日複一日的爬山是件刺激的事情,雖然有時候我們遇到一些危險的東西。”安塞爾歎著氣說,“這樣,我給你另外一件危險的工作如何?”“說來聽聽?”“帶著埃文離開,你們去狩獵那些邪惡生物,得到的東西是你的,但是那些怪物的頭顱請記在藍斯在教會的賬上。”安塞爾覺得科洛因大概是不會被那個封印支配了,但是藍斯,他拿不準。他絕對不能讓藍斯因為沒達到一年的二十隻份額,而被烤熟了心髒。——露西被說動了,她留在這,雖然能幫上但也隻是有限,不如帶著埃文離開。而且,小牧師的矛盾她也看在眼裏,讓他離開藍斯和安塞爾,看不到這兩個“解救惡魔”的行為,也會讓那孩子好受些。否則,說不準什麽時候,他就到了極限,崩潰了。“那個精靈怎麽辦?”“讓他跟著吧,總會有厭倦的那一天的。”安塞爾完全弄不清那精靈到底是怎麽看上他的,他也沒做出像露西父親一樣的英雄救美的行為。甚至在對方向他表示出非一般的熱情之前,他們倆連十句話都沒說過。第二天的早晨,露西就帶著埃文離開了。正如露西和安塞爾所想的那樣,一直將臉皮繃得緊緊的埃文,離開的時候總算不再那麽緊繃了。他甚至終於能對藍斯和安塞爾露出夥伴的擔憂:“注意自己的安全,祝你們能夠把科洛因帶迴來。”聽起來平淡的祝福,但卻是小牧師能做到的最好的了。其實他也同樣是在自欺欺人,但是現在他能忘了這兩個人要做的到底是什麽事,隻將注意力集中在“他們在試圖救迴我們曾經的好友和夥伴”上。但這一別可能就是永別,那麽這暫時的自私和虛偽又有什麽不可以的?——於是,五個人變成了三個。藍斯在露西離開的當天,對安塞爾表示了感謝——經曆了這麽多,蘭斯也有些人味了,至少他知道自己得到了好處要致謝。“我是你們的監護人,不是嗎?”安塞爾笑著迴答,完全忽略了當時他的監護人任期已經過了。其實說起來藍斯死了是對他有利的,因為如果那百萬分之一的可能,科洛因迴來了,他的愛人就隻剩下他一個了。但是,雖然他會嫉妒藍斯,因科洛因選擇了對方而痛苦無比,但是別說是實施幹掉藍斯的行動,那種心思安塞爾甚至連動都沒動過。“別再跟著了。”再次上山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明天安塞爾和藍斯將再次啟程,安塞爾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另外兩人都在,但他們倆都知道這話是對著誰說的。“我想看看,人類的執著到底到什麽地步。”“你死了我可不負責。”不明白精靈為什麽會這麽執拗,但至少現在,安塞爾已經沒有更多的精力去應付這個外族的爛桃花了。牽著馱馬,三個人在第二天開始了登山路。他們甚至不知道這次他們搜尋的這座山叫什麽名字,而藍斯和安塞爾也沒有想去探查個究竟,他們隻是一個山洞一個山洞的尋,一座山一座山的找。畢竟,即使戰爭結束隻有十年多些零頭,但是那段時期的很多史料也都已經模糊不清。特別是關於大陸上各處地獄通道的,對外的記載隻有個模糊的大概,看來那些領導人們也知道,如果把這種東西記載得太詳細,隻會引來一些瘋狂分子的瘋狂做法,比如那位法蘭克大公,以及他背後的人。然而,當安塞爾和藍斯在山中艱難跋涉的時候,他們不知道,科洛因實際上已經走上了迴家的路……——“準備準備,迴地上去吧。”當巴澤爾和他這麽說的時候,安塞爾正在聯係他魔法的控製能力,一團赤紅色的火正在他手中活潑的跳躍著。他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畢竟,巴澤爾的語氣也有些太輕而易舉了,那聽起來,和“去洗洗手,來吃飯吧”沒什麽不同。“迴地上?你指的是太陽下的世界?”“當然,要不然你以為還有第二個地上?”“不是,隻是這樣是不是太快了?而且我沒看見有什麽通路。”“你該不會以為迴到上麵去,就是挖個洞讓你迴去吧?”“……”“你真那麽以為?別告訴其他魔,你身上流著我的血。”巴澤爾呲牙,一副鄙視的模樣,“我是惡魔之王,可不是地鼠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