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寐以求的美好愛情,就好像鬆軟可口的蛋糕,甜味在有限的空間裏無限蔓延發酵。偌大的房間裏你儂我儂,兩個人依偎在一起,靜靜享受著不可多得的幸福時光。偶爾在耳畔低聲細語,說些情話,如同呢喃,如同囈語,不用裝飾甜言蜜語堆砌辭藻,便能讓人徹底沉醉其中。


    從格林和淚鈴相遇至今,幾乎過去一年的光景,兩人之間的奇妙關係,也從主人與寵物,上升到了郎情妾意的愛人。盡管兩人真正麵對麵相處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每一次都刻骨銘心。而在少年心中,與小狐狸的朝夕相處也是他感情積蓄的一部分,他不知道淚鈴的心思,但他可以認真負責地說,小狐狸也是淚鈴的一部分,無論是哪個,他都發自內心的喜愛。


    幻術的空間當中,少年公爵的心意,竟在不知不覺間傳遞給了紫發的女郎。


    那一刻,兩個人相擁得更加緊密。


    兩顆心,一份情。


    ……


    格林和淚鈴在幻術空間裏,完全無視了整個機關的作用,反而甜甜蜜蜜地共度時光,這點若是被當初設下機關的魔王知道,非得氣歪鼻子不可。這成噸成噸的傷害,可不是隨隨便便哪隻單身狗都能承受得了的。


    ——咦,我的手裏怎麽突然多了火把和汽油?


    咳咳,言歸正傳。


    整個幻術機關為了同時困住兩個人,消耗大幅增長,現在已經由於動力核心的扭曲而無法及時輸送能量,整個幻陣忽明忽暗,似乎隨時都會消散破解。在外麵圍觀的三位魔寵排成一排,一直盯著模糊的幻術。雖然啥都看不清,但心裏卻期望著格林和小狐狸能盡快從裏麵脫出。它們對於格林的忠誠自然不必多說,而對於小狐狸。也有著特殊的情感,其中小煙球和寶石與小狐狸並稱“三小隻”(阿莉埃蒂要負責湖妖精的日常事務。常年不在寵物空間,當然她究竟是在忙碌還是在舔蜂蜜罐子那就不得而知了),平日裏經常在寵物空間裏聚會見麵,感情非常深厚,而不高興則作為淚鈴的二號坐騎,在寵物空間裏代理格林的日常任務,相互之間也有很深的信賴,如今格林和小狐狸都陷身幻陣當中。三隻魔寵都顯得急躁煩亂,但偏偏格林的死命令擺在那裏,隻能無奈地幹著急。


    轟隆——


    驀然的巨響把小煙球嚇得躥起老高,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在空中沒頭蒼蠅般亂飛。寶石雖然不會說話而且智力偏低,但驚嚇這種情緒還是有的,響動一起,它便咻地一聲失去了蹤影,再看它的時候,已經藏身於不高興的兩根肋骨之間了。


    三隻魔寵中,隻有阿不一臉淡定。好像完全沒受到驚嚇,抬起頭來,用那空洞的眼窩望向巨響發生的地方。


    被格林化身灰巨人時震塌的一堵牆後。又有一堵牆不堪重負,倒塌了下來。


    這充其量隻能算是自然災害,既不是敵情也不是危機,按理說,阿不應當低下頭,繼續觀察幻術當中的情況。然而骷髏勇士偏偏沒有放棄,它黑黢黢的眼洞中驀然亮起一蓬幽幽火苗,好像在那煙塵彌漫中發現了什麽似的。


    “阿、阿不不?”


    好容易穩定下來的小煙球,注意到骷髏勇士的異樣。頓時又害怕起來。


    骷髏勇士盯著牆壁倒塌的方向,注意力完全被那裏所吸引。它看了好半天。倏然轉過頭,向小煙球舉起僅剩的一條手臂。比比劃劃地示意它托起自己。小煙球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還是按照它的意願,飛到它肢體殘缺的那一邊,頂著它的身子,讓它能夠站起來並保持平衡。


    不高興晃晃悠悠地站起來,靠著一條腿幾次三番差點倒下,好在小煙球左右來迴支撐,總算讓它找到了一個平衡點。


    噠噠——


    骷髏勇士牙齒磕碰,大概是想表示謝意,不過到底還是白骨架子,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它伸出手臂,指向了牆壁倒塌的方向。


    “誒?”小煙球明白過來,頓時哭喪著臉,“要、要到那邊去嗎?”


    阿不點了點頭,雖然沒有眼睛,卻能讓人看出它的堅決。


    小煙球不知道怎麽辦,迴頭想向寶石求助,誰知道這小東西一發現沒有危險後,竟然跑到石墩旁邊啃秘銀要素壓驚,無奈隻好應承骷髏勇士的要求,上下忽悠托著它一蹦一蹦地前進。


    出於對未知事物的恐懼,小煙球先行操控風力吹開了煙塵,露出牆洞裏麵的事物。原先被震塌的牆壁裏麵,第二層牆壁已經倒塌,但奇怪的是,兩層牆壁中間竟然還存在微小的空隙,仿佛是後期重新進行建設、特意封上的一般。透過兩層牆洞,小煙球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裏麵的紅色光芒,托著骷髏勇士稍微往前飛了一點,驀然便感到身體的不適。


    純粹的風與水元素組成的身體,竟然會感到不舒服?


    小煙球自己都有些詫異,這種情況非常少見,能夠影響到元素軀體的,除了屬性相克的異種元素外,就隻有最本源的能量,比如說魔力,又或是氣勢,比如說殺氣、怨氣一類,然而還有一種東西,可以從本質上影響到任何一種形體的生物或亡靈,即使是金頂的諸王,都要受到它們的影響。


    那便是【善】和【惡】。


    善意和惡意,雖然往往被說成是善良和邪惡,甚至有些人對此不屑一顧,認為沒有真正的善良也沒有真正的邪惡,彼此之間都是相對的、在特定情況特定環境下的襯體,然而早在整個星球創建以前,【善】和【惡】就存在於這個宇宙空間之內,通常情況下,人們認為自己對善惡的判斷,源自受到的教育以及社會的影響,但【善】與【惡】會給予人從心底迸發的情感逆流。尤其是那純粹的惡意,即使是剛剛出生的嬰兒,一旦被純粹的【惡】所影響。甚至會毫無原因地掐死身邊其他的嬰兒——無論這些行為是否符合常理。


    小煙球從牆洞裏麵感受到的,就是一股若有若無的惡意。


    “真難受誒。阿不不你沒事嗎?”它嘀咕了一聲,可骷髏勇士卻完全不加反應,它忍不住抬頭去看,卻發現不高興全神貫注,始終盯著牆洞裏惡意散發的方向。


    那感覺就像是,就像是設定了人生目標的某個人,忽然發現這夢想近在眼前一樣,不顧一切地想要達成自己的夙願。


    可它是不高興啊!一隻骷髏怎麽會有什麽目標?


    小煙球不明所以。它很用力地思考,但沒得出任何結論。


    唉,要是格格在就好了。


    找不出任何答案的小煙球如是想著。


    兩隻魔寵翻過牆洞,越過中間被碎石填滿的空隙,終於來到了這被掩藏的房間。一眼望去,整個房間四壁封死,甚至看不到任何出入口,隻有在一旁的地麵上刻著模糊的法陣大概是用來傳送,可謂是完完全全的密室。整個密室顯然長時間沒有人來過,滿地都是厚厚的灰塵。然而饒是如此,牆壁上依然閃爍著幽暗的光芒,照亮著密室中央的祭壇——那是被四根圓柱包圍的平台。比密室其他地方高出兩個台階。


    不高興示意它過去,小煙球托著它稍微向前飛了一段距離,在平台前堪堪停下。


    祭壇之上,有咕嚕咕嚕的輕微聲響。


    小煙球一邊扶著不高興,一邊探過腦袋,想要看清祭壇上的情況,可才一露頭,頓時就感到一股難以忍受的氣息撲麵而來。那不僅僅是惡意,還包含了殺戮、瘋狂和死亡。對一向喜歡玩樂的它而言,毫無疑問是一種折磨。


    可不高興的眼窩。卻在瞬間明亮起來。


    骷髏和大部分亡靈一樣,並不具備人類的視覺。它們眼中的世界除了地形之外,所有的生物都是以生命之火的形式存在。那種表現形式和生物外表差距甚遠,正因如此,普通亡靈的攻擊才顯得異常簡單,躲避起來也相當容易。但此時此刻,阿不的眼中看到的並不是簡單的地形,那一片混沌的顏色當中,它竟然切實看到了祭壇上的真實麵貌。


    那是一方不規則形狀的水池,當然,池子裏麵灌注的不是什麽熱氣騰騰的洗澡水,而是會讓人作嘔的黏稠血液。這一切都遠遠超出阿不所能理解的範疇,即使在潛移默化中,它不斷地進化,然而它依舊不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什麽,也不明白那東西有什麽作用,但它心底有一種衝動,那種衝動明確地表現了毀滅,但在毀滅之中,還存在有一線生機。


    順從那股感覺嗎?


    為什麽要順從呢?順從會有迴報嗎?‘我’會得到什麽呢?為什麽需要得到呢?


    它在困惑,這對於一個低級亡靈而言,是相當不得了的情況,如果有任何亡靈巫師在這裏,恐怕都要被驚得下巴掉一地。


    為什麽?


    這一切都是為了為什麽?


    為了那個人類?


    ……算是?不算是?


    不知道。


    阿不低頭,看了看一臉局促的小煙球。


    它是明白的吧?為什麽困惑,為什麽不懂,為什麽想知道,這些它都明白的吧?


    可‘我’為什麽都不明白呢?


    對了,‘我’不明白,所以想要弄明白。


    ……


    可為什麽“想要”弄明白呢?


    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麽?


    它從哪裏來?


    有什麽作用?


    ……


    不知道,通通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就不要想。”


    隱約之間,它聽見了一個聲音。那聲音低沉而厚重,其中蘊含的魔力對任何五環以下的法師都能造成相當嚴重的損傷,但不高興什麽都沒有感覺到。


    它隻是覺得,好像被人推搡了一般。


    要進去嗎?


    來都來了,那就進去吧。


    於是它掙脫小煙球的托扶,竟然也站得穩當,然後全然不顧小煙球的叫喊,一蹦,一蹦,跳入了血池當中。


    原本緩慢冒著氣泡的血池,頓時翻騰起來。骷髏勇士的身體,逐漸下沉,仿佛被融化了一般,漸漸消失在血池當中。


    “哇呀!——”


    小煙球一個疏忽沒抓住不高興,被血池的氣息一激,趕緊倒退好遠。


    完了完了,阿不不掉到裏麵去了!!


    雲魔物的臉上滿是驚恐,此刻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在它看來,阿不恐怕兇多吉少。


    但事情也並不盡然。


    我們對善惡的理解,一如前文所言,都基於從小到大的教育和社會的影響,所以當世界觀成型後,實際上有相當比例的部分真的就是這個“世界”的觀點。比如說,我們之中的多數,看到有人落水後、見義勇為者下水救人,會認為這是善,而看到有人持刀殺人,連捅數刀連小孩子都不放過,就會認為這是惡。但在原始的【善】與【惡】中,這並不是定理,就像它們究竟從何而來、為何而來,沒有人說得清楚,純粹的善意和惡意究竟應對著什麽,也沒有人能夠說清。


    血池裏究竟有什麽,那股【惡】又究竟會對不高興做些什麽,誰也說不清楚。


    但不可否定的是,假若不高興真的被那惡意侵襲,或許在人類的觀點裏,它將作出的事情也未必不是善良的。


    究竟會發生什麽變化,一切,還都是未知數。


    然而就在小煙球擔驚受怕、因為期冀奇跡出現而不願離開的時候,它緊張兮兮的神經再一次被挑動。


    牆洞的另一頭,聖甲蟲驀然發出了一聲尖厲的叫聲。這在寶石身上是從未有過的。


    啊啊啊!!又發生了什麽啊!要過去嗎?可阿不不怎麽辦?不過去的話寶寶出什麽事了?我到底該怎麽辦啊!!


    雲萌用力擠著自己雲霧做成的臉頰,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不行不行,格格臨走前可是把它們交給我了,阿不不已經掉進去了,不能讓寶寶再出事!


    小煙球使勁甩了甩腦袋讓自己清醒下來,也不管對錯與否,有了決定便立刻衝出密室,直奔寶石的方向而去。


    它還記得,自己和阿不不臨走前,聖甲蟲是跑去啃噬秘銀要素來著。


    然而當它飛到那小半截石墩前的時候,頓時有一種“心哇涼哇涼”的感覺。


    原本趴在秘銀要素上的聖甲蟲寶石,早已不是雲魔物離去時的那副模樣。也不知道這短短的幾分鍾內究竟發生了什麽,原本堅不可摧的秘銀要素,竟然突兀地化成了液體,將整個聖甲蟲全部包裹進去,順著它身體的每一個縫隙,甲殼、翅膜、刀足……全都被液體秘銀要素所填滿。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被滴落的樹脂裹成的昆蟲琥珀一般。


    如果有大腦,小煙球此刻一定會聽見嗡地一聲。


    我應當是負責照顧它們的!


    雲魔物一屁股摔坐到地上。


    完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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