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蕩中忽抑忽揚著哀傷,喑烈的樂曲一經觸發,在整個大廳內難以抵擋地傾瀉鋪陳。


    意外落入人間的天使,體嚐到愛的悲傷而難舍離去的你,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


    我半倚在古典花紋盛開的長沙發上,闔眸聆聽。


    幸、抑或不幸,太過執烈的愛總是一種孤獨。


    我起身,走至大廳一角的吧台,原本廳內觀眾席的座椅被撤了去,轉而換上展台與沙發的同時,也布置了諸如咖啡紅酒這般優雅怡情的東西。


    先煮上一壺咖啡,我轉身在酒櫃的花式藏酒中找到了一瓶愛爾蘭威士忌,倒出半高腳杯,加入方糖。


    佐西一直在鋼琴前彈奏,偶爾抬眸看看我,微微一笑,複又浸沒於動人心魄的樂曲中。


    潛意識仿佛在循著往昔記憶的痕跡,主導著一步步的動作,我引燃台上的酒精燈,將裝著威士忌的高腳杯置於火焰上,輕旋杯莖,杯口在炙烤下升騰起縹緲的酒霧。


    烤杯完成,香溢的咖啡同醇而不烈的甜威士忌混合,頂上塗抹奶油,而後——


    還差一點,眼淚的味道,我卻將動作止住。


    故事的末尾,女孩終於點了愛爾蘭咖啡,酒保激動不已,在替女孩煮愛爾蘭咖啡時流下了眼淚,可是怕被她看到,於是用手指將眼淚擦去,然後偷偷用淚水沿杯口畫了一圈。所以第一口愛爾蘭咖啡的味道,和著眼淚的苦澀,如同思念經久壓抑所發酵出的味道一樣。


    是啊,還差杯口那一點飽滿刻骨的、深愛與抑製糾纏不息的淚水般的味道。


    我凝眸近前的愛爾蘭咖啡,失神間。心口忽而湧上一陣疼痛。


    我猝然擰緊了眉頭,不想被佐西看見,隻用指尖抓住吧台邊緣,支撐著身體,極緩地做著淺慢的唿吸。


    受傷以來,盡管用盡了各種康複的藥物,身旁的照料也是無微不至、悉心周到。可我的傷口總不怎麽見好。時而心髒還會絞痛難忍,像硬生生地撕扯下血管枝幹,震徹心扉的疼每隔一兩天就會經曆一遍。


    隨著淺入的唿吸。痛苦漸漸紓解下來,我悄悄拭去額上的汗珠,不想表現出任何不妥,接著將台上方才因用力而傾灑出的咖啡跡擦掉。


    “留織在調什麽?”忽然間。一叢聲音自後方貼過來,佐西環上我的腰。臉頰蹭著我耳際,我身體驀地一僵,竟不曾意識到琴曲是什麽時候停止的。


    “怎麽了?”察覺到不尋常,他輕聲詢問。


    “沒有。”所幸背對著他的姿勢隱去了我些許的不自然。


    他也並未在意。伸手去拿吧台上盛滿的高腳杯,有些好奇道:“哦,是愛爾蘭咖啡?都不知道留織會調這個呢……”


    “別——”我下意識止住他。立時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忙鬆下了口吻。“它……涼了,我再幫你調一杯別的……”


    “怎麽會?”他將下巴擱在我頸窩處,杯莖已然把握在指尖,徐徐拉近,“留織親手調的,即使涼了也會依然濃香醇鬱呢。”


    “可——”


    我仍要阻止,這時,大廳的正門被輕重有禮地敲響,隨後,有人推門進來,是佐西的貼身隨從。


    “不是說過沒有要緊的事情不要打擾我麽?”佐西皺皺眉,有些不悅。


    而他環在我腰上的手臂也始終沒有撤下來,我有些介意,卻不好太過直接地推開,隻得將頭埋低。


    “少爺,是緊急事件。”


    對方低沉的語調傳達出不同尋常,佐西頓了頓,附在我耳畔道:“等我一下。”


    我點點頭,他隨即踏出大廳門外。


    不消一刻,佐西迴了來,麵色難窺深淺,卻不似之前的隨意從容。


    “有事的話你先去忙,不用管我。”我衝他笑笑。


    “可是……”他遲疑道,有些為難。


    “沒關係的,我自己又不是不能迴去,你去忙吧。”我點點頭,給予他肯定迴答。


    “那,抱歉了,”他在我額上吻了吻,“我讓葉寧晨來接你,你想多呆一會兒或者想去什麽地方的話,讓他送你去。”


    “嗯。”


    佐西走後,沉寂的音樂廳倒顯出空蕩,我撚起高腳杯的杯莖,在杯沿淺抿一口,清甜的氣味和著奶香的餘韻淹沒在口中,隨之而起明亮的微酸口感,在舌尖打著旋兒,輕搖淺蕩,漫漫散開。


    我細細品著口中的愛爾蘭咖啡,不知葉寧晨何時走了進來。


    他似乎窺出我眼中的些許失常,聲音輕柔而帶著微微的詢問,“小姐……”


    我抬眸,看見是他,扯出了一抹笑意,“……怎麽辦,還是,有些難過呢……”


    他蹙了蹙眉。


    “可是,沒辦法,不是麽?真的……沒辦法呢……”我仍舊笑著,忽覺口中咖啡的酸澀感充斥在鼻腔裏、淚腺中,幾欲令我雙眼迷離。


    “小姐。”他眸光緊了緊,帶著些痛意。


    我盡力眨眨眼睛,壓下幾欲浮起的水霧,“你知道眼淚的味道麽?隻是鹹或者澀都是不夠的,要愛爾蘭咖啡加一點鹽的滋味,才能像……像經久壓抑的情感蒸發而成的淚水一樣……所以愛爾蘭咖啡有個別名,叫做‘天使的眼淚’。”


    “小姐你別這樣,”他靠近一步,直站到我身前,低下的視線映進我眼中,“你要是難過,想哭或者想怎樣都可以,隻是別這樣……讓人心疼。”


    我搖搖頭,唇角牽出的卻變作了苦澀,“我沒事……去外麵等我吧,我一會兒出去。”


    他仍是不放心地看著眼,見我點點頭,方才頷首離開。


    “對了,小姐,”沒走出幾步,他忽然轉身,“有件事,我想你要注意一下。這些天我在跟少爺處理希爾家族的一些後續事宜的時候,發現當年希爾先生在希爾家族的全數產業中占有83%的絕對繼承權,而在他去世後,菲麗絲?希爾隻繼承了這些產權的近60%,有一部分繼承權莫名其妙地不知去向。”


    “哦?”我微微意外,腦海中理順著他給出的信息,“也就是說,有個神秘的繼承人,在希爾先生去世後秘密地繼承了那23%的產業控製權?而這個人,極有可能是希爾先生的某位親人,或者,甚至是——”我眸光忽凜,道出一個可能,“私.生.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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