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力壓製著撞擊得令胸口發痛的猛烈心跳,唿吸順暢了些,我看向一旁的司天浙,他目不斜視地注視著前方路況,時而轉彎時而加速地躲避著身後的射擊,整個人顯出從未有過的危險懾人。


    側臉的線條冷硬緊繃,帶著極端設防的冷酷,恐怕這便是素來優雅掌控一切的他所極少表露出的另一麵。


    車窗外一*燈光投射進來,急速浮過他鋒銳傲然的唇角,我的心緒不知為何,居然慢慢沉靜下來,就在這命懸一線的時刻。


    或許因為,即便命數難測,也有人生死相隨。


    車行至一處路口,左側的小路裏竟突然衝出一輛黑色法拉利來,那架勢就要直直與我們相撞,司天浙猛地一打方向盤,所幸應變及時,車子急速轉彎,一個驚險漂移,便成功與法拉利相擦而過,駛入了右側的一條小路。


    到底是誰,與我有著如此深仇大恨,手段狠辣到竟非要致我於死地不可?


    我凜了凜目光,心中漸漸浮現出一個可能。


    正在此時,車尾卻猛然傳來了一陣撞擊力,我迴頭看去,原來司天浙方才轉彎時不得已的減速,那輛法拉利得以追上來,此時它緊隨在後,正不斷地與我們的車相擦相撞,兩輛車咬得非常緊。


    見此情形,司天浙稍稍抬了抬油門,車速減緩,車身向右一錯,與法拉利並排而行。


    這時我才得以看見,法拉利副駕駛上坐著一名男子,容貌自是陌生,他身旁的車窗搖下了三分之一,一隻突擊步.槍水平伸出窗外。不斷向我們射擊。


    司天浙右手控製方向盤,左手也拿過一旁的槍,看準對方射擊的空檔,將車窗降下一格後迅速對著法拉利副駕駛上的槍手開槍射去。


    對方驚覺,車速猛然一減,子彈擦車窗邊緣而過,並未打中。


    趁對方鬆懈。司天浙連射幾槍。最後直直打中了駕車的人,法拉利驟然停止。


    還未來得及放鬆神經,正前方竟又衝過來兩輛車。這次火力更猛,對方每個車窗都有人在朝我們射擊,子彈如急雨般撞向眼前的擋風玻璃,一眼望去火光接連成片。


    防彈玻璃漸漸不能阻擋狙擊步槍的威力。我與司天浙身旁的車窗都有幾處被打穿,馬路槍戰愈演愈烈。


    眼看急行的兩輛車即將與我們對麵相遇。右側車上一名黑衣男子熟練地爬到車頂,趁著兩車交錯的瞬間,縱身一躍,便順利攀上了我們車子的車頂。


    而左側的車早已提前掉頭。同方才的法拉利一樣,一麵與司天浙並排行駛,一麵開槍射擊。並伴著車身的不時相撞。


    “小心!”突然,司天浙一手攔住我的肩膀將我按在座椅靠背上。一顆子彈便自我眼前橫穿而過。


    他短暫地看我一眼,像在確定我是否安好,隨即抬槍繼續靈活地向窗外射擊。


    後視鏡裏,不知何時又多了幾輛車在猛追不舍。


    我迴眸,當即發現,自車頂上方,一隻冰冷的槍口正緩緩伸下來,司天浙急速駕車還要忙於對付左側的火力襲擊一時並未留意,我鎖緊了氣息,不知所措時,卻無意中瞥見檔位旁放著的另外一隻槍。


    它在火光中淬著冷寒冷硬,看上去危險懾人,我緩緩伸出左手,將它緊握在手中。


    我從未用過槍,可生活在弗克明斯家這樣時常要麵對刀光劍影的龐大家族裏,親眼見到別人用槍卻並不稀奇,自小耳濡目染,使得我對如何開槍包括如何組裝一把槍的每個步驟也不陌生。


    我知道,熟悉操作步驟是一迴事,與實際操作仍然有很大差距,可當前情形已容不得我猶豫,眼見窗外犀利冰寒的槍口漸漸對準過來,我迴顧著曾經複習過多次的步驟,一步一步操作起來。


    拉一下套筒,子彈上膛。


    接下來,食指搭上扳機。


    槍口透過千瘡百孔的車窗,對準了窗外持槍的手臂,我閉了閉眼睛,先一步扣動扳機——


    一聲刺耳的銳利聲響,眼前立即有鮮血飛濺出來……居然,打中了。


    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開槍,第一次,這樣真實地威脅著一個人的性命。


    車頂上的男子因為巨大的衝擊力一時不穩摔落下去,被車子遠遠甩在後方,我怔愣半晌,腦中被抽空了一切,惟覺方才生死交疊的一瞬彷如一場噩夢,而我被困在夢境裏逃不出來。


    “你——會用槍?”因為我的一聲槍響而驚訝迴頭的司天浙,此刻詫異無比地看著我。


    我緊握住槍的指尖冰冷而顫抖,連聲音都撤去了力氣,半晌無法迴答。


    在這場硝煙遍布的槍戰裏,我的雙手,終於也染上了別人的鮮血。


    麵上血色想必也已盡褪,我試著找迴一絲氣息,斷續道:“……不會……”


    之前恨極了菲麗絲,恨極了幾次毀掉我生活的佐西,也曾恨到甚至想要除之而後快的地步。


    可真正到了要殺一個人、真真切切地傷害別人性命的這一刻,我果然還是怕的,我果然還是不能接受自己變成另一副嗜血又殘忍的模樣。


    那種嗜血和殘忍,哪怕沾染上一點,都將是極端可怖的,就像生命的深潭,哪怕隻滴進了一滴濃黑墨汁,潭水就會整個變了顏色。


    這時,司天浙突然急轉方向,在路口處一個始料未及的猛然轉彎,追蹤的幾輛車一時來不及反應,直衝前方而去,終於使得他們被甩開了一段路程。


    車疾行在一條昏暗的小路上,身後的追趕已然在十米開外,終於擺脫了方才那般危急的局麵,這時,一叢溫熱覆上我冰冷的指尖,我驚覺抬頭,對上一束眸光,認真如同無聲的安撫。


    司天浙緩聲道:“放心,他不會死。”


    是啊,還好……


    還好他並不會死,他隻是被我打中了手臂,傷不致命,我的唿吸漸漸得以平穩下來。


    隻是一會兒,不知從哪條岔路上又猛然闖出幾輛黑色的保時捷來,我緊繃的心複又提起來,然而它們卻一個急刹車橫阻在我們車身後方,將整條小路攔住,也成功地截住了一直對我們緊追不舍的那些人。


    這又是哪一路?


    我莫名其妙地看向司天浙,他倒是淡然如常,並無意外的樣子,我明白了,那些必定都是他的人。


    這時,他的電話響了起來。


    “總裁,您沒事吧?”聽筒那邊恭敬中帶著急切。


    “沒事。”仍是沉穩如常的嗓音,他的平靜讓方才的激烈槍戰聽上去更像一場小兒科的遊戲。


    是天性使然,還是,他其實早已見識過這樣的場麵,因而可以兵來將擋、沉著應對?


    “那幾輛車已經全部被我們攔截住,隻是他們激烈反抗,目前我們隻能同他們交火。”


    “嗯,留下活口,我要知道他們的來曆。”司天浙沉聲命令道。


    “是。”


    放下電話,今夜這場危機似乎終於可以告一段落,我鬆一口氣,多少有種重生般的失魂恍惚。


    然而追蹤分明已經過去,當前的車速卻一直未如我預料般減緩,反而帶著某種無端的迫切感,極速駛向我所未知的地方。


    我無法開口要他送我迴去,更加不懂他此時此刻的急迫感來自哪裏,明明方才那樣的危急關頭他都能不疾不徐、沉穩篤定,何以擺脫了危險之後他卻偏偏不安起來?


    還未等我思索出答案,司天浙一個猛然急刹,激烈的輪胎摩擦聲仿佛在宣泄著主人心中莫名翻湧的情緒——我直覺如此。


    車子穩穩停在了路邊。


    他二話不說走下車,在我仍舊不明所以時,繞過車前方來到我身側,一把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我一陣詫異,然而司大少爺卻打定主意不開口,不待我反應,一把擒住我的手腕,幾乎將我拖拽下車。


    “你——”


    驚愕中,我隻擠得出這一個字,他鉗製的力道極大,我無從掙脫,隻能如反抗無力的木偶般被他操縱著。


    所幸,下車後沒走幾步他便停了下來,我急忙將手腕從他的禁錮下解救,眉心輕蹙,很痛。


    粲然的眼瞳裏浸染了夜的幽深,似乎還伴著我所不解的陰戾,他這個樣子是在,生氣?


    下一刻,他的語氣已然為我作出了迴答,“你以為自己很安全是麽?還是你以為自己其實刀槍不入,每次都能化險為夷?”


    他果然在生氣,平日裏沉著的語調已不複見,此刻字裏行間都在宣泄著不快。


    我沉聲不語。


    “你到底在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有沒有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音調提升,口氣也激烈了些,昭示他胸中此刻蓬勃的怒氣,“深更半夜出門已經很危險了,你甚至還獨自一個人身邊連個保鏢都不帶就到處亂跑。別人都在費盡心機保命,你呢,生怕害你的人沒有下手的機會是麽?”


    他從無這般激烈地對我講過話,想是真的很生氣,我注視著他兇狠冷酷的模樣,心中突然五味翻湧,難過異常。


    那日《英都時報》的事情立時翻了上來,在我心頭揪扯而起,加之今日無故欠下了他的救命之恩,心中無端覺得憤懣委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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