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胸腔猛烈地一震,我失聲質問。


    這時,敲門聲卻恰如其分地叩響,兩人俱是一驚。


    “留織小姐,少爺吩咐我們將戒指送過來。”門外人道。


    我與葉寧晨對望一眼,想必他也明白,這是佐西的提醒,他在提醒我們對話的時間太長,該適可而止了。


    本來就無可隱藏,更加無需隱藏,我當即應道:“進來。”


    開門前的當口,葉寧晨低低的字句在我耳邊迅速掠過,“小姐若要見那個人,需要進到弗克明斯家族企業在倫敦的分公司,那是與你們十分接近的人……那人害死貝拉的目的,並非表麵上看到的那樣簡單……”


    話音一落,房門應聲而開。


    一位黑色西裝的男子走進來,視線微微掃過葉寧晨,帶著些不易察覺的審視,隨即對我恭敬地點點頭,“留織小姐,佐西少爺專門定製的幾款戒指剛剛送了過來,請您挑一款中意的。”


    “嗯。”我應了一聲,轉向葉寧晨,“先迴去吧。”


    “是。”他點點頭,轉身退了出去。


    我看向男子,“請她們進來。”


    男子微微頷首,視線打向門外,隨即便有一位穿著不俗的妙齡女子優雅地踱步進門,身後跟隨著七名年輕女孩,每人手裏捧著一隻巴掌大的藍絲絨盒子。


    妙齡女子禮貌而職業地一笑,“留織小姐您好,我是cherry,專門負責佐西少爺和您訂婚典禮的禮服和珠寶配飾的準備工作。”


    “你好。”我點點頭。


    “請允許我為您介紹,”仍是弧度適中的微笑。cherry輕輕抬了抬右手示意那邊已經站定的七位女孩,從容介紹道:“本次佐西少爺邀請了三位全球著名的珠寶設計師,著力打造出這七款獨一無二的頂級鑽石戒指……”隨著她的講解,戒指盒紛紛打開。


    我抬眸,顆顆華貴奪目、色彩不一的寶石在碎鑽和鉑金的陪襯下,折射著深淺不一的光澤,果真是璀璨絢麗、耀眼精致。無需細看也可知。這其中的每一款,無論從選材到工藝,從款式造型到寶石的純度。俱都決計是無與倫比的精品。


    沿著從左到右的順序,cherry一一開始介紹起來,“這款鑽戒名為‘cherish’,寓意永恆的珍愛。它鑲嵌的是產地為南非的一顆絕佳品級的鑽石,純淨度極高。並帶有隱隱的淺紫色調,它擁有近100個完美無瑕的切麵,使之呈現出細致逼真的花朵形狀……”


    我的視線卻被一抹藍色的光澤盡數吸引,那深海一般的色調。幽韻而雅致,令我頃刻間失神矚目,不由輕問:“這是……”


    cherry迅速反應過來。走上前極具職業素養地介紹道:“這款鑽戒鑲嵌的是克什米爾藍寶石,因其色澤是純正、濃鬱又隱隱透著淺紫的湛藍色。這種顏色與德國的國花矢車菊極為相似,因此也被稱為‘矢車菊藍寶石’,被譽為藍寶石中的極品,配合高超的切割工藝……”


    矢車菊藍寶石。


    胸腔一窒,心中仿若鋪天蓋地的迴憶翻湧不息。


    “喜歡我送你的海麽?”


    “這是……矢車菊?安徒生說,‘海的遠方,就像深色的矢車菊的花瓣。’”


    ……


    “在你眼裏,我是什麽顏色?”


    “如果一定要選的話,海藍色吧。”


    “……這剛巧也是我的答案。在我心裏,你也是海藍色的。”


    ……


    我迷戀地凝視著這片夢境般飄渺的矢車菊藍,隱隱聽聞cherry的聲音斷續傳來,“……這款矢車菊藍寶石戒指被命名為‘memory’,迴憶永遠停留……”


    ry。


    多迷人的矢車菊藍,光耀細碎的折光彌漫在海藍色調之上,使它更具迷幻魅力,正如心底一段執迷難忘的迴憶,永遠與美好有關,令人驚豔,流轉不息。


    我注視它,唇間漸漸漾開久已不曾有過的溫柔笑意,“就是它。”


    cherry顯然一怔,似乎沒有想到我居然會如此迅速地決定下來,甚至都未給予其它價值不菲的寶石哪怕多一眼的注視,然佐西的手下豈會沒有專業素養,她禮貌一笑,讚譽卻不令人覺得絲毫諂媚,“留織小姐的眼光真好,這款矢車菊藍很配小姐的氣質。”


    “真的麽?”不由展顏一笑,我輕聲問出,曾幾何時,我居然也會因為這種真誠度難測的稱讚而感到欣喜。


    你說在你心裏,我也是海藍色的,那麽,你是否也覺得,我能夠匹配你心底摯愛的矢車菊藍呢?


    注視我逐漸深刻的笑顏,cherry這下竟呆了一呆,“小姐你……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


    我看她一眼,卻不作迴答。


    連弧度都設計好的標準笑容,再精致也是不會好看的,真正好看的笑容,必定與情感有關,發自內心,所以迷人。


    *


    夜晚,我坐在窗邊,心緒難寧地敲著鋼琴,彈出些不成調的曲子。


    最近外界當真是平靜得很,各大新聞媒體都安靜異常,仿佛任何事情都不曾發生的樣子——當然,這也隻能是我目前唯一的消息來源。


    人真的很奇怪,明明很擔心一件事的發生,但當它久久未發生的時候,心中卻反而更加不安。


    就像如今,明明擔心司氏和弗克明斯兩大財團真的會打起來,動亂傾覆,轉瞬迸發,可是當外界偏偏風平浪靜、平湖無痕時,心中反而更加難以安寧。


    除卻難以安寧以外,或許還有……隱隱的失落。


    指尖驀然加速,旋律一個走音,眼角餘光瞥見佐西出現在門口。


    我佯作未見,仍舊彈得連貫,他也不作聲,隻立在門邊不具情緒地注視著我,視線著落處,帶著隱約的複雜意味。


    我偏不開口,他若一直隱忍不講話則是最好。


    “你心情不好。”無奈,渺遠的聲音還是傳了來,疑問中透著肯定。


    明知故問。我仍未抬頭,漠然道:“我想見nik。”


    “現在還不行。”


    意料之中。我冷然一扯嘴角,曲調迴旋,我轉而道:“我想到家族的企業裏工作。”


    他頗感意外,“你是說……那,林盟集團呢?”


    “我會交給葉寧晨管理,他的能力我很放心。”


    仍是詫異不減,他道:“我以為,你不會想要進家族企業,會更願意待在林盟。”


    當然不想,若不是為了別的目的,我寧可對一切你可掌控的地方敬而遠之,更遑論在你手下工作。


    我諷刺一笑,“待在你的眼皮底下難道不好麽?省去你暗中派人看住我的麻煩,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受你監視,為你省下不少人力物力呢。”


    他眉心一蹙,語調終於有了起伏,“留織你難道真的不明白麽?我不會強行幹涉你的私事,你不可能看不出來,從昨晚到現在,你出現的地方沒有任何眼線,你出門的時候也沒有任何人加以阻攔,即使你去林盟,我也一定會為你保留私人空間,絕不會監視你的。”


    你會一改從前對我的禁錮,難道不是因有把柄在手?


    即使你不監視我,難道我膽敢做出什麽觸怒你,進而讓你十倍償還給nik麽?


    佐西,我太了解你的陰狠,怎敢觸你逆鱗。


    曲速極快,旋律高低變幻。


    突然發現,這些年裏,自己隱匿情緒的本事當真練得極好,波瀾不驚、喜怒不形於色,倒是將心情都如數反映在曲子上了。


    曲露人心,商荇榷說。誠是如此,唯有暴露在曲子中的情緒,是怎麽也隱藏不住的。


    音節交錯時,佐西已經進到我屋內,他隨手拿起我放在桌上的藍絲絨盒子,打開來,盒中的藍寶石映著淺薄光束,越發顯出深海般純粹迷人的色彩,竟令他也一時注目。


    “克什米爾藍寶石……”他兀自低語道:“很漂亮,但是,我以為你會選那顆花朵形狀的南非鑽石——‘cherish’……”


    他講得倒沒錯,那種王冠般高貴的鑽石的確符合我曾經的品味,可現在,我卻是迷戀那抹海藍到無法抑製。


    我隨意應著,“它很漂亮。”


    “的確漂亮,也很迷人……”他打略帶探究的犀利目光細細地量著那顆戒指,視線突然一凝,定格在戒指盒裏側淺淡的暗紋上,輕聲念出:“memory……”


    狹長的眼睛眯了眯,我能清楚看到他淡色眸子裏一閃而逝的凜冽光束。


    隨即,那握住盒子的指尖加了些力道,有些發白,然而他卻是不著隻言片語,由始至終。


    我靜靜看著他,戒指名字背後的含義,他必已猜到了八成,然而我不作任何解釋,他能明白反而更好。


    良久,久到壁燈打下的光暈都已冰涼,他啪得一聲闔上戒指盒,語調冷如深秋的雨水:“進公司的事,等訂婚後再說,這兩天先好好準備訂婚典禮。”


    將藍絲絨盒子摁在桌上,他轉身,背影不帶一絲細碎流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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