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的鈴聲在不知沉寂了多久的辦公室裏響起,我收迴投向窗外的視線,按下腦海裏混雜的念頭,接起電話。


    “喂。”


    “付小姐,有位叫小瑜的小姐說要見您,請問要不要將她帶進來?”電話那頭,秘書小姐的聲音畢恭畢敬。


    我暗忖,是霍岑夜的助理,也是霍岑夜同名樂隊dawn的成員之一,是一位鼓手。最近出入霍岑夜工作室時,我也難以避免地與她碰過兩次麵,盡管從無對話,隻能算作相識。


    “好的,請她進來吧。”


    兩分鍾之後,有人敲門,我盡量調整情緒,對走進來的一位清新幹淨的女孩微笑道:“請坐吧。”


    “清羽姐,這是dawn要我帶給你的。”小瑜遞給我一張什麽,我打開來看,是早晨我交給霍岑夜的琴譜,上麵有一兩處修改過的痕跡。


    “dawn說讓你把餘下的幾個小節寫完,整首曲子完成後再拿給他看。”


    我頗感意外,“就是說,他……認同我的曲子?他居然認同我的理念?”


    “我想是吧。”小瑜笑著眨了眨眼睛,“今天早晨他拿著你的曲子彈了大半天呢,看他的樣子……雖然不敢說合他胃口,但應該並不排斥。”


    我點點頭,“還真是難得呢。那好,我盡快完成。”


    “嗯。對了,清羽姐,你今晚有沒有空。”


    “我想應該沒什麽事情,怎麽了?”


    “日常小練。”她答道:“dawn說你要多寫些關於暗夜的曲段,加強練習,所以要我今晚帶你去一個地方,通過情景增加些感受,也能對你的創作有所激發。”


    “又是暗夜?”我不禁輕翻白眼,“霍氏曲風還真是恆久不變呢。”


    小瑜調皮地笑笑,“是啊,dawn的曲子裏關於暗和幽寂的部分的確多,所以即使主題不是暗夜,這樣類似的曲風也會時常用得到,所以多練習些沒壞處的。何況,他曾經講過達芬奇有數千張關於眼睛的練習冊,清羽姐,你聽說過麽?”


    “嗯?”我困惑。


    小瑜笑笑,言語間頗有些崇拜,“就是關於各種眼神的描繪,以及鼻子、嘴巴等等,達芬奇積攢了數千張練習冊,像一個數據庫一樣,這就是平時的一種積累,我們平時如果也能積攢足夠多的曲段,等真正作曲用到的時候就不會捉襟見肘。”


    紈絝的富二代居然會有這樣的領悟?倒真令人驚訝。我輕笑,打趣道:“看不出,他還蠻有內涵呢。”


    “是啊,dawn自己平時也有這樣的習慣,也會要求我們養成這樣的習慣,所以咯……”小瑜歪歪頭,輕笑。


    “我明白了。”我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就是說,這種日常小練恐怕後續還會有的,是麽?”


    她淺笑不語。


    “好吧。”我認命,霍小少爺既然破天荒地沒有反對我的曲子,我還是識相一些不要觸他逆鱗比較好,“那,晚上見。”


    “嗯,晚上見,清羽姐。”


    *


    世界上其實不乏喜歡暗夜的人。


    有人喜歡夜的幽謐,透著一股莫測的迷幻魅力;有人喜歡夜的安然,比白日更加能夠靜下心來理清自己的思緒;有人則喜歡暗夜靜到極致的味道,能夠使人逃離喧囂,哪怕片刻。


    但是,如霍岑夜那般單純地迷戀幽暗陰沉的人,確令我難以理解。不過,也在一定程度上讓我相信,世界上當真是什麽怪癖都有。


    淩晨四點半,我拖著夙夜未眠的疲憊身軀,收工迴家。


    臨近家門時,一輛熟悉的車子緩緩駛來,停在了我家門外,我走下車,看著從銀灰色座駕裏走出來的人影——是司天浙。


    “你這是……”他見到我,明顯一怔。


    我淺淡地笑了笑,“早上好。”


    他走到近前,訝異地看著我有些深陷的眼眶,“你……一夜沒睡?”


    我輕笑,眨了眨幹澀的眼睛,“都怪達芬奇那個老頭,沒事畫什麽關於眼睛的練習冊,害我不得不效仿他。”


    聽出我話語裏的避重就輕,司天浙麵色沉了沉,“是那個霍岑夜?他竟敢讓你通宵作曲……”


    “好啦。”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狠戾,我安撫道:“其實通過情景來激發創作靈感也是個不錯的辦法。況且,我已經很感激他了,”我笑笑,不由打趣道:“他隻是喜歡暗夜,沒有順便喜歡一下破曉、黎明、黃昏什麽的,否則,我豈不是要待在荒郊野外一整天?”


    注視著我的笑容,他眉心微微擰了擰,緩緩抬手撫上我的眼眶,似是無聲地歎息,“你……”


    溫熱的指腹輕柔地拂過我眉眼,我不由閉了眼睛,覺得累極,“對了,你怎麽會這麽早過來?”


    “第三天。”他簡短道。


    “嗯?”我睜開眼睛。


    “本來想每隔三天就帶你去晨跑,不過現在……”他靠近,在我輕闔的眼眸上吻了吻。


    我無聲地笑笑,“看來,我還真該感激那個霍小少爺呢。”


    *


    進到屋內,悄聲穿過客廳,司天浙將我送進房間。


    “我去幫你倒杯牛奶,然後好好睡一覺。”


    “嗯。”我難得順從地點點頭,隻因神智實在困頓不已。


    他關門出去,我轉身走到窗邊將窗簾拉好,迴眸間,瞥見窗前的書桌上,一隻藍色的盒子靜靜待在那裏。


    略作遲疑,我緩緩將它打開,透過朦朧而細微的光亮,第一次如此細致地審視這瓶獨一無二的香水,的確,它本身就是一件藝術品。


    皇冠狀的瓶蓋由全水晶打造,典雅地擎在最頂端。閃耀著澄亮銀光的鏈子鏤刻著些許花紋,從瓶口纏繞而下,優雅地環繞著鬱金香狀的瓶身,而瓶身則全然仿照鬱金香的模樣,一叢叢花瓣雕刻得精致清晰。


    然而,尤為亮點的設計在於,蓬勃的花冠狀瓶身下,頎長的水晶質地花莖高高擎起,空靈、纖長,整體烘托出鬱金香的逼真模樣,配上圓形底座,又仿佛是鬱金香狀的高腳杯,雅致動人。


    握住“花莖”,我忍不住輕輕將它擎起,像執起高腳杯,輕晃著杯中炫目的醇香,又像采擷而來的新鮮花朵,令人心折。


    我失神注目,映著窗外絲一樣輕柔的靛藍色晨光,瓶中香水搖曳著輕流似霧的韻感,光影浮動間,我猝然矚目。


    水晶瓶的內壁上,竟鐫刻著一行迷離的小字,細細看來,是一行花體英文。


    “the.favor.of.my.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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