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華王妃的鳳眸內滿是犀利與嘲諷。

    攝政王握緊拳頭,二月的時候,母妃確實找過他質問這事。

    二月初八,因為與洛兒鬧別扭,他確實有喝醉過,可是,他不記得有與承歡之間發生過何事!一點影子都沒有!

    從來還沒有事情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的,即使他喝醉了!

    所以,這事,隻可能是子虛烏有!

    景華王妃步步緊逼:“那承歡肚裏的孩子是怎麽迴事?她是南川的郡主,生活檢點,眼光也極高,除了你,你覺得她若是被別的男人碰了,還會有臉來見你嗎?”

    攝政王的心頭有些淩亂,但他心中的底線卻十分明了,冰冷地盯住景華王妃,他沙啞著嗓音開口:

    “母妃,不管怎麽說,這件事兒子就是沒做過,也絕對不會對承歡負什麽莫名其妙的責!你若想我娶她,死了這條心吧!”

    說著抬袖大步離開了正廳。

    陸承歡抽抽咽咽,一時臉若死灰。

    “你如今是個有身子的人了,還這麽哭做什麽?是你重要,還是孩子重要?”

    景華王妃走到她身邊,語氣不滿。

    陸承歡紅著眼眶不語。

    “你放心,母妃定會為你做主。”

    景華王妃說著,眸光中閃過一絲冷厲。

    “多謝母妃。”

    陸承歡的聲音也已不成調,她伸出雙手,護住了隆起的肚腹,臉色有了一絲好轉。

    大書房內,一片濃鬱的煩燥氣息在彌漫。

    攝政王負手踱了幾步,迴頭問鬼魅:“你確定?”

    “屬下……”

    鬼魅的臉色竟然一點一點地蒼白,額上滲出了汗來。

    鬼魂是老大,心思最為沉穩,見狀厲聲一喝道:“鬼魅,那天晚上,你確定一步也沒有離開過?郡主她到底有沒有過來?”

    “撲通!”

    鬼魅淒惶地跪到了地上。

    攝政王與鬼魂、鬼形皆是變色。

    鬼魅眼一閉,心一橫,說道:“主子,屬下有錯。那天晚上您喝醉了,如從前一樣,每次思念老王爺時你也會喝得這般酩酊大醉,睡在書房裏。”

    “屬下為您值夜,卻逢玲玲的丫環給我遞了條信息,說她——從雲府參加生辰宴迴來的路上受了點驚嚇,問我可能去看看她,我當時心急如焚,想著隻去一會兒就迴來,就讓幾個暗衛們到院前來加緊盯梢,本也是不會出事的——”

    聽到這,鬼魂與鬼形都是倒抽一口涼氣。

    “是不會出事的!”鬼魅睜開了眼,“那幾個暗衛都是一流身手的,隻不過,屬下真沒想到,王妃也會打您的主意!她讓郡主進去給您送茶,那些暗衛沒有膽子攔,後來郡主被您趕了出來,但當時已是衣衫不整……”

    鬼魂、鬼形聽了渾身冷汗。

    衣衫不整,居然會這樣……

    攝政王也震了好一下,出聲道:“鬼魂,那天晚上,本王記著從醉——本王夜半酒醒時,你還給本王送了炭盆進來,當時書房可有甚異樣?”

    鬼魂搖頭,滿目茫然:“沒有,和平時一樣啊,就是——”

    “就是什麽?”

    “就是酒味很濃。”鬼魂實話實說,“您從雲府迴來後坐在書房內喝酒,門窗不通風,滿室酒味,等您出去後,屬下自作主張開了門窗通風,怕主子歸來睡不好覺。”

    鬼形瞄了一眼鬼魅,補充道:“是,屬下和鬼魂從雲府迴來後便被您打發去辦事了,迴來後聞到房中酒味時還責怪了鬼魅,怪他沒勸住爺,讓爺喝醉了。”

    攝政王蹙了蹙眉。

    這個他知道,從雲府歸來時,因為肖桐的那些禮物,因為她和楚子淵一起離開時對自己無視的眼神,自己很受傷,迴來後關在屋子裏喝了一壺酒便倒下了。

    從戌時初直睡到子時,醒來便是半夜,糾結了一陣後他便去了醉雲樓,將景華王妃想讓他送給陸承歡的藍水晶鐲子送給了雲紫洛。

    當時,他沒有別的想法,隻在看到那樣通透的藍後,心為之一動。

    這種藍,真的適合他的洛兒。

    即使那時,他們還在冷戰中,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幻想了下這碧藍的鐲子佩戴在那截如玉皓腕上的美麗。

    確實是好看之極的,隻可惜洛兒甚少戴。

    當時想並沒什麽,可現在再細細迴想之,問題來了。

    為何隻一壺酒,他便醉了?而醉酒醒後,為何頭腦異常的清楚?

    而醉酒中陸承歡來過的事,自己為何一點印象都沒有?

    攝政王鳳眸一沉,眸色轉為一片黑暗。

    “那晚本王喝的是什麽酒?”

    他轉眸,冷厲地瞧著鬼魅。

    鬼魅一怔,抬起頭,怪異道:“王爺,您怎麽問起我來了?這酒不是您一早就放在桌上的麽?是老仙家的壺裝……”

    “啪!”

    攝政王一拍桌案,拂然而起,臉色劇變:“你說什麽?那壺酒不是你放在那的?”

    鬼魅嚇了一跳,連忙搖頭:“不是我,也不是鬼魂和鬼形——”

    “難道那酒不是爺放的?”

    鬼魂也驚疑起來。

    他迴來的時候王爺已經醉在書房內了,他沒敢進去,過了一會兒王爺酒醒,出了書房,他才敢去開了門窗通風,直到王爺迴來睡下,他進去移炭盆時,還看到那酒壺擺在書桌上方,他也一直以為那酒是王爺自個兒找出來的。

    “酒有問題。”攝政王沉聲說了這句話,表情苦不堪言。

    “爺,您怎麽會喝不出來——”

    鬼形小心翼翼地問,問了一半,便被鬼魂攔住了,向他使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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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毒,沒有任何毒性,是這酒——不是普通的酒,如果本王猜得不錯,是南川地下埋藏千年的酒,最易催醉。”

    攝政王做出了判斷,輕吸了口氣,“本王隻以為是鬼魅找來體諒本王的酒酒罷了。”

    心亂,更易醉,醉了,才會忘情。

    喝了這酒,醒來後會無比清醒,也容易忘記煩愁。

    隻是,那個倩影刻得太深,讓他難以忘懷了,所以醒來後,不但沒有忘卻,反而記得更深。

    眾人默不作聲。

    大家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答案。

    能拿出這樣的酒、進得攝政王書房、存了這樣心思的人,還能有幾個?

    景華王妃一人而已。

    陸承歡,她並沒有這樣的膽量。

    “這麽說來,承歡郡主後來是進入書房的了……”鬼魂呆呆地說了一句,腦海裏浮現出一張巧笑倩兮的臉龐,卻是雲紫洛。

    “你們先退了吧。”

    攝政王心思重重地坐在太師椅上,大手一揮。

    “是。”

    鬼魂領著二人悄然退去,每個人的眉宇間都掛著沉重。

    鬼魅更是低著頭,滿臉的失魂落魄,轉過一個拐角,迎麵一個侍衛快步過來,見到他,臉色一鬆,身子往旁邊簷下一閃,輕喚:“鬼大人,王妃有請。”

    鬼魅的臉色立刻為之一冷,鳳眸內閃過一絲恨意,“是!”

    他警覺地抬起頭,往四周瞧了一瞧,跟著來人匆匆離開。

    雅致的偏院與攝政王的樹林石屋遙遙相望,主房內,一片雲霧飄彌。

    珠簾玉穗,琉璃光轉,簾後坐著一抹紫紅色的身影,模糊不清。

    鬼魅上前行了一個禮,“王妃。”

    低沉婉轉的聲音傳了出來:“鬼魅,都按本妃的意思說了?”

    “是,屬下全按王妃的意思說了!”

    鬼魅臉上平淡無波。

    “很好。”

    女人輕輕一笑,“其實,你也不算是欺主,畢竟那天晚上……隻是本妃怕懿兒不能信,才讓你這麽說。你跟著懿兒這麽多年,不希望他也同他的父親一般,做個忘恩負義的人吧?”

    “屬下謹遵王妃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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