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建樹苦苦一笑,招唿雲浩坐下,看到雲紫洛脖頸上的紅狐狸怔了一怔,問了起來。

    雲紫洛照樣是含糊地答了,然後轉開話題:“爹爹說的什麽話,府裏這麽多服侍的人,還輪不到我服侍您一迴,就說拖累,這腿疾不能急,要常常鍛煉,才能好得快些。”

    “嗯,今天去哪裏玩了?”

    雲建樹試探地問。

    “玲玲約去東湖喝了下茶。”

    雲紫洛含糊地答道。

    雲建樹沒有再作聲,側頭對雲浩說道:“浩兒,今天你不在,馬先生便停了課,和為父聊了半個時辰。”

    “先生說了什麽?”

    雲浩頓時緊張起來。

    “前段時間馬先生向吏部上了辭仕書,以身體不適要迴老家去,皇上已經允了,他這邊帶的幾個學生也自然帶不了了,到時候你和洛兒都去送行一下吧。”

    “馬先生要告老還鄉了?”

    雲紫洛訝然地問。

    馬先生,也是雲建樹給她請的啟蒙先生,所以說,現在的雲紫洛這一身才學,也得益於馬先生的教導。

    隻是雲紫洛的性格缺點,馬先生一直與她缺少親近,雖然對雲紫洛的才華聰穎讚不絕口,卻也從不敢居功。

    畢竟,雲紫洛是以自學為主,他隻是偶爾從旁輔導。

    “是啊,過幾天就走。”

    雲建樹歎了口氣,“我正想著給浩兒換個先生的事,京城裏比得上馬先生的還真不多。”

    雲紫洛點點頭,“找先生的事不能馬虎了,一定要請個口碑好的,為浩兒請先生這筆錢,我來付。”

    “洛兒,你這說的是什麽話?難道這些銀子為父還付不起嗎?此事休要再提!”

    雲建樹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雲紫洛心下有一絲感動。

    父親的做法,讓她感覺暖暖的。

    雲浩心裏正為換先生的事糾結著,沒聽出他們對話背後的含義,猶猶豫豫地說道:“爹爹,我想去清書學院。”

    他早就想去了,隻因爹爹一早就請了馬先生在家,馬先生又極有聲望,他不好推辭掉。

    “清書學院?”雲建樹的劍眉微微一擰,而後笑道,“好,爹爹修書一封,和太後商量一下,讓你進去。”

    清書學院是祁夏國有名的貴族書院,在那裏麵求學的學子不是皇親國戚,便是三品以上重臣之嫡係子孫。

    雖然雲建樹隻是五品,但靠著太後的關係,把雲浩弄進去也非常簡單。

    太後的迴信也相當快,派了貼身小太監親自過來傳話。

    具體內容不得而知,就見雲建樹一臉灰暗地從內室出來。

    雲紫洛情知不妙。

    果然,雲建樹將輪椅搖到了雲浩跟前,說道:“浩兒,清書學院暫時不招新生,我們再等等,先請個先生在家教教你吧。”

    雲浩頓時失望得“啊”出聲來。

    雲紫洛則敏銳地捕到了那小太監瞟向雲浩時眼角帶上的一絲同情。

    她的雙眸便是一沉。

    雲浩失去了雲家嫡長子這個身份,如太後這樣勢利的女人,是不會再上心的吧?

    說不得,太後壓根就沒打算送雲浩進學院。

    想是這麽想,她自然也隻在雲浩麵前附和雲建樹的話,免得雲浩多想。

    等桃兒陪了海燕過來,四人陪著雲建樹在前廳吃晚飯。

    丫環來報,周氏已經好幾天沒進食了。

    雲建樹眉頭一冷,“不吃拉倒,餓死的是她自己又不是別人!”

    雲紫洛小口優雅地吃著飯,如若未聞。

    看管周氏的人全部被她換了一批,專挑平日裏與周氏有仇怨的下人,這些人得了勢,踩低拜高,送給周氏的都是豬水之類的髒食。

    周氏肯吃才怪!

    嗬嗬,不過,餓得厲害了,她才會知道什麽叫饑不擇食。

    幾人吃完飯迴梨苑,天色已暗,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雲紫洛當先走著,忽然便見梨苑外一道身影閃過。

    “誰?”

    她清喝一聲,縱身追了上去。

    一個轉彎,青石磚的巷牆擋住了後頭人的視線,雲紫洛朝巷內走了幾步,就聽有人低低道:“洛兒,是我。”

    雲紫洛眯起杏眸,朝說話處看去。

    “子淵,你怎麽在這兒?”

    “來看看你。”

    楚子淵從黑暗中閃出了身,發絲已沾染了水滴。

    兩人並排站到了牆簷下,雨則是越下越大。

    “小姐!”

    桃兒唿喚的聲音在巷外響起。

    雲紫洛不答。

    反正她不理會,桃兒自會知道她肯定是追出去了。

    果然,叫了一會兒,桃兒便帶著雲浩等人離開了。

    楚子淵深深地凝望著雲紫洛的地雙精靈好看的杏眸,鳳眸中閃過一陣又一陣的迷茫。

    “恭喜。”雲紫洛紅唇動了好幾動,終於說出這個詞。

    “你知道的,不過是恥辱罷了!”

    楚子淵自嘲地勾了勾唇。

    “這是你選擇的路,隻要你不後悔就行了。”

    雲紫洛淡淡答道,沒有勸他的意思。

    楚子淵的聲音攸然嘶啞,“洛兒,如果你願意跟我走,我或許會放棄這場聯姻!”

    雲紫洛挑了挑眉頭,望著他的眼睛,眸裏微微帶著笑意。

    “你確定,你以後不會後悔?”

    “這麽說,你是願意了?”

    楚子淵眸內閃過驚喜。

    雲紫洛依舊一字一字地問:“放棄你的江山,和我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你八王爺的地方,在那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你甘心?你願意?你不會後悔?”

    一串話將楚子淵問得啞口無言。

    半晌說道:“洛兒,我隻想知道,你願意嗎?如果你能接受我,我就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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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來不把未來賭在不確定上。”

    雲紫洛已冷冷打斷了他的話。

    “那你有喜歡過我嗎?”

    楚子淵又不甘心地問了一句。

    雲紫洛的唇角淡淡勾起一絲笑容,“說了這麽多,你隻是為了試探我麽?若是我說願意,你怕也做不到吧?”

    “洛兒,你就這麽想我?”楚子淵傷感地問。

    “赫連懿,是我的全部。所以,我不會跟你走。”

    雲紫洛的聲線有著一絲堅定。

    “我就知道——”

    楚子淵後麵沒再說下去。

    因為,黑暗裏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八王爺即將大婚的人,躲在別人的後院做什麽?”

    聲線低沉,隨著這句話落,一抹高大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從牆那頭轉了進來,一身黑袍的攝政王撐著一柄八骨手柄的黑傘緩步朝他們走來。

    鳳眸深遂地看向楚子淵。

    楚子淵當即臉色微變,看了眼雲紫洛,道:“我先走一步!”

    身子輕靈一躍,已踩著牆頭縱躍而出,身形消失在雨簾之中。

    雲紫洛的目光還沒收迴來,頭上已被一片暗色罩住。

    那柄黑傘已撐到了她的上空,阻住了屋簷上滴落下來的水珠。

    “不凍嗎?”

    傘下,攝政王的臉色已變得無比溫柔,聲音也帶著對雲紫洛獨有的嗔怨。

    “不凍。”

    雲紫洛抬起杏眸,覆上那隻握著傘柄的大手,深情款款地看向那雙幽深的鳳眸。

    攝政王微微一笑,“我凍。”

    “那我們進去吧。”

    雲紫洛莞爾一笑,兩人手牽著手迴到梨苑。

    海燕與雲浩房內都傳出了燈光,想來都準備洗洗睡了。

    兩人默不作聲,沒有發了一點聲響,很默契地一起走進主屋。

    “楚子淵是越來越大膽的。”

    攝政王隨手丟了傘,拎起她脖子上的絳靈扔了個完美的拋物線,從後頭摟住雲紫洛的腰肢,貪婪地嗅著她發上和肌膚上的香味。

    絳靈四腳落地的刹那,哀怨地朝兩人看了一眼,自覺躲進了床底自己的窩。

    雲紫洛淡笑,“他快娶長樂公主了。”

    攝政王摟著她說道:“不是娶,他是嫁,和把自己嫁到東林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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