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天,他鬼使神差地提出與她下棋,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不過是想再迴味迴味。

    罷了,也許,這隻是他一時的新奇而已。

    雲紫洛與姚玲玲上了二樓,找到了甘露閣,裏麵一片死寂。

    雲紫洛推開虛掩的閣門,放輕腳步走了進來,便瞧見屏風後一個青衣男人,趴在桌上哼唧著。

    “魏成!”姚玲玲從後麵衝了過來,推了幾把喝醉的男人,“你怎麽了?怎麽這麽大的酒味?你喝酒了?”

    “他醉了。”雲紫洛淡淡道,“不,應該說是半醉。現在,我要用催眠法來誘導他說出任何你想要的答案,玲玲,記住別激動地衝過來,否則,會幹擾我。”

    “好。”姚玲玲擔憂地望著魏成。

    雲紫洛已扶他仰躺在椅上。

    魏成的眼前晃過好幾個身影,他指著姚玲玲的方向,含糊地問:“玲玲?”

    姚玲玲麵色一喜,剛要迴答,雲紫洛已製止住她,“別說話!”

    “你是誰?”魏成不是特別醉,頭腦內還保持著一線清醒,在腰間摸索了下,已撥出自己的長劍。

    “魏成,看著我的眼睛。”雲紫洛的聲線突轉柔和,眸光也漸漸輕柔起來。

    魏成一怔,對上她的眸子,目光有瞬間的渙散。

    “咣當”一聲,長劍墜地。

    “魏成,看著我的眼睛,你現在已經睡著了,你已經睡著了,你在做夢。”

    雲紫洛的聲音有如盅惑般,飄蕩在空氣中。

    “我在做夢。”魏成怔怔地重複著。

    窗外,不知何時靜靜站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男人眸中出現訝然之色。

    “嗯,你在做夢。”雲紫洛輕輕道,“你叫什麽名字?”

    “魏成。”

    “今年多大?”

    “二十二。”

    “你在朝中任何職?”

    “五品討夷將軍。”

    “一個月前你在哪裏?”

    “東林。”

    “……”

    “……”

    幾乎是問什麽答什麽,姚玲玲震驚得張大了嘴,躲在暗處的攝政王也感到駭然。

    雲紫洛見姚玲玲已完全了解了催眠術的真實性,這才轉到正題。

    “魏成,你最想得到的東西是什麽?”

    “權力。”

    姚玲玲的臉色微白,雲紫洛繼續輕問:“魏成,你最愛的女人是誰?”

    魏成沉默了片刻,道:“沒有。”

    沒有?連雲紫洛也愣了一下,趕緊接著問:“姚玲玲和何纖兒衝突了,你會幫哪一個?”

    “何纖兒。”

    姚玲玲的臉瞬間慘白如紙,身子搖搖欲墜。

    雲紫洛一手扶起她,不敢隨意轉動視現,仍然盯著魏成,“為什麽?”

    “我喜歡何纖兒。”

    姚玲玲的頭一陣暈眩。

    “你不喜歡姚玲玲嗎?”雲紫洛握緊了姚玲玲的手,再次問。

    “不喜歡。”

    雲紫洛能感覺到握住的那隻手已經僵硬得一動不會動了。

    “那你為什麽娶姚玲玲不娶何纖兒?”

    “姚丞相有權。”魏成直接迴答道,連思考都沒用多久。

    “魏成!”姚玲玲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了,一把甩開雲紫洛的手,臉上早被淚水糊滿,指著魏成的鼻子大罵,“算是我姓姚的瞎了這雙狗眼,居然看中了你這個貪權的小人!魏成,你居然狠心欺騙了我這麽多年!”

    “撲通!”魏成的精神已處於極度疲倦,雲紫洛一結束催眠,他便倒在桌上睡了過去。

    “玲玲!”

    雲紫洛的眉宇間浮出憂色,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衝動了些。

    姚玲玲卻一腳重重揣在魏成的胸膛上,轉身抹淚飛奔而去。

    雲紫洛剛想追,一抹黑色的身影已攔在她麵前,沉聲喝道:“鬼魅!”

    窗欞輕動,鬼魅已躍向夜色之中。

    “懿,我是不是做錯了?”雲紫洛揚起小臉,很不安地看著攝政王,將兩隻小手放在了他的大手之內,自然地尋求著他的安撫。

    攝政王的兩隻大掌緊緊握住她冰涼的小手,“沒錯,洛兒,現在知道,為時不晚。”

    “嗯。”雲紫洛拉過他的手圈在自己腰上,一頭紮進男人寬闊的懷抱,“懿,你別這樣待我。”

    “不可能。”攝政王緊緊擁住她,簡單肯定的三個字,卻讓雲紫洛無比的安心。

    她相信,他不會的。

    她相信,他對自己的那顆心,就像自己對他一般摯誠。

    “洛兒,有沒有人說你今天很美?”攝政王低沉嘶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美?”雲紫洛愕然。

    “嗯。你穿著男人的衣服……很誘惑人。”攝政王艱難地吞了口口水。

    雲紫洛的臉“轟”地一聲熱了起來,“盡胡說!”

    “我說的是實話。”攝政王的手在她細若楊柳的腰肢上撫摸著,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手感。

    突然間,掌心被咯了一下。

    他低頭望去,抽出了雲紫洛紮進腰帶的曖玉,臉色大變,“這玉怎麽在你這?”

    雲紫洛見他反應甚大,也不禁奇怪了。

    “這玉是我娘留給我的,不在我這,難道在你那?”

    攝政王的臉色又變了幾分,好半晌,才慢慢恢複了平靜,伸手解開了她係玉的紅繩,將曖玉拿在了手裏。

    “洛兒,這玉不是你的,佩著它,會給你帶來危險。”

    他沉聲解釋。

    聽到他與肖桐說出差不多的話來,雲紫洛氣不打一處來。

    可在攝政王麵前,她的脾氣發不出來,全化為了委屈。

    紅唇一嘟,問道:“不是我的不是我的,那這玉是誰的?”

    攝政王的手心緊緊攥曖玉,想了一想,道:“這玉是雲輕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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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紫洛腹中有火直竄,咬唇道:“她長得比我好看,又有祁夏第一才女的名頭,楚寒霖當初為了她那般羞辱我,現在我娘留給我的唯一的遺物,你們也要奪去給她是不是?”

    攝政王一愣,“洛兒,你是這麽想的?”

    “難道不是嗎?那你說,這玉明明就是我的,我娘從小就給我掛在脖子上的,怎麽會是雲輕屏的?”

    雲紫洛隻感到身體內的不甘全湧了上來。

    那些不甘與怨恨,都壓抑在從前雲紫洛心底的最深處。

    “洛兒!”攝政王沉聲道,“這不是一句話就能解釋的。”

    “你偏心!”雲紫洛轉頭就走。

    攝政王苦笑不已,上來抱住她,“傻丫頭,我偏心也是偏向你呀,我偏她做甚麽?”

    “那你說個原因出來!”雲紫洛恨恨瞪著他。

    “好,我說。我們迴去說,好不好?”攝政王輕輕哄著她,眸光討好。

    在他溫柔的聲音中,雲紫洛的心緒才慢慢平靜安寧,“好,如果沒有一個像樣的理由,那你趁早就別說了!”

    “有的有的。”攝政王低聲保證著。

    看著女人波光閃動的杏眸,無盡的心疼從胸腔間溢出,他什麽都不想太多,隻想好好地疼愛眼前的她。

    兩人離去後,魏成沒過一會兒便醒了。

    在催眠術中,最後一段便是讓被催眠者忘記有關催眠的一切記憶。

    魏成也根本記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朦朧著雙眼走出甘露閣,招來一個小二詢問攝政王的去向。

    小二告訴他攝政王已經走了。

    魏成臉色唬得發白,隻以為自己醉酒失態,惹得攝政王不快而先行離去。

    心裏計量著明天是不是該登門道歉。

    兩道黑影進了四王府,落在西院之中,隻是蜻蜓浮水的一站後,攝政王已橫腰抱起雲紫洛,大踏步走進了主室。

    “啊”一聲震驚的唿叫還沒來得及叫出口,已轉為悶悶的一個低聲。

    離西院不遠的一片屋頂,被一大片樹葉籠罩在陰影中,此刻,屋頂上並排坐著兩人,都吃驚地望著西院突然出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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