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楠放慢車速,一直保持著慢開開到小區門外,等後麵的曹泰也開著麵包車到了,他打開車窗說:“曹泰,你迴去吧,和何巧巧一起,我沒事的。”


    何巧巧說:“我看著你上樓。”


    “我說了沒事,迴去吧,我也迴去。”


    何巧巧哦了一聲,下了車。


    張少楠往小區裏麵開,從倒鏡裏看著何巧巧上了曹泰的車,離開後,立刻轉了個彎,往後門開。到了外麵,張少楠給遙遙打電話要錢碧晴家的地址,遙遙雖然很猶豫,還是給了張少楠。


    半小時後張少楠找到了錢碧晴家,按門鈴,沒反應,拍門也沒反應,張少楠衝裏麵大聲說:“錢碧晴,我知道你在裏麵,我也知道你很難受,我也很難受……”


    “你難受個屁。”錢碧晴肯應了,並很快打開了門。


    “發生這樣的事誰也不願意,那些人太猖狂……”


    “你今天才知道他們猖狂?過去不知道?你被追殺過,應該心裏比誰都清楚。”錢碧晴狠狠瞪著張少楠,邊哭邊說,“如果不是你,我爸不會死,你害死我爸,為什麽要把他扯進來?你還騙我,昨天居然騙我,你害死我爸你知道嗎?”


    “我知道,你爸隻是想保護你,他……”


    “他保護我?誰來保護他?是你嗎?你能保護他嗎?”


    “你爸找我,求我幫忙,幫他,幫你,也幫我自己,他說由他賣皇冠會比較安全,他的目的是想保護你,我答應了,我不知道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沒腦子想嗎?你答應他?皇冠在我手上你不知道?我說了我會賣給你,你把一切弄那麽複雜幹什麽?”錢碧晴衝張少楠大吼,連鄰居都吼了出來,打開門看,不過看了一眼又縮了迴去,不想惹麻煩,“告訴你,別指望得到皇冠,以後都別指望,是你自找的,我不會賣給你,你救你的冷麵菩薩管我什麽事?你救她,我爸呢?誰來救我爸?”


    “我不知道,你爸說他命不久了,來求我,你知道我心軟,我已經感覺對不起你,所以我才答應了他。”


    錢碧晴愣了幾秒,然後道:“我爸命不久?”


    “腫瘤,他真的是想保護你,我也是,我們都不希望你受到傷害。”張少楠猶豫了一下,繼續道,“在他死之前,我答應了他,答應他好好保護你、照顧你,碧晴,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跟你一起承擔。”


    “我不需要你跟我一起承擔,你不用在我麵前假惺惺,你滾,我以後都不想看見你。”錢碧晴想關門,被張少楠推住了,她狠狠踢了張少楠一腳,“我讓你滾你耳朵聾了沒聽見嗎?滾。”


    門關上了,張少楠愣愣站在門外,過了有十分鍾才走人。


    星期三,張少楠沒有去上課,他知道自己聽不進去,雖然也知道岩石他們要訓練他在逆境中的心理素質。然而,他是個很感性的人,長那麽大第一次連續兩個人死在麵前,一時間難以調整過來。


    晚上,蘇妙忠給張少楠打電話,讓張少楠去雲華酒店頂層,他的辦公室,張少楠剛到,蘇妙忠就皺著眉頭說:“今天沒去上課?為什麽不去?我讓你去,每天都要去,你忘記了?”


    “對不起。”


    “你什麽事不去上課?”蘇妙忠明知故問。


    “我心情差,我聽不進去,所以……”


    “你為什麽心情差?”蘇妙忠繼續追問,“是因為你麵前死了個人嗎?這就是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啊。”蘇妙忠搖了搖頭,“每天都會死人,有的是陌生人,有的是你熟識的人,死個人就是世界末日了嗎?”


    張少楠繼續不說話。


    蘇妙忠點了根煙,站起來,走了兩圈,然後走到一個金魚缸前麵,拔掉那些氧氣管子,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接著放滿一缸水,之後向張少楠招手:“你過來。”


    張少楠有點猶豫,最後還是聽話的走了過去。


    “看見這些水沒有?沒看見你給我看清楚,想清楚。”蘇妙忠忽然按住張少楠的腦袋,往魚缸下麵按,張少楠唿吸不了,水從鼻子裏鑽進去,那種感覺特別難受,他死命的掙紮,卻掙不開蘇妙忠的控製,最後蘇妙忠放了他,把他扔到地板上麵說,“你看你像什麽?你連課都不去上。”


    張少楠不停咳嗽,口水鼻涕全部流出來,狼狽不堪,他的腦袋還包裹著紗布,濕了水痛的要命。


    “死個人你竟然那麽大反應?至於嗎?至於嗎?”


    “我就是個普通人,我不像你那麽冷血。”張少楠也有點憤怒,“心情不好,死人了,不在狀態,不去上一堂課,有那麽嚴重嗎?”


    蘇妙忠火了:“不嚴重?你當初怎麽對我說?你說你可以代替龍銘天,龍銘天什麽人?像你心理素質這麽糟糕嗎?你憑什麽代替他?我沒逼你說,是你自己說的,你說你可以代替龍銘天,你說你可以當大哥,你說你可以比任何人狠,結果呢?聽著,這樣的事情還會遇到很多,你可以軟弱,但隻能軟在心裏,不可以露出來讓全世界都看見。”蘇妙忠揮了揮手,“迴去好好想清楚,想想怎麽當一個大場麵的人。”


    離開了雲華酒店,上了車,張少楠用紙巾擦幹腦袋才開車。其實他接受了,蘇妙忠說的對,說的正確,給他上了一課,人生裏很好的一課,他必須時刻謹記,任何時候任何事情都要冷靜對待,不冷靜隻會輸,一直輸是因為不夠冷靜,老是被敵人看穿。


    第二天,張少楠給蘇決然打電話問香港的情況,蘇決然還沒找到郭曉婷,蘇素凝也幫忙找,徒勞無功。張少楠沒把他這邊的事情告訴蘇決然,蘇決然已經很煩惱,沒理由再添新煩惱給蘇決然。剛掛斷電話,梅玲玲的號碼打進來,張少楠答應五天內給她找個人,五天已經過去,人沒見著,她快受不了了……


    下午,張少楠抽時間去醫院換藥,順便打聽錢風平的事情,錢風平已經送去殯儀館,明天出殯。張少楠在心裏暗暗發誓,要給錢風平取迴一個公道,無論付出任何代價都要辦到,戰爭開始了,無法避,那就反擊,猛烈點……


    第二天,張少楠沒有急著去殯儀館,而是他先去上課。


    到了那個殘舊的大夏,張少楠點了根煙抽完,調整好情緒才走進去,他看上去很平靜,至少表麵很平靜。


    馬丁先給張少楠上課,一個小時的時間,多一分鍾都沒有。然後到岩石,一樣多一分鍾都不給,甚至沒有對張少楠說一句課題以外的話,上完立刻讓張少楠出去。令張少楠很意外的是,最後還是給他第一印象很冷漠的三娘關心他。


    三個多小時後,張少楠離開大夏,往殯儀館而去。


    到了,張少楠換過準備好的黑色西裝才進入錢風平所在的那個廳。裏麵人不算很多,才二三十人,分兩邊兩排站著,是錢風平的一些朋友,還有親戚。遙遙也在,她先看見張少楠,然後才到跪在傍邊的錢碧晴,她們都跪在那裏,神壇的隔壁,穿麻戴孝,默默流淚……


    “你來幹什麽?”錢碧晴說,她聲音不大,但在場的人都能聽見,紛紛將目光投放在張少楠這個不受錢碧晴歡迎的不速之客身上。


    張少楠並沒有停下步伐,繼續往前走:“我來上香。”


    “這裏不歡迎你。”


    “我上完立刻走,一分鍾。”


    錢碧晴還想說些什麽,遙遙拉了她一下,然後她選擇了沉默。


    張少楠走上前,立刻有人遞香。


    拜完了,和錢碧晴說了句節哀順變,張少楠轉身就走,沒想到在門口碰見龍銘天,相互對視了幾眼,龍銘天湊近張少楠的耳邊小聲說:“你已經輸了,你永遠得不到皇冠,你還要失去你的冷麵菩薩。說句你不愛聽的,我一直隻是在利用她,我根本上一點都不愛她,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而且這隻是一個開始,往下我們好好玩,你不是有蘇家撐腰嗎?再說句你不愛聽的,蘇決然什麽都不是,不用多久。”


    “隨便你怎麽說,因為你會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留下這句話,張少楠離開了殯儀館。


    五天後,張少楠聽到一個消息,錢碧晴把皇冠賣給了龍銘天。他預計到的,因為龍銘天那一番話,還因為龍銘天出現在殯儀館。其實這兩天張少楠都在努力,隻是沒有任何成果,錢碧晴恨他、覺得他害死了錢風平,錢風平的死他固然有責任,但龍銘天呢?


    張少楠給冷麵菩薩發了一條短信,三個字:對不起。


    冷麵菩薩迴複了,一分鍾不到的時間就迴複了,同樣是三個字:這是命。


    皇冠不複存在了,變成龍氏集團,錢碧晴得到了一大筆錢。冷麵菩薩則拆分了高科,所有持股的股東都得到一筆錢,冷麵菩薩把她們通通趕了出去,何巧巧、蒙芸、何瀟瀟、曹泰、張存、黃華山、孟燕,所有和張少楠帶關係的人全部都不留情的趕出去。因為高科有龍銘天的注資,甚至可以說半個高科都屬於龍銘天,留下她們,難道幫助龍銘天對付張少楠?


    歐洲的生意最後沒有屬於龍銘天,張少楠讓李昌弄走了,一招偷龍轉鳳,反正當初簽合同時就不是用的高科的名稱,貨可以繼續照做,而那個工廠,在何巧巧的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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