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楠把蘇素凝放開,讓她躺著,他慢慢站起來,因為那個夢,他恢複了一些力氣,並且想到了一個離開的辦法。他拿著皮帶冒雨走到公廁,費了很大勁拆下最後的兩塊門板,搬到廁所門口的空地,然後分兩次搬到山下。其實他沒有多少力氣了,隻是咬著牙在堅持,因為他明白如果放棄,放棄的不單單是他自己,還有冷麵菩薩,還有蘇素凝,還有許多東西。


    兩塊門板被搬到了山下以後,張少楠走進半山的一片竹林,找到一些壞死的幹竹,扛了三遍扛了十多根下山。


    竹子有了,門板有了,就差繩子。


    張少楠又返迴小亭。


    小亭附近有棵大樹,樹上有些很長的藤條,張少楠是看見藤條才想到的辦法。藤條是蔓延下來的,掛在樹枝裏,一扯就一大串掉下來,抓在手裏拉了一下,韌性還非常不錯。


    藤條收拾夠了,張少楠把藤條串進左臂掛在肩膀上,然後迴小亭扶蘇素凝:“蘇素凝我們走。”


    幾經艱辛,張少楠才把蘇素凝背下山,花了很長時間,中間歇息了好幾次,而且還摔了一跤,腿都摔出血了,腫了一大塊,還有手掌,血肉模糊的一片,摔的時候刺到草堆的刺頭了!蘇素凝是同時摔的,不過因為有張少楠護著,她沒有再受傷。


    把蘇素凝放在一棵大樹下,讓她背靠樹幹。大樹的枝葉很茂密,蘇素凝不會直接被雨淋到,不過她已經在下來時渾身濕透了,全身髒兮兮的。


    歇息了一下,喘過氣了,張少楠開始紮竹筏,他過去並沒有紮過竹筏,完全沒有那方麵的經驗,所以笨手笨腳的。而且,發現藤條不夠,連皮帶都用上了,最後把襯衫從蘇素凝那裏要迴來,也用來紮了,才勉強紮出一個不太牢固的竹筏。張少楠很猶豫,猶豫要不要返迴山頂再采一些藤條?


    最後,為了安全起見,為了蘇素凝的安全,張少楠還是決定返迴去采藤條。他和蘇素凝說了,蘇素凝一直搖頭,說不要,很費勁才說出的兩個字,張少楠說必須去,否則如果竹筏散了,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不保證能夠活下去……


    張少楠冒著大雨往小亭走,走的很費勁,腿痛,在流血,他想坐下休息,又害怕一坐下就無法站再起來。


    多花了一半時間,張少楠走到那棵很大的樹下麵,不過很費勁才扯到一條不太長,而且不夠粗的藤條,附近都沒有了,隻能爬到樹上麵。樹很濕,還好,爬上了四五米高的一個樹丫沒出問題,很安全,張少楠成功扯到了四五條藤條,覺得足夠了,但看見前麵夠得著的地方還有一條,打算把它也扯了……


    或者最後一條張少楠真的不應該扯,又或者不該返迴,他滑到了,從四五米高的樹丫摔下去,暈了過去……


    昏迷了有一個小時,張少楠被青蛙的叫聲吵醒了,睜開眼,青蛙就在他左邊臉的傍邊,很大一隻,看著他,哇哇在叫。


    張少楠想站起來,站的太猛了,站不住,立刻又摔倒了,歇息了許多,慢慢活動四肢,讓血液流通,然後慢慢再站起來。


    很暈,很痛,還好,張少楠還可以堅持著卷好那些藤條,一拐一拐下山。


    走到一半,張少楠走不動了,歇息了一下,坐了一下,坐的時候在數數,數到五十就不允許再坐。他知道的,在樹上摔下來,開始的幾小時不會覺得痛到無法活動,但過了幾小時會出現不適,會開始鑽心的痛。好比打架,被人砍了一刀,當時不會覺得痛,還能追砍迴去,但是過後可能一命嗚唿都不一定。


    張少楠繼續走,腿發軟,每走一步都想摔想摔的樣子。


    差不多到了,張少楠看見蘇素凝,不過蘇素凝不是在那棵大樹下麵,而是在上山的石子路上麵,距離那棵大樹有一百多米左右,她在爬,很努力往上爬。


    張少楠能想到,因為昏迷太久,蘇素凝等到絕望了,要上來找,不過她太虛弱,無法走路,隻能爬,雨砸在她身上,她整個人都髒兮兮的,尤其是頭發,已經完全散了……


    張少楠衝下去,他心裏非常難受,哪怕渾身很痛都咬著牙忍著衝下去。可就在距離蘇素凝十多米的時候,蘇素凝看見他的那一刻,他忽然摔倒了,下巴瞌在石子路麵上,痛的幾乎又昏了過去。他很用力咬舌頭,卻暫時無法站起來,隻能爬,一點點往下爬,蘇素凝則往上爬,她在哭,淚流滿臉,一邊爬一邊說著些什麽話,但聲音很小,而雨聲卻很大,聽不清楚。


    終於,張少楠爬到了,捉到了蘇素凝的指尖,然後抓住了手,再然後他們緊緊的抱在一起。蘇素凝一直在哭,不過哭不出聲音,隻有啞啞的含糊的響聲。


    “沒事了、沒事了!”張少楠也哭,看著蘇素凝的淒慘模樣,不自覺淚流滿臉,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會落得如此下場?更不知道蘇素凝做錯什麽,她那麽善良,那麽好,為什麽?出個遊而已!


    張少楠勉強坐起來,重新摟著瑟瑟發抖的蘇素凝,她渾身都是濕的,張少楠摸了摸她的額頭,很燙,她又發燒了,不過不算很高。


    弄好蘇素凝那髒髒的、粘著沙土的頭發,全部撥到後麵,檢查了一遍她的全身,手以及腳紛多處擦損,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映在眼簾,張少楠無疑很心痛。


    “我們走吧。”張少楠用力咬著牙,強忍著痛楚站起來,他成功了,更成功的抱起了蘇素凝。


    張少楠走的非常慢,一百米的距離走了很久很久,好幾次都想放棄了,頂不住,他的腳已經完全麻木。幸好他走到了,走到竹筏邊上,把蘇素凝放在地麵上,讓她坐著,她坐不穩,趴著,看著昂天躺在傍邊的張少楠。


    雨打在臉上,很痛,漫天都是雨線,但張少楠覺得那不是他的末日,他又坐起來,開始紮竹筏,用可以完成的最快速度紮好,推到水邊,讓竹筏的一頭下水,隨即他把蘇素凝抱上去,讓她躺在門板上麵。


    然後張少楠自己站上去,雖然竹筏的另一頭還在岸上,還沒有出水,卻搖晃的厲害。


    張少楠第一反應是蹲下來,但蹲下無法撐竹筏。而且,張少楠發現竹筏不足以承受兩個人的重量,做的太小了點。最後張少楠做了個決定,他不坐了,讓蘇素凝在上麵就好,他走橋過對岸,不過要先試試橋的水的深淺。


    張少楠深吸一口氣,往橋麵走,一步步走出十多米,最深的位置差不多到脖子,他記得橋中間比較平衡,他已經走了十多米遠,前麵最深的地方也就到脖子左右,應該是可以完成的。


    走迴去,休息了一下,和蘇素凝說了一聲,張少楠隨即推竹筏下水,萬幸,竹筏可以承受蘇素凝一個人的重量。


    湖水很平穩,沒有流向,推起來不是特別費勁,就是張少楠走的稍微有點慢,可那是沒辦法的事情,一來是體力嚴重不支,二來是必須小心慢走,所以過了很長時間,張少楠才把竹筏推出幾十米遠。


    而那個過程,趴在竹筏的蘇素凝一直都看著張少楠,她已經沒有多少力氣,眼皮好幾次都要掉下來,隻是在強撐,默默注視著張少楠。


    走了超過一半路程,張少楠累的不想動了,不過對岸越來越近,隻要再堅持,就能夠成功,就能得救。


    張少楠告訴自己堅持,咬著牙堅持,他以為隻要堅持就能戰勝一切,就會成功登錄對岸,可意外還是發生了,他腳下踩到一塊小石頭滑倒了,額頭直接撞上門板,暈暈的,天旋地轉,推著竹筏的手不自覺放開了,整個人往下沉,湖水從嘴巴以及鼻子快速湧進去……


    一刹那,張少楠弱水了,湖水從嘴巴以及鼻子迅速湧進去,他被嗆到了,但那一嗆卻把他嗆醒了,他立刻遊起來,探出腦袋不停咳嗽,咳完了大口大口喘息。


    看了一眼蘇素凝,發現蘇素凝又哭了,扁著嘴巴,很可憐的樣子,張少楠說:“沒事,命大。”


    張少楠發現有東西遮住了視線,伸手一摸,是血,額頭流血了,他知道要趕緊過對岸,否則失血都得失死。


    張少楠奮力推著竹筏往對岸走,視線老受阻,走出十來步就要抹一下,一手都是血。


    蘇素凝一直在流淚,看著張少楠的額頭,然後要撕自己的裙子,隻是並沒有多大力氣。而且,裙子的質量非常好,撕不爛,撕了好幾次都徒勞無功。


    “沒事的。”張少楠知道蘇素凝是想給他止血,而他隻有一個念頭,盡快到對岸。


    推著竹筏繼續走,蘇素凝仍然在哭,看著張少楠默默流淚,張少楠想安慰她,但憋著一口氣,怕一開口說話就再也推不動,他的力量已經越來越弱,速度越來越慢,他明顯感覺到。


    蘇素凝眼中閃過一絲堅決,她在解文胸,用文胸捂住張少楠的額頭,張少楠感覺到有點餘熱,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止血,大概能吧,他的注意力不在那方麵。


    越來越接近岸邊,終於到岸了,張少楠爬上去,趴著竹筏歇息了一下,然後扶起蘇素凝,他已經沒有力氣背她,隻能扶著她走。蘇素凝雖然很虛弱,但她百分百配合著張少楠,而那半隻文胸,還掛在張少楠的額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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