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感受可能比鄭思雨還要更加直觀。


    如果鄭思雨還是要堅持將那枚芯片植入那個女人的身體裏的話,很可能她會失去生命的跡象。


    宋傑幾度皺眉,終於在鄭思雨手術鉗又要伸進那個女人的頭顱裏撥動放置進去的芯片的時候,沒忍住衝了上去。伸手按住了他又要動作的手。


    “現在情況很危險,讓我來吧。”宋傑看著鄭思雨的眼睛開口到。


    說到底兩人是校友,平日裏在學校總歸有碰到的時候,高中,尤其是大學,鄭思雨還選修了他們專業的課程。


    雖然算不得朋友,但是起碼不會麵生。


    曉雯有些驚訝的看著走過來的宋傑,說起來,二人應該算的更相熟一些。


    鄭思雨麵露猶疑之色,但是最後卻還是放開了捏著手術鉗的手,退到了後麵,宋傑沒有時間再慢慢帶上手套了。


    他感覺的到。


    這個女人就要醒了,或者再換種針對她現在情況更為靠譜的說法。


    迴光返照。


    他並沒有取出那枚芯片,鄭思雨他們選擇在這裏接入芯片,一定是經過長期實驗之後得出的結果,他們的理論明顯和夏晨晨是不一樣的。但是人體和屍體還是存在著差異,那就是活體能夠自發產生的生物電波。


    這也是鄭思雨多次嚐試聯結芯片而沒有成功的原因。


    宋傑保持著神經的高度緊繃狀態,小心翼翼伸出手術鉗勾住了那枚芯片,略微調整了一下方位,緊接著就用著自己已經非常熟悉了的聯結能力輔助這個女人沉睡中的精神與那枚芯片聯結。


    不知道為什麽,宋傑感覺這枚芯片很奇怪。它的作用似乎不僅僅是調節身體激素的平衡,更像是操控或者喚醒這具女體。


    但是這二者中間,宋傑並不知道這枚芯片的真實效果是什麽。


    疑惑僅僅一晃而過,宋傑繼續著手上的動作,感覺到抵抗著的生物波越來越小之後,他低頭便準備開始縫合了。


    然而他低頭看見的景象卻讓他略微有些慌亂。


    不知道為什麽,他視野中的女人,竟然變成了一副熱成像狀態下的女體。


    上麵隻有不同部位紅或暖黃或是藍色的光帶,宋傑甚至分辨不清刀口在哪裏。


    好端端的,突然變成了一個瞎子的感覺。


    在外人看來,就是宋傑先抬頭不知在想些什麽,然後低頭準備開始繼續手術,然而還沒有動手,就一臉的為難之色。


    他們倒是沒有仔細注意,那台機器上,女人的各項指標已經恢複到了正常的水平,當然,數據還是會被那台機器盡職盡責的保留下來。能不能叫人發現卻是兩說了。


    愣了兩三秒,視野裏的圖像還是沒有恢複。


    宋傑刀子一翻迴遞向身後,“鄭思雨,你來繼續手術。”


    現在他眼裏的所有人都是熱成像狀態,他勉強能從高矮和那個啥上分出男生女生,但是具體是誰卻做不到了。導致宋傑選擇了最穩妥的方法。


    鄭思雨一直在看那台儀器,宋傑僅僅撥動了一下芯片,那上麵的數字就變正常了,果然還是位置的問題麽。他如釋重負般長出了一口氣,然而更加讓他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宋傑居然把手術刀遞了迴來!


    鄭思雨自然也不客氣,伸手接過了手術刀,然後繼續自己的縫合操作。


    宋傑雖然算不上睜眼瞎,但是他現在看見的熱成像圖絕對讓他走路得小心上十倍。最怕的是踩到病床旁邊的管子。


    幸好一路無事的走迴了自己開始時候所處的地方。


    ……


    幾個老頭又開始聊了起來。


    “真的不行啊。”一個老頭目露失望的搖了搖頭,另外一個立馬表示了支持他的觀點。


    隻有坐在主位置那個資曆最老的司令,一直麵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意,但他仍舊一言未發,這幫老家夥們關心的都是手術怎麽樣,操作有沒有失誤。


    但是他因為職業和這幫子人不同,本身也是被這幫老頭請來的裁判,這樣拿活人比賽的實驗,如果沒有政府的監管的話,法律就變成了笑話。


    這幾個老頭都是國家不能輕視的人才,不得已他隻能親自出麵坐在這兒監管整場比賽的進行,所以也沒什麽人有跟他聊天的興致。


    怎麽說呢。


    職業不對付。


    他最討厭這種酸腐的知識分子,這幫人一樣最討厭講話粗魯的軍官。


    呸,嫌老子講話粗魯,老子還不願意跟你們一般見識呢。


    所以他關注重點更為直白一些。這幫老頭子看人,他一直盯著的都是顯示器上的數據,直到看到那些線條從劇烈波動變成平穩的跳動了之後,他才賞了宋傑一眼。


    心裏才誇了一句,“這小子不錯。”


    當然,比賽結果很明顯,在這幫子老頭眼裏,即使宋傑給猴子做完手術快,勝者仍然是鄭思雨。


    比賽就要宣布結果了。


    有個老頭卻一直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眾人商討的時候,他一直在喊等等等等的。


    “老季,你老等等什麽啊,皺著眉頭子,還嫌自己歲數不夠大啊?”穿著西服的那個老者笑著取笑了他一句。


    被叫做老季的人,一看就是個老學究,這樣的場合還穿了一身白大褂,頭發被塞到手術專用的小藍帽裏,一看平時就不怎麽出實驗室。


    “我總感覺哪裏不對,那個宋傑的實驗。”老季眉頭緊鎖,一隻手握成拳,一下下垂著另一隻手展開的手掌。


    “哪裏不對啊?”另一人接了一句口。


    正當這句話落,手術床上那隻猴子的麻藥藥效剛好過了。眼神恢複清明了之後,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胸前,萬分悲痛的吱哇亂叫起來。猴尾巴一甩一甩的,整隻猴從平躺的狀態一躍而起。


    現在宋傑特後悔給這隻猴子鬆了綁。


    這隻猴子張牙舞爪的衝著宋傑撲了過來,大有撕逼不過同歸於盡的架勢。


    精神竟然比一隻沒有動過手術的健康猴還要亢奮許多。


    那開口的人看到了這一幕,不由的呐呐自語了一句,“這是給打了激素吧。”


    “激素還管精神亢奮?那叫興奮劑。”旁邊立馬有懂得人糾正了這貨的口誤。


    老季猛地一拍手,“我想到了!”


    “你們有沒有做過心髒裏的手術?”他先問向眾人,“沒有做過的,你們一定也看過相關的文獻資料,你們仔細迴憶一下操作過程!”


    老季神色亢奮,看上去跟那隻沒了毛的猴子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在場的除了那個外行之外都點了點頭。


    “心髒手術是要先把心髒周圍的血抽幹的!”老季一句話,點醒了這些順理成章的看客們。


    心髒是人體脆弱而敏感的部位,更是一個人最重要的器官之一。古人對心髒的認知更為甚由,甚至能講出心外無物的說法。


    可想而知,心髒是怎樣一個神秘而脆弱的器官。


    在1967年以前,人們甚至不敢想象在心髒上做動作,更何況是外科手術這樣的事情。而後在漫長的發展道路之中,心髒手術才漸漸形成了自己的體係。


    心髒周圍有著眾多的毛細血管和各種組織,但是心髒周圍有著大量的血液,會模糊手術者的視線。這也是早起心髒手術不能成功的最為主要的原因之一。


    後來,一位醫學家突發奇想,先將心髒附近的血液抽幹,再進行操作。他這樣的想法得到了實踐之後,手術成功率大大上升,奠定了以後心髒手術研究的基石。


    但是宋傑。


    剛剛明明沒有抽出心髒附近血液的過程。


    他是怎樣完美操作的呢。


    儀器的顯示能夠反應操作著手術的準確程度,宋傑那個時候,分明是沒有錯處的,才會讓這項實驗完美完成的。


    聽完老季的話以後,那位司令眼眸中的欣賞之色愈發濃鬱,殊不知宋傑純粹是跟夏晨晨一起用屍體實驗的時候,夏晨晨從來沒做過抽出血液之類的事情,所以他也不會做。


    也就是夏晨晨沒看到,不然保不準兒會大耳刮子扇他,常識知不知道,你屍體血都特麽快凝固了,還抽個屁,屍體叫你熟練的是操作,和活物能一樣麽。


    不過抽出血液這樣的活計,一般都會是手術中的助手做的事情,所以這幾個老頭兒才會這麽久沒有反應過來。


    老季看著麵前和猴子扭打(被猴子打)的投影,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穿西裝的那個老人又開了口,“那也沒辦法了,宋傑這孩子挺有天分的,但是我還是覺得,鄭思雨更有實力一些。”


    投了一圈票之後,場麵居然很微妙的十比十的票數,基本上都是一個人投了鄭思雨,第二個覺得宋傑可惜,票給他,結果現在就很尷尬了,決定權居然跑到了那個老司令手裏。


    外行決定勝者。


    老司令將人一圈的看過去。


    他知道這些人其實心底都是覺得鄭思雨是勝者的。


    “你們覺得,算個平手怎麽樣?”他也不願意得罪這幫頑固的老頭,隻好想出這麽一個折中的辦法。


    真的是一場近乎兒戲的友誼賽。


    給猴子做心髒手術跟給人開顱手術畫了等號。


    大家真的不是來搞笑的麽=.=


    老司令又加了一句,“可以先將兩個手術對象監管起來,看看後續情況,勝負延後判定,暫且看待為平手。”


    芯片的作用,確實還未體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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