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她長得很像吧?」奎因微微翹起嘴唇:「我很期待看到她,非常期待。」


    她從來沒有過這樣單純的期待的心情。


    因為命運的強製安排,她需要一個健康男人的腎髒,而白然給了她,他強迫自己愛上他,囚禁著她,在顛沛流離中兩個人拚命地演戲,留下的寧謐如此之少,之後卻又在如此不能釋懷的狀況下離世,他帶給她的從來都隻是痛苦,而那些骯髒的男人,把她看做情婦的那些人,帶給她的則是噁心。除了宋唯。


    宋唯,會讓她不自覺地微微笑出聲,那是夏風徐徐吹動時體會到的微妙的脈搏跳動和清晰的快樂。


    他大概是她這輩子最後的自在了。


    所以,真想去看看他時常忍不住掛著嘴邊的姐姐。那麽在意,一定是軟肋才會這樣吧。


    她微微嘆息著,轉動著天文鏡,忍不住流下眼淚。


    「帶我去看她吧,好不好?」她從來沒有哀求過任何一個男人。


    「會有機會的。」宋唯握著那隻手錶,幾乎忍不住落荒而逃。


    如果沒有豆沙,他一定會愛上她,他幾乎在心中肯定了這個答案。


    「你想要的未來是什麽樣的?」她含淚,笑著問他,卻未轉身。


    「除暴安良,養兩條狗。家裏有人等我,我……死前,會爬迴去找她。」他突然並不想再欺騙這個女人,尤其模擬自己扣動扳機,對著她的模樣。


    這是他二十歲的願望。也一定是三十歲、四十歲的願望。


    奎因茫然地轉身,看著他家中未完成的畫板,上麵的女人一頭長髮,閃耀星光。


    她一直以為那裏畫著她。


    「我十七歲之前,連一隻蟑螂,都不敢踩。」他一定覺得她很壞吧。


    宋唯得到的警方資料中有這樣的關聯顯示。


    十七歲時,她被養兄強jian了。她艱難地走到警局之前,被他追上,捅了一刀。


    那是腎髒的位置。


    十八歲時,她開始殺人。


    「我很抱歉。」宋唯心中一顫,重重抱住她:「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


    是警察不好,不能成神,不能洞察世間所有醜惡,是警察不好,不能先知,製止所有前因。


    他知道奎因一定沒聽懂他所說的「我」代表什麽。


    她隻是擦掉眼淚,一笑:「所以你死前,會盡力爬到我的麵前嗎?」


    ************


    她這樣輕柔地問著他,卻已經打算親歷結局。


    她習慣了慘烈的結局,習慣平靜注視。


    她讓人在他準時到達宴會前的二十分鍾前,殺了他的姐姐、姐夫,確保他親手摸到自己姐姐還沒完全涼去的屍體。


    她在臨行前絆住他,確保那個女人先他一步到達現場。


    他的誤會亦在她的計算之中。


    是那個女人殺了宋鶯鶯。


    是那個長發的女人。


    自己深愛的女人殺死了肋骨一樣的親姐姐,他一定痛苦極了吧。


    去恨吧,這樣去恨吧,永生地恨著吧,和她一樣,這樣地恨著愛人吧。


    隻是,還不夠。


    那個女人沒有動機。


    她思維一貫縝密。


    她把那個女人在大門外和宋鶯鶯夫妻爭執以及日日守在宋宅外的畫麵全部從監控錄像中截取,並且偽造了一份真相。


    仇恨永遠不會是無根之木,無源之火。


    她要一舉擊潰這個男人的意誌。


    宋唯的身世早已在不自控的感情流露之後,被她調查得一清二楚,因此,那個長發女人是誰,她亦一清二楚。


    那個女人是唐小山的妻子,是她一直尋找的復仇對象。


    如果唐小山的妻子殺了宋家人。


    會因為什麽?


    奎因玩味地琢磨著、復盤著。


    宋唯父親和毒王nichs一直以來的親密,她很清楚,但宋萬裏這個終日想要除暴安良的兒子恐怕並不清楚。


    如果讓他知曉,那就須得讓他清楚地看到宋萬裏和nichs來往的所有信函。


    當然,這樣還不足以串聯一切。


    還缺少一封偽造的信函。


    那封信一定要告訴宋唯,nichs當年為了報手下白然之仇,而令宋萬裏害死第三指揮部部長唐小山父親的這件小事。


    她清楚nichs的筆記,偽造了這封信,塞在了所有的信函之中。


    這樣的話,那個女人因此殺了宋萬裏的女兒女婿不是很正常嗎?蓄意地和宋鶯鶯交往,蓄意地潛藏在宋鶯鶯身邊,蓄意地每日窺伺在宋家門前,隻是尋機給父親報仇。


    這個真相猶如九個套娃,環環相扣,標準完美得令她喜歡。


    當然,一切的前提是唐小山的父親被人殺害。


    而這樣的事,她早已在之前做過。


    她謀殺了唐小山的父親。


    在得知第三指揮部部長是唐小山之時。


    *************


    那樣暢快的屠殺後的夜晚,他顫抖且失魂落魄地迴到她的身邊,手上還沾著血,他不知自己為何會在此時迴到奎因的身邊,但是奎因似乎洞察了一切,緊緊地摟著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她這樣溫柔地勸慰著他。


    宋唯卻恐懼地看著自己的手,瘋了一樣地扯去女人的衣服。


    他尋求唯一的慰藉,他已經不知道什麽是真的了,他隻想去愛眼前的女人,得到眼前溫暖馥鬱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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