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這一切都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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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宋唯喘口氣,思維理順停當的時候,小山已經煮了一鍋銀絲細麵,窩了幾個雞蛋,大喇喇地在父親守了好幾天的案發現場踩來踩去,似乎已經沒有什麽忌諱。


    他把一大碗麵隨意放到宋唯的麵前,碗碰到玻璃茶幾的聲音嚇了少年一跳。


    小山拿著筷子指指麵,頗為不正常地客氣說了一句,辛苦了,吃吧。


    宋唯想張嘴說點啥,但是看到小山風殘雲捲地嚼著眼前的麵,不由得為豆沙氣起來。


    這哪裏是為人丈夫的樣子?他算什麽丈夫!


    宋唯想硬氣點,掀了麵,然後指著師兄罵一頓,讓他羞愧讓他自慚讓他覺得自己無恥!為受難的豆沙討迴公道,為這些天憔悴不堪的自己討迴平衡,可是,他實在是掀不動了,好幾日沒有好好吃飯,眼前的是鹹香的柔軟的暖暖的麵,不僅有流心蛋,咿,還有榨好的茄汁。


    「吃吧。」其實唐富明也想掀桌子,但是聞見香味也就沒啥骨氣了。


    餓。


    宋唯覺得唐富明這聲招唿挽迴了他的尊嚴。


    少年挽起襯衣袖子,露出修長結實的手臂,他的模樣是想時刻保持一種優良教養的好狀態,可是拎起筷子的一瞬間卻讓人疑似看到了猛虎下山。


    都餓成這逑樣了。


    三個人吸溜了一鍋麵。


    吃完宋唯少年稍微找迴理智地用紙巾擦了擦嘴,才開口:「我一定會找到兇手,救出豆沙的。」


    小山問他:「你發現了什麽?」


    「第一,受害人死前都曾被兇手跟梢,而她們也都一定和一類人有過接觸,我和受害人家屬證實過,果真如此;第二,受害人之間,彼此不是毫無聯繫。」


    他說,這是我們一直以來,走進去的最大的謎團。


    小山點點頭:「去吧。」


    然後,拿起外套,朝外走去。


    宋唯拽住他的胳膊:「你要去哪裏,你不去找豆沙?」


    小山低頭看了看手錶:「她說自己明天會迴來,那樣,就沒什麽可擔心的了吧?」


    小山此時站在背陰處,一張冷淡的仿佛厭世的麵龐,顯得毫無波瀾。


    宋唯抓著他的手,一瞬間就鬆了。


    少年突然間覺得很悲傷,那點眼淚毫無預兆地就湧現出來。


    他說:「每個人都有用命保護的人,我真的很遺憾,豆沙不是你要命保護的那個人。」


    哽咽的聲音不停迴蕩在高闊的客廳:「我也不是不奇怪,可是,更遺憾的是,對我來說,她卻是。」


    這算什麽呢?


    晚了一天。愛你們,周末快樂。


    第30章 聽牆壁咚咚咚咚


    「你知道怎麽樣做一個好警察?不是哲學家,不是審美者,不是愛情重患?」唐小山看著少年胸膛的起伏,從茶幾抽屜中摸出一支煙。


    他沒有抽菸的習慣,抽菸會讓人放鬆。


    宋唯瞪著小山,清如提液的眼睛中有一些碎了的東西,像一支漂亮的琉璃杯,驚雷一樣,措手不及地,摔碎在光滑的地板上。


    所有的無懈可擊中,無懈可擊的人生,無懈可擊的能力,無懈可擊的高尚,出現這樣的碎片。


    「你像一個殘廢,隻為了自己的懦弱詭辯。」宋唯厭惡這樣的師兄:「有能者傾盡其能,無能者傾盡全力,這才是好警察。可是你哪一樣都做不到!」


    小山擦了火柴,燃了煙。他吐了煙圈,在霧氣中幾乎瞧不清麵容:「為誰呢?」


    宋唯說:「當然是為了被悲慘獵殺的受害人!」


    小山點頭:「如我問你,你當然可以這樣說,但是別人看來,你不過是為了自己喜歡的女人。做警察,論跡不論心。記清楚了。我知道你不以為然,甚至不把這句話當作來自前輩的勸誡,但是我說了,你就好好聽著。一個好警察,什麽都不需要,隻有一點——永遠不要讓別人看出你的私心。」


    「為什麽?」


    「警察大至為國家法製小至為鄉鄰甲民,不該為自己。」小山臉上煙霧瀰漫,厭己的情緒卻更重。


    宋唯為人高傲任性,他冷笑:「如果我偏偏為自己呢?」


    小山淡道:「隻為自己,放棄祖國蒼生的人,不配做警察。」


    宋唯打了小山。


    這是第二次,別人說他不配做警察。


    ***********


    豆沙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


    那個男人還沒有出現。


    她得趁他出現之前擺脫束縛。


    男人打算殺了豆沙。


    寢其皮,食其肉。


    豆沙卻沒打算讓他如願。


    背後綁的結是死結,嘴裏塞的巾是紅色。


    眼上倒沒蒙物件,可是眼見的是盲了的漆黑,嗅到的是死貓爛耗子的腥臭。


    豆沙沉思著,想了好幾日,覺得自己再想不出辦法,大概真的是會了結在他手上。


    其實他沒做什麽,隻是不給她飯吃。


    初衷大概是打算餓死她?


    後來又覺得便宜,打了她幾巴掌。


    那隻手非常冰冷,冷得仿佛是死人的手。


    豆沙被打時,連喘息都沒有一聲。


    豆沙在等待,那男人亦似乎察覺了她的意圖,憤恨地舉起綁著豆沙的凳子往地上摔。


    他想磕壞豆沙的腦子,使勁地,用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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