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開淡青色漆門,身後有穿著製服的郵遞員遞給她一封信。


    上麵寫著「馮琬法醫敬啟」,無落款,無寄信人同寄信地址。


    裏麵一封由報紙上的字摳下來拚湊的信。


    「唐小山早已涉黑,對警部危害甚深。此案兇手係威英幫老大所為,唐與威英幫淵源深遠,唐妻親創威英幫。久不破案皆因唐毀損證據,包庇兇手。馮法官可調虎離山,唐去,兇手現。知情人書」


    馮琬詫異,知道自己被人監視了,不然不會有人知道她在調查唐小山之事。


    她在大雪中跑到了l市公安局檔案室,把威英幫的全部資料調了出來,一張一張地翻閱,任何一句話、一張圖都沒有放過。


    威英幫中沒有女人的痕跡。


    威英幫被警方打散的那一天,是八八年十月十五。現場的所有照片和報導馮琬都看了一遍,在東方日報的小小照片中找到一個一身橫肉滿頭短髮的姑娘,她站在圍觀群眾中,奇胖無比,臉上沒有笑,也沒有看熱鬧的樣子,隻有沉默和汗水。被抓到的威英幫的二首腦李珣被警察押著,卻深深地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臉上帶笑,卻被媒體罵成十惡不赦的挑釁。


    馮琬放大了這張照片,姑娘胖成這樣,眼睛都擠成了一條縫,她有些神經質地抓了抓長發,不知怎的,仍覺得她瞧起來很熟悉。


    詢問了唐家幾戶老鄰居,隻說是親人被拐,看到照片尋來了,讓人幫忙指認,大家看著那個臉胖腫得像個發麵饅頭一樣的姑娘,都愣了起來,這不是……唐家的豆沙嘛。


    這不正是從前的豆沙,那個無父無母,以天為蓋地為廬的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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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與斌抓了張強。


    他在張麗家中,有重大發現。


    黑暗中的傅梨湘告訴他,去張麗的家中找答案,去宋唯、唐小山的臥底筆記中找證據。


    鄭與斌很詫異,張麗家?不就是秦某死了的家中?兇案現場啊,一點點勘驗過了,沒有收穫。


    傅梨湘說,是張麗家。


    鄭與斌很疑惑,他分別去了張麗的出租屋內和張麗娘家。


    然後,他抓了張強。


    張麗出租屋內的飯桌桌麵的玻璃夾縫內,綠絨布上方的那張反掩著的照片中,有駭人秘密。


    張麗母親看到這張照片,病弱而暴躁的老人脫口而出。


    「是那個禍害,生他時就不該留。他媽不肯。」


    禍害指的是「秦裳」。


    準確說,是假秦裳。


    真的秦裳,已經死了。


    就是溫泉那具女屍。


    張強被強製抽血,線粒體dna和女屍吻合,屬於母係親屬。


    也即是,張強和死者是親兄妹。


    張強被抓時罵天罵地,不馴,得知親妹妹已經死了時,反而冷靜下來。


    鄭與斌看來,他的冷靜,其實已經印證了他的罪。


    「是你殺了秦國偉。秦國偉害了你妹妹。」鄭與斌先下結論:「張清清是你妹妹的替代品,蓋傑傷害了張清清,所以你要他也死。是你做的,你是俠,這才是真相。」


    他把照片又拿了出來,立在張強眼前。


    照片上是一家五口的老景象。溫馨又短促。男人、女人、三個孩子。


    三個孩子中,大的那個,個子不高,五官陰柔扁平,眉眼和現在的張強沒有大變化,但是神色卻與現在不同,現在的他狐疑而敏感,照片中的孩子笑容天真快樂,依賴於從父母懷中汲取幸福。


    女人是年輕時的張麗無疑。


    男人看起來麵色溫柔和善,但並不是秦某,應是張麗去世的前夫。


    他們夫妻二人分別抱著一個娃娃。


    兩個娃娃,一模一樣。


    雙胞胎。


    鄭與斌很冷靜:「張麗的父親是個軍人,早亡,張麗性格長相都與父親相似,而張麗母親,也就是你的外祖母,是個病弱的老人,性格陰厲刻薄,鄰居都說是她把你拉扯大的,曾有人說,張麗當年生第二胎時,是對雙胞胎,但是老二在胎內窒息,所以生下來就沒了氣息,於是草草埋了。再到後來,你父親去世,張麗草草改嫁,你一直跟著你外祖母長大,除非要生活費,一般不大到秦家來。看到照片,我有理由懷疑,當年死去的那個孩子其實還活著,就是現在的這個秦裳。」


    他又把宋唯和小山臥底時的報告拿出,扔到了審訊桌上。


    大燈泡子一扯,明晃晃。


    張強被光刺疼了。他的眼淚很慌亂,這個男人既敏感又狡猾:「你沒有證據。」


    鄭與斌叼著煙,翻開報告中的某一頁,笑著開口:「我有證人。」


    他眯眼看著輕薄的報告和宋唯潦草的字跡,輕輕念著,全然無法顧及在審訊室外站著的唿吸困難的胡隊和一眾警察。


    「10:13,籃球場,我問秦裳初中同窗趙慶林,是否曾去過秦裳家。」


    「他說,秦裳當時還未搬家到新家屬樓,臥室狹窄擁擠,是高低床。」


    鄭與斌念完,停在這裏。


    張強懵了:「所以呢?」


    審訊室外監控的眾人也懵了。這話普通不過。


    鄭與斌直截了當說重點:「高低床。」


    他說:「趙慶林就是證人。秦裳的臥室是上下鋪,你和她男女有別,年紀懸殊,你的母親不會安排你睡到她的房間,所以這個上鋪是為誰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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