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的鬼不能再迴家。


    媽媽悽厲喊著啊,兒啊兒啊還我腿。


    死了的鬼,能不能再死一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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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又把屍體扛迴了市局。


    小山嚇得抖如篩糠,宋唯也就不勉強,獨自到了紀委書記唐富明辦公室。


    唐富明看到老屍的反應不亞於瞧見小時候兒子淘氣,張嘴呱呱叫,結果吐出了一隻小青蛙的感受。


    宋唯當然少不了一頓罵和瓜落,小夥子也是奇人,被罵得臉都發白了,但硬是頂住了,搖搖晃晃著站穩了。


    路過的刑警隊的小警察們抿著嘴憋笑過去了。新來的別是個傻子,跟唐富明也敢硬槓。真是跟孫悟空搶水mitao,就嫌自己活得長。


    等到怒目金剛模樣的黑大漢罵過癮了,宋唯艱難地擠出一句話:「唐書記,請聽我一言。」


    唐富明嗤笑,挺煩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兒的,局長都拍板了的事兒,他居然也敢翻出來,初生牛犢不是不怕虎,初生牛犢蠢如豬!


    而且,屍體還被他煮了。


    這讓唐富明覺得死了二十年的老屍也透露出楚楚可憐的意味,太特麽搶戲。


    唐富明說你個小蛋仔閉嘴吧。


    宋唯裝作沒聽見,輕快地匯報著:「經過蒸煮屍體後的骨反應,死者致命部位皆沒有骨傷,初步鑑定為自然死亡。」


    唐富明說你個小蛋仔等著處分吧。


    宋唯接著開口:「但是之前認定的屍體自然殘疾的部分,卻與法醫檢驗有所出入。如果是生前老傷,那經過治療,骨縫必然是閉合的,但是經過透墨反應,卻發現殘骨上存在肉眼無法察覺的細紋。因此,這條腿一定是受害者致死的原因。」


    唐富明沒再輕忽這個小蛋仔,反而停下了手中的鋼筆,抬起了頭:「為什麽?為什麽不是死後被人砍下了腿?」


    宋唯蹙眉想了想,試圖解釋清楚:「因為,我做了一個實驗,買了兩塊豬腿骨,手起刀落,不能一次砍斷,骨頭較硬,即使勉強一次砍斷,殘餘的骨頭剝掉肉,可以清晰地看到裂痕,但是如果是生前砍掉,骨肉韌性較足,剩餘骨頭還能保持表麵上的平滑,可骨縫裂紋一定來不及癒合。」


    唐富明把鋼筆扔到一邊,問眼前的少年:「那麽死者的真正死因呢?」


    少年有些艱難地開口:「我大膽推測一下,就是失血過多而死。」


    唐富明淡淡開口:「死者衣著幹淨,沒有血跡,已經呈白骨化,髒器不存,你無法推測是否是髒器出現問題而導致受害人死亡。失血過多隻是一種推測,問題又迴到原點,你還沒能說服我去重啟這個案件。」


    少年心裏湧出淡淡的要完蛋的情緒:「一萬種推測中的最大可能是,死者生前被人砍斷了腿,因為失血過多,隻能在極度的痛苦中眼睜睜看著自己死去。說不定惡人也在不耐煩地等她死去。」


    他頓了頓,接著說:「我媽是個警察,教我看見螞蟻也不要踩。唐書記教沒教過自己的孩子呀?」


    唐富明眯眼看了少年半天,才冷冷開口:「誰是你的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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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二十九,老屍案宣布重啟。


    屍體將被送到首都再一次做檢驗,提取dna。八十年代末的l市沒有dna提取技術,老屍臨行前,唐富明留了個心眼,打了個報告,留下一小節骨。


    宋唯因為擅自屍檢,本來要背大過,唐書記不知對張局長說了些什麽,最後變成了寫檢查,高高提起,輕輕放下。


    壓了兩起命案,這個年是徹底過不成了。


    小山沒心沒肺地在電話裏向豆沙宣布,自己過年迴不了家,讓豆沙自己吃年夜飯。


    豆沙剛嫁過來沒多久,卻不能經常見到小山,不能時刻親近,心中已然非常遺憾,最近執念是盼著過年兩人團圓,好好坐在一起吃飯,好好攥著哥哥的手,不言不語瞧著牡丹苗都心歡,可盼著盼著還是不能如願。


    豆沙想了想,從臥室的大箱子底又掏出小箱子,從小箱子裏拿出了布包著的硬皮筆記本。


    因為寫得滿滿當當,浸潤了濕的冷的空氣,經過了年歲未曬,所以那些紙張快要撐出皮扣的約束。那些不見天日的內容,帶著冰冷和與寂寞完全不同的唿之欲出的喧囂,在豆沙手中尖叫著。


    打開我。


    打開我吧。


    找到問題的答案。


    找到扭曲的繩索。


    抓住時間的逆鱗。


    我是你的起點,也是燃燒邪惡的火種。


    我是你的終點,也是邪惡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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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月二十九,夜。


    曠野無人。


    l市與h市交界的地方,有許多等待拆遷的舊倉庫,這是前些年l市蝶花醬油廠的出貨倉庫。蝶花享譽海內外,七八十年代醬油遠銷日本、澳大利亞、俄羅斯等地,國人一提起買醬油,蝶花都是第一選擇。後來卻因企業內部管理問題,從根子上漸漸沒落了,幾個大領導因為貪汙進去了,蝶花難掩頹勢,最終還是倒閉了。蝶花在八十年代如日中天時向政府申請了塊地做倉庫,後來廠子倒了以後,這塊地也即將被政府拍賣,但是因為競標人稀落,最後被一個不知名的神秘人以十萬的價錢拿下了這塊地。但這塊地暫未做任何規劃,隻是圈了起來,可因為無人真正管理,漸漸地,流浪漢都聚集到了這裏,諸多勢力爭鬥角逐也都選擇在此處,因此l市最見不得人的地下反而成了這塊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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