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董照勇大口大口的喝著粥,董孫氏小心翼翼的說道:“美多這件事……。”


    還沒等母親的話說完,董照勇平靜的說道:“我們早就和離了,也早就沒有關係了,以後不要再提她了。”


    聽了董照勇的這句話,董家人都鬆了一口氣,他終於邁過了這道坎。可是董照勇心中那道坎兒,卻無論如何都難以逾越。他的心就好像被刀切掉了一塊似得,從此將不再完整。


    自此,董照勇性情大變,變得沉默寡言、鬱鬱寡歡,冷漠的不近人情。


    這也難怪,一個最心愛的人,一個朝思夢想要重新得到的人,還是自己孩子母親的人。這麽重要的人,突然永遠離他而去,而且是他自己親自斷送的她。他能不痛心疾首嗎?


    他煎熬在悔恨、心疼、恐慌與絕望中,他真想追隨美多而去。可是想到美多的三個孩子,他又猶豫了。他自言自語的呢喃:“死了是不是太便宜了,活著才有受不完的罪,活著贖罪吧。”


    這件事情過後的第五天,董照勇強撐著上工了。到了廠裏,他發現很多關注、探尋和好奇的目光。也聽到了很多子虛烏有的演繹,雖然版本種類很多,內容還算相近。說他為了算計已經和離的老婆,給老婆下了迷藥,可是武功高強的老婆,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下,還打跑了他。後來老婆被娘家人送進了醫院,再後來老婆在醫院裏跑了。


    遇見員司王田豐,他關心的說道:“聽說你病了,要多保重。”


    遇見劉技工,他說:“大丈夫何患無妻,不要放在心上。”


    遇見趙助理時,他很關心的拉著董照勇的胳膊,煞有介事的前後上下的看了一遍,然後說道:“外傷不重,還好,還好。


    見況馬上湊過來的黃助理立刻說道:“外傷算什麽呀,頂多一個皮外傷,過幾天就好了。就怕受了內傷,那可得長時間調養才行。哎,聽說你那媳婦武功高強,都被你藥的七葷八素了,還當胸給了你一掌,聽說還是‘陰煞八卦掌’。然後,她一個旱地拔蔥,就上了牆頭逃之夭夭了。這是真的嗎?”


    聽了這些話,董照勇的心一陣陣的悶痛,他多麽希望這些是真的。希望美多還能打他、罵他、嘲笑他。可是,是他害死了她。此時,她正孤獨的躺在那片小樹林內。


    看著董照勇捂著胸口,麵色摻白、目光呆滯的,一搖三晃的離去後,黃助理說道:“他沒否認吧?我絕沒有瞎說。據說,他那媳婦從小就能躥房越脊,來無影去無蹤的。就咱們這樣的,十個八個也到不了她的跟前。估計這迴,他那媳婦是徹底的跑了。也是,再怎麽著也不能出損招下黑手啊。我要是他媳婦,也肯定跑,誰不怕被藥死啊?”


    趙助理看著還沒走遠的董照勇,說道:“那你說怎麽辦?說又說不過,打又打不過,總得想點招吧。”


    “要是換了我,我就有招。”


    聽了黃助理的話,趙助理嘻嘻一笑,說道:“你能有什麽好招?不過是下三濫罷了。”


    “下三濫怎麽了?好用就行。我要是有一個,長得好、文才好、武功好、有宅子、有店鋪、能生養、能養家的媳婦。我就一天給她磕三遍頭,小心的哄著、供著。就是讓我整天的跪著,我也高興。”


    聽了黃助理的話,董照勇不禁淚流滿麵。不用說哄著、供著。如果,他能遵守協議,做到一夫一妻,也不會落到如今的下場。他後悔,他難過,他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痛哭一場。


    等到了美多的頭七,董照勇帶著石頭和康六,坐著租來的一輛騾車,前往那片小樹林。


    小樹林裏的樹木雖然稀疏矮小,但是卻種類繁多,有榆樹、楊樹、槐樹、柳樹、還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樹種。後來,董照勇就把這裏叫做“多木林。”這裏還有很多的灌木,美多的墳墓,就在這茂密的灌木叢中。


    因為怕燒到灌木叢,石頭和康六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焚燒紙錢。董照勇則跪在墳前流淚,他語無倫次的低喃,訴說他的歉意、他的悔恨、他的思念、他的不舍,……。


    董照勇先前跪著,後來坐著,再後來他趴在石板搭成的供桌上,盡情的哭著,哭著。他太壓抑了,今天他就要哭個痛痛快快。


    美多的音容笑貌不斷的浮現在眼前,從滿臉斑塊的小女孩,到美麗的新娘,再到懷抱寶寶的少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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