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就聽見楊書媛說道:“奶奶,您的這套茶具是宜興的紫砂茶具,製作新穎精巧,溫雅天然,質薄而堅,真的是上品。隻是壺蓋下方有米粒大的一處沒有掛上鼬,不過這點瑕疵,並不影響美觀和使用。”


    聽到這裏,董照勇迴身來到董老太太的屋子裏,而平時寂寞無聊的董家女人們,也都過來湊熱鬧,想看看楊書媛如何表演茶道。


    董照勇坐在奶奶身旁的炕沿上,讓母親做到了炕桌子的裏邊。李留弟、春荷站在炕沿邊,幾個人懷著不一樣的心態看著楊書媛表演。


    楊書媛穿了一件,米黃色的矮領大襟過膝旗袍。衣襟和扣畔尾處,都稀疏的繡著黃色的祥瑞圖案。衣袖的肘部已經磨得發白,一看就知道是一件穿了很久的舊衣服。她下身穿了一條深藍色的長褲,被紮住的褲腿下麵,是一雙弓鞋窄窄的極為標準的三寸金蓮。


    楊書媛換了襯鞋上炕,她麵對著董老太太,跪坐在炕桌子的另一邊。為了方便,楊書媛把衣服袖子挽到了肘部,露出了一截白藕般的小臂和圓潤的玉碗。在她左腕處,係有一根五彩線。五彩線上,穿著一個形狀奇異的白色的飾物。董照勇想象不出,那該是一個什麽東西。


    就在董照勇漫不經心的,打量楊書媛時,就聽見楊書媛有些好奇的說道:“奶奶的這套茶具好像是新的,這六隻茶盅,隻有一隻是用過的。”


    “媛媛說的對。這套茶具,是照勇三年前給我買的。我隻使用了幾次,也隻用了一個杯子。唉!一個人喝茶好沒勁,用了幾天就沒有再用它,渴了就喝兩口白開水最省事。”


    “奶奶,宜興的紫砂,景德的瓷,那可都是好東西。奶奶不用,豈不辜負了它?人盡其才,物盡其用。人和物是一樣的,如果被閑置、被冷落,它也會失落、甚至會憂傷。”


    楊書媛的話,讓在場的人都心有觸動。董老太太重複的說道:“被冷落,會憂傷。那好,從現在起,我們不再冷落它,以後就用它喝茶。”


    聽了楊書媛的話以後,董照勇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掃向了李留弟與春荷。隻見兩人的臉上,都有一些淒淒然。於是,董照勇對楊書媛訓斥道:“滿口的胡言亂語,再精致的茶具也是死物件,哪裏會憂傷?是你這個笨丫頭想入非非了。”


    “那才不是呢。奶奶,您看我手腕上帶的這個,是什麽東西?”楊書媛一邊據理力爭,一邊把左手遞到董老太太麵前。


    董老太太拉著楊書媛的手,認真的查看她手腕上的飾物。這是一個不到半寸長的筒狀物,是光澤亮白而溫潤的瓷器製品。可是,由於形狀奇特。所以,大家都沒有看出這是個什麽東西。


    楊書媛一邊擺放茶具,一邊說出這個飾物的來曆:“這是順治官窯的瓷器,是一套十件的茶具。在我十二歲那年,由於家中生計無法維持,將它們轉賣。可是,買主剛剛邁出我家大門的門檻,這隻小壺就掉在了地上。我撿起破碎的壺片,難過了好久。既然它不棄我家,我也絕不棄它。我腕子上的是壺嘴,還有一個是壺蓋上帶孔的瓷片。我在石頭上,把它們的邊緣磨平,穿了絲線繩,戴在了身上。”


    “真是孩子心性,一個破壺嘴,在她的眼裏竟像寶貝一樣。”董照勇有些不屑的說道。


    “你是有錢人,你不懂我們窮人心思。看見它,我會想起我家曾經有過的鼎盛、富足、衣食無憂。也讓我的心裏,存在一點點的優越感。正是這些虛無的東西,支撐著我活著、熬著、盼著。希冀著還會有好日過。”楊書媛苦笑著說道。


    看著楊書媛有些淒楚的表情,聽著他有些心酸的話,董照勇不覺心生憐憫,他溫和的說道:“好日子會有的,會有的。女人隻要能找一個好人家,就會有好日子的。”


    “但願吧。”


    楊書媛說著,開始燙杯溫壺,她把茶葉器具都用開水衝洗一次。同時說道:“這叫潔具提溫。”


    接下來,董照勇看著楊書媛把茶放到茶壺裏,將沸水倒入壺中,然後翻過來調過去的幾番折騰。最後將茶湯分別倒入六個小小的杯中,她依次雙手把杯子送到董老太太、董孫氏、董照勇、李留弟、春荷的麵前。


    在這個過程中,楊書媛很注重中國古代以茶奉客的禮儀之本。不斷的講解、表演、示意,讓飲茶更具有茶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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