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書墨所說的每一句話,理論上都沒有毛病,而且好多話,都是在維護、照顧董照勇。可是,董照勇就是生氣。因為,這個卑微屈膝跪在地上的女人,依然讓人覺得她有著一身的傲骨。


    “咳咳,嗯。”


    聽見董照勇有意識到咳聲,楊書墨知道,他有話要說,於是恭敬地說道:“您有話請講。”


    董照勇清清嗓子,說道:“你剛剛說,自覺的罪孽深重不可饒恕,說來聽聽吧。”


    楊書墨聽了董照勇的話以後,先指揮著楊占金把米下到了鍋裏,然後清清嗓子,說道:“女子要遵從‘三從四德’。三從道德的婦女不能自專、自主,必須遵父命、夫旨、子意行事,做到為女孝,為妻賢,為母良。首先要做到‘未嫁從父’,‘在室女’要聽從父親的話,做到‘不違父命’,在終身婚姻大事要聽從‘父母之命’。可是,我在家的時侯,不聽父命拋頭露麵於市井之中,又擅自做主給先生做了低賤的外室,此屬罪孽深重也。”


    聽到這裏,董照勇氣的閉上了眼睛,心裏想:怎麽給我做了外室,就罪孽深重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剛想訓斥她幾句。就聽楊書墨接著說道:“女子‘既嫁從夫’,即為人妻就得隨從、服從、跟從丈夫。 做到‘無違夫子’。要視丈夫為‘天’,‘天命不可逃,夫命不可違’,必須順從、敬重丈夫,做到夫唱婦隨。妻子還需代丈夫行孝,侍奉公婆日常生活。這些,我也沒有做到。我既沒有隨從、服從、跟從丈夫到夫家為妾,也沒代丈夫行孝,侍奉老太太和太太。此也屬罪孽深重也。”


    說到這裏,楊書墨喘了一口長氣,接著說道:“‘四德’乃婦德、婦言、婦容、婦功……。我雖然德行有缺,但是我可以將‘四德’精神內容背述與先生聽。”


    聽到這裏,董照勇打斷楊書墨的話說道:“我不想聽你背書,‘既嫁從夫’你是怎麽做的?”


    楊書墨想了一下說道:“我願意隨從、服從、跟從先生終生不悔。”


    “還有嗎?”董照勇陰陽怪氣的問道。


    “有,我要做到恭敬、順從、無違先生。”


    “可是,在對待我的女兒的事情上,你是怎麽做的呢?”董照勇強壓著怒火說道。


    “你的那個女兒?”楊書墨平靜的問道。


    “就是你生的那個女兒。”


    “我的女兒,我的……。”楊書墨低低的、喃喃的、夢囈一般的說道。


    “不是你的女兒,是你生的,我的女兒。隻有正妻才能做母親,妾能做姨娘,而你什麽都不是。……。”董照勇氣哼哼的說。


    “先生說的很對,我什麽都不是,我生的女兒,注定也會什麽都不是。與其讓她以後像我一樣,卑躬屈膝的匍匐在他人腳下,不如讓她重來一個輪迴,沒準能做一個男兒。”


    “你也算是飽讀詩書之人,難道沒讀過白居易的詩句:‘懷中有所抱,何必是男兒’嗎?”董照勇有些嘲諷的說道。


    聽了董照勇的話,楊書墨沉穩的說道:“世界上隻有兩種人,男人和女人。生為男人是幸運的,他們天生就是強者。生為女人是不幸的,她們注定了從屬於男人的命運。男人似山,女人似水,水隻能在山的腳下。就拿我來說,如果我是個男人,我也可以縱橫天下。首先,我可以投筆從戎,投在南將軍或者北元帥的帳下,既能運籌帷幄,也能衝鋒陷陣,即便窮途末路之後,也能笑對蒼天盡灑熱血。


    其次,我也可以在這種黨派林立的情況下參政從政,即便不能獨樹一幟當民之領袖,也能搖旗呐喊做個輔臣。


    再不濟,以我現在的能力,到你們工廠裏去做事,還是綽綽有餘的。最起碼,我能和你混個旗鼓相當。


    就算再落魄一些,我還可以筆走龍蛇做文案,妙手巧思繪丹青。總之,如果我是男人,也一定不是一個泛泛之輩。


    可是,就因為我是一個女人,就算我心中有錦繡,筆上有乾坤,我也隻能匍匐在男人的腳下搖尾乞憐。”


    楊書墨的想法,讓董照勇很意外。現在有很多的女人,尤其是像楊書墨這種秀才家的深閨女子,都是那種自覺遵守三從四德,而且能用實際行動捍衛這種禮教的人。可是她居然懷有不臣之心,竟然敢狂妄的想做將軍謀臣。如果她是男人,是不是還要問鼎天下,或者在這個亂世中謀一方諸侯當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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