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留弟看著他們倆這個樣子就有氣,她就說讓他們快點,美多居然眼淚汪汪的,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得,而她的大表哥居然就吃她這一套。想著就又說到:“美多,你和我大表哥已經成親了,你就該聽大表哥的話,他要耪地,你就讓他耪好了。耪一顆小芝麻能用多少時間啊?也就幾分鍾吧。可是你偏不讓他耪,反而耽誤了時間,讓全家人都等著你們。”


    “留弟,飯都堵不住你的嘴嗎?吃你的飯。”董照文訓斥道。


    李留弟的話,讓美多的臉羞得紅紅的,她難為情的跑出了餐廳。董照勇則有些尷尬的用雙手由上至下的抹了一把臉,訕笑著站起身來說:“你們先吃,我去看看。”說完,也走了出去。


    大雨見狀,要給董照勇和美多往新房送些早飯,董老太太對大雨說:“不用了,讓他們出去玩時,買些好吃的吧。”


    “美多的命真好,都做了媳婦了,還被當成小姑娘一樣寵著,真讓人羨慕。”李留弟有些尖酸的說。


    “羨慕不如行動,表小姐照樣找一個就是了。”小石頭一邊說,一邊朝著門外跑去。


    “你,你個小混蛋,看我不撕爛你的嘴。”李留弟恨恨的說。


    董照勇陪美多一起來到美多的新家,跟他們同來的還有小石頭。這是董照勇第二次來到這裏,這次沒有看見齊芝淑。其實,這時齊芝淑夫妻已經走了,他們忙著趕迴廣東,忙於民軍起義。隻是,美多不想讓董照勇知道父母不在身邊。她就是讓他有所忌憚,讓不敢欺負自己。


    這次,董照勇在齊宅隻看見兩個仆人。這兩個仆人是一對三十多歲的夫妻,丈夫的一條腿有些跛,人也有一點酷酷的冷。而他的媳婦卻很開朗、健談,整天都是笑容滿麵的。


    美多一進門就喊:“劉嬸兒,我餓了,有吃的嗎?”


    “美多,想吃什麽?馬上做,一會就好。”劉嬸問道。


    “想喝劉嬸兒做的玉米麵粥。”美多笑眯眯的說。


    “不能光喝稀粥,還想吃點什麽?”劉嬸兒問。


    “隻要是劉嬸兒做的,我都喜歡吃。”美多有些孩子氣地說。


    這句話,是美多的真心話。因為在這裏,她是可以隨心所欲的主人。而在董家,她隻是一個小媳婦。即使真的想吃一碗廉價的玉米麵粥,她也不敢、也不能提出來。


    這就是差別,是感覺上、心理上的那千差萬別的感受。


    美多坐在東屋的炕上,伏在炕桌上專心致誌的做著裝修的預算,窗外的陽光撒在她的身上,為她周身罩上了一圈淡淡的光環。董照勇在望向她的時候,感到了一絲目眩。


    她的認真與忘我,也讓董照勇感到了一絲落寞。看著美多在這裏時的自在快樂與自信,他不由的有了一種挫敗感。在他的心裏,他娶了美多,美多就應該生是董家人死是董家鬼,是一生都得依賴於他的附庸。可是,美多在這裏所展現的主人翁姿態,和一種自立自強的精神,讓他不安不快不知所措。


    在董照勇的意識裏,婚後的美多應該是小鳥依人的小女人;就像是一隻溫順可愛的乖貓;或者像是一隻迷途的羔羊一樣,完全的屬於他,變成他身體或者生命的一部分。有了風雨他會為她撐起雨傘,遇到嚴寒他會為她添衣加被,縱使遇到再大的艱險,他也會為她撐起一片寧靜的天空。而作為他的妻子,她隻要在他的懷裏,在他的身邊,做一個有血有肉、有說有笑、溫暖溫柔的洋娃娃就好。


    他希望的這種感覺,不是沒有過,隻是太短暫了,隻有短短的四天時間。那是他們欺騙說她懷孕了以後的四天。那時的她慌亂迷茫、不知所措,把一切都交到了他的手裏。他以為,她從此完全屬於了自己。隻可惜,這種狀況在見到嶽母之後,就戛然而止。


    見過母親的美多,不但恢複了之前的聰明靈動,而且多了一份成熟與內斂。就連之前透徹的清眸,也似乎多了一層閃閃爍爍的幽光。


    美多沒有變,這是有目共睹的。美多改變了,這是他感覺到的。可是要清楚的說出究竟哪裏變了,他還真的說不明白。是啊,有些事情隻能感受,不能描述。


    董照勇有些怨恨嶽父嶽母。都說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是他們依然抓著女兒不放手,居然在這裏給女兒買房安家。隻要有這個家的存在與牽絆,他就不可能徹底掌控美多,而美多也不可能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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