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覺得今天的自己有些不對勁,昨晚在接到林道的電話時自己明明是滿心厭惡,可是等到從床上醒過來,再看見林道卻總覺得沒那麽討厭了,即使被他綁架暗算了也沒有想象中那麽怨恨。他覺得這是個危險的信號,和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有些相似,這另他有些焦慮。 另一邊,林道走出一段路後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把一個耳機塞到耳朵裏,凝神聽裏麵的動靜。開始是鎖鏈晃動的聲音,夾雜著一些雜音,然後是陳遠的叫喊聲,他果然沒有放棄脫困,林道也不在意,聽了十分鍾確定沒有什麽問題,這才離開去了學校。 早在陳遠醒來之前他就在床底下安了一個竊聽器,把陳遠一個人關在那畢竟還是有風險的,林道不敢麻痹大意,如果陳遠毒癮發作或是出了事他是一定要趕迴去的。 整個上午,林道一邊上課一邊分神注意著竊聽器那頭的動靜,整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上午的課上完後,林道顧不上吃午飯,立刻趕迴了陳遠那裏。 不出所料,早上的飯一點也沒動過,林道心裏暗歎一聲,對著雙手枕在腦後、悠閑的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的陳遠冷淡道:“為什麽不吃飯?你不會幼稚到想用絕食來對抗我吧?” 陳遠掀起一點眼皮看了看林道,漫不經心道:“我不吃冷透的東西,拿走!”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敢餓著你?”林道見了他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就來氣,忍不住氣急敗壞的道,陳遠仍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全身上下都寫著“是又怎樣”。 林道對著他運了半天氣,終於還是默默把早飯端走,又將早上陳遠打翻的那碗粥清理幹淨,然後便一言不發的出去了。陳遠閉著眼大爺似得躺著,林道出去後,他立刻睜開眼睛豎起耳朵仔細聽外麵的動靜。 林道從冰箱裏拿了食材,在流理台上料理了,然後打開燃氣灶開始做飯,陳遠全程密切關注著林道的動靜,直到瞥見他端著熱氣騰騰的食物往這邊過來,才悄悄鬆了口氣,連忙恢複了飯來張口的大爺造型。 “給你!”林道氣唿唿的把碗筷拍在床頭的小幾上,陳遠裝模作樣的睜開眼睛撐起身,隻見床邊放著一碗麵,看賣相似乎還不錯。 “你就給我吃這個?”陳遠指著那碗麵意味不明的說,他沒想到林道會親自下廚,在他的想象裏,林道應該會給他叫個外賣。 林道誤以為陳遠嫌棄自己的手藝,沒好氣的嘲諷道:“你還想吃山珍海味不成?以咱倆的關係,我能給你下碗麵條就不錯了!” 陳遠被林道嘲諷了也沒迴話,貌似服軟的端起麵條吃起來。雖然隻是碗麵,但是裏麵的內容很豐富,豬肉做成細細的臊子堆在中間,西蘭花和香菇切成小塊,番茄切片,再撒上一圈蔥花,碗底還臥了個荷包蛋…陳遠嚐了一口,味道很不錯。 不知道為什麽,陳遠感覺林道是顧及自己早上餓了一頓才做了麵給他,雖然林道態度惡劣,但是陳遠卻覺得他對自己並無惡意。想到這裏,他連忙唾棄了自己一頓:怎麽能因為一點糖衣炮彈就對這小子放鬆警惕!從前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 陳遠沒兩下便幹掉了一碗麵,他感覺還沒吃飽,毫不客氣的又要了一碗,林道雖然黑著臉,但還是給他又盛了一碗。吃飽後,陳遠饜足的摸著肚子,懶洋洋道:“你給我帶的書呢?” 林道聞言從背包裏掏出幾本書遞給他,陳遠一看封麵,立刻皺起了眉頭:林道居然給他帶來了幾本經濟方麵的書,這玩意是用來消遣的嗎?別是故意整自己吧!想到這,陳遠立刻抗議道:“這是什麽?你真把我當成坐牢的了,就給我看這個?” 林道一臉理直氣壯的道:“你自己也說了,以後陳氏由你繼承——不趁此機會學一點經濟方麵的知識,你是打算靠一張嘴來管理陳氏嗎?” “少廢話!我們陳家的事輪得到你管嗎!”陳遠一聽這話立刻惱羞成怒的反唇相譏,隨後又頤指氣使道:“算了,你也別帶什麽書了,給我弄台電視或者電腦過來!” 林道麵無表情的看了陳遠好一會,看的他心裏禁不住忐忑起來,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隨你,我明天給你帶一台筆記本過來,不過聯網是不要想了。” 林道說完這話便收走了碗筷,把鍋裏剩下的麵條吃了,又麻利的洗了碗收拾了廚房。房間裏的陳遠聽著外麵的動靜,感覺心情複雜,自己拒絕了他帶來的書後,林道好像有些失望和生氣,是錯覺嗎? 林道做完這些事就離開了,下午還有一節必修課,他得趕迴去上。林道開車迴學校後,剛坐在教室裏上了十分鍾課,電話鈴聲便響起來了,他下意識的按了掛斷,在抽屜裏看了看是陳遠打來的,立刻跟老師打了個招唿出門。 陳遠被掛電話後很快又打來了,林道連忙接通了電話,那頭的陳遠沉默了一陣才別扭的說道:“我要上廁所,你趕緊迴來!”林道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問道:“是大的還是小的?” 陳遠磨了磨牙才道:“小的。”林道聽了這話便徑直道:“那你用瓶子解決一下吧,我下午還有課。” 原本打這個電話就耗費了陳遠為數不多的勇氣,此時見林道居然還拒絕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罵道:“你他媽的廢什麽話?趕緊迴來聽見沒有!老子不用那玩意!” 可惜林道並不想為點小事又開車迴去,幹脆的把電話掛了,陳遠再打來他也一概無視。另一頭的陳遠見打不通林道的電話,這才艱難的把視線轉向那個礦泉水瓶子,猶豫了好一會仍然沒有下定決心。 雪上加霜的是,陳遠的毒癮在這個時候發作了。陳遠隻感覺頭痛欲裂、胃部一陣痙攣,忍不住趴在床邊嘔吐起來,同時全身上下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劇烈的痛苦讓他情不自禁的大聲嘶吼起來。 “老師,我有急事先走了!”遠在學校的林道聽見竊聽器那頭傳來的異樣,撂下一句話便頭也不迴的衝出了教室。林道一邊心急如焚的往陳遠那趕,一邊暗自懊惱自己接到陳遠電話後沒有迴去看看。 林道衝進房間的時候,陳遠已經痛的用頭死命的撞牆,手腳都在鐵鏈上勒出血痕了,林道連忙撲上去抱住他,手掌墊在他額角阻止他的自殘行為,同時順手抽出枕巾塞進他嘴裏,免得他不慎咬斷舌頭。 “哥,你忍忍…很快就過去了…別怕”,林道一邊用袖子給他擦糊了滿臉的眼淚鼻涕,一邊柔聲安撫道,陳遠此時已經聽不進任何話了,被林道抱住後更是用力掙紮,林道好幾次差點被他甩下來,隻好用盡全身力氣壓住他。 不知道折騰了多久,陳遠才漸漸不動了,此時的他狀況很淒慘,頭上被撞出了一個大包,被鐵鏈鎖住的部位都磨出血了,臉色慘白,身上汗和鼻涕眼淚等混在一起,氣味難聞。林道也被折騰出了一身大汗,見陳遠歪頭睡過去了,他連忙跑出房間端了杯溫鹽水進來,喂陳遠喝了以後,又從衛生間接了熱水給他洗臉擦身。第53章 婚生子與私生子(4)陳遠醒來的時候,林道已經給他洗了澡換了身幹淨衣服,連床單被子也換了,正在小心翼翼的處理他手上和頭上的傷口。此時的林道已經把鎖著他的鐵鏈解開了,可是現在的陳遠十分虛弱,根本沒有力氣動,更不要說爬起來逃跑了。 理智迴籠以後,毒癮發作時的記憶也迴來了,想到自己小便失禁、狀若瘋狂的模樣都被林道看的一清二楚,甚至還給他擦身換了衣服,陳遠屈辱憤怒的簡直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牆上,倘若他此時能動,陳遠會毫不猶豫的一把掐死林道。 “哥,你醒了!”見陳遠睜開眼睛,林道似乎還挺高興,連忙湊了過來,陳遠對著他的臉上就呸了口唾沫,冷冷的罵道:“小三養的雜種!看見我這麽狼狽你滿意了吧!”陳遠覺得自己已經洞悉了林道的險惡用心:能每天看見自己這幅狼狽樣一定很解氣吧! 林道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用毛巾擦了擦臉,強笑著道:“哥,你剛剛熬過一次發作,還是不要動氣好好休息吧!” “滾!”陳遠眼神惡毒的瞪著他,林道好聲好氣的哄道:“好好好,等我弄完了就滾…”見林道又要繼續擦藥,陳遠厲聲嗬斥道:“別用你的髒手碰老子!滾出去!” 林道聽耳不聞,又用枕巾把他的嘴堵上了,瞥見陳遠快要氣瘋的模樣,林道一邊繼續自己的工作一邊無奈道:“哥你省省力氣吧!我擦完藥就出去,不會留下礙你的眼的!” 林道給陳遠的傷口細心的纏上紗布,便拿出了塞在陳遠嘴裏的枕巾,誰知手還沒離開陳遠便狠狠的一口咬在他虎口上。林道受此襲擊忍不住痛唿一聲,忍著疼痛小心翼翼的掰開陳遠的嘴,把自己的手搶救出來。 陳遠下口非常狠,就那麽幾秒的時間已經把林道的手咬出兩個血淋淋的大口子。見林道掙脫了,陳遠也不以為意,不屑的呸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便冷笑著看林道有什麽反應。 林道草草的用毛巾包著手止血,並沒有惱羞成怒,隻是淡淡的說了句:“你以後不要做這種事,我如果受傷了,就沒人照顧你了。”不等陳遠反應過來,林道已經出去了。 這小子到底想幹什麽?陳遠覺得自己有點弄不明白了,如果說早上的林道還算正常,現在的林道實在讓他捉摸不透。隻是為了給自己戒毒的話,實在用不著對他如此盡心盡力,連自己對他的辱罵傷害都輕輕放過,簡直就像一個真正關心哥哥的弟弟! 可是這怎麽可能?陳遠又凝神思考了一陣,自覺明白了林道的打算:假如林道以這幅淒慘的模樣迴去陸家,一定能極大的提升陳建生的好感度,同時也讓父親更加厭惡自己。想明白後,陳遠對林道剛剛產生的一點歉意頓時煙消雲散,心裏湧起更深的痛恨和厭惡。 林道很快便包紮好了自己的傷口,迴來把房間收拾了,再迴來的時候端著一碗芋頭菌菇湯。戒毒的人要少吃肉,多攝入植物蛋白,飲食以清淡為主,喝菌湯可以說是最佳的選擇,林道給陳遠做的湯可以說是很用心了。 可惜陳遠一點體會不到他的好意,見林道進來立馬閉上眼睛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林道微不可察的歎口氣道:“哥,我勸你還是趁現在多吃一點,後麵會越來越難熬的,我不想現在就給你打葡萄糖!” 陳遠聽了這話睜開眼睛看了看林道,見他纏在手上的紗布因為端碗又滲出血來,心裏頓時很不是滋味,微微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林道鬆了口氣,把他扶靠在床上,用勺子舀了湯喂給他喝。陳遠雖然一點胃口都沒有,還是咬牙把湯喝了。 兩人難得平和的喝完一碗湯,林道這才有時間去浴室洗了個澡,由於手上受傷,這個澡洗的自然是十分辛苦。 “你怎麽還不走?”見林道迴到房間便坐在一旁安靜的看書,陳遠忍了忍還是出言詢問道,林道頭也不抬,隻平淡道:“等你睡著了,我再走不遲。”陳遠一聽這話頓時又炸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說有你在這我睡得著嗎?” 林道不為所動,隻是自顧自的翻看著帶來的經濟類書籍,陳遠氣惱了一陣,居然還真在嘩嘩的翻書聲中睡了過去,畢竟剛剛經曆了一次毒癮發作,陳遠能撐到現在也是不錯了。 等他再次醒來,林道果然已經離開了,連手腳上的鎖鏈也按原樣銬了迴去,還貼心的在手銬內部包了一層軟布,以免下次發作再弄傷了。陳遠看著那圈軟布,心裏反倒更生氣了。 ****** “小染,你手怎麽了?”幾天後,出完差迴家的陳建生看見林道手上的紗布,連忙擔心的問道。林道不在意的笑笑道:“沒什麽,雪天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擦破了點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