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堂主,宗門內,誰對我這麽恨之入骨呢?或者說,我礙了誰的眼呢?”


    應森蹙眉,“要說恨你入骨,宗門內該沒有,要說礙眼……”應森沉吟了下,將寶船上的人都過濾了一遍,“簡大小姐做了什麽事,要礙眼呢?”


    要說薑還是老的辣才對,簡若塵還隻是想要套話,應森就能直接問出來。


    簡若塵搖搖頭道:“應堂主,我隻知道兇手是個女修,寶船上女修有限。”


    應森笑了,“簡大小姐不要轉移話題,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得罪人在哪一個方麵,雖說修士以修道為主,以修煉提升修為為最終目的,但是在修為被禁錮到結丹期不能再提升的情況下,修為就已經不是唯一目標了。”


    簡若塵眉毛揚了下。


    “你簡大小姐的修為才在練氣期,不也就涉足多方麵了麽?不要說咱們宗門,整個鄭國,能夠沉心修煉不問外事的,又有幾人?”


    簡若塵呀然了會,道:“應堂主指的是……”


    “我身為外事堂的堂主,要是這點眼光都沒有,還怎麽做個堂主?簡大小姐種種所為,可以說是光明磊落,普通修士隻能看到聽到部分傳聞,但我們做堂主的,不說曆曆在目,總也要心中有數。”


    簡若塵笑了,她本來也沒有成心隱瞞支持六皇子的事情,見應森隱晦地點出來,就坦然道:“所謂無心插柳,本來,也隻是為了賺取修煉的靈石,形勢逼人,有時候,不是你想不想做的,形勢總是將你推倒了風口浪尖上,不得不做。”


    應森點頭:“不錯,所以才有所謂機緣一說,我想,簡大小姐最初也不是為了權利、地位,以簡大小姐的慧根來說,一切,都仿佛是水到渠成。”


    簡若塵歎了一口氣道:“我也相信機緣的說法了,想當初加入宗門,成為宗門的外門弟子的時候,怎麽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兩個人逐漸深入到主題,頗有些敞開心腹。


    “如此說,簡大小姐得罪的人,範圍就廣了起來,除了礙眼,還有嫉妒,隻是,嫉妒到這個份上的修士,難道不怕種下心魔?”應森搖頭道。


    “應堂主,我隻聽說心魔,卻不知道心魔要怎麽解除?”簡若塵問道。


    “種下心魔容易,解除心魔並不容易,除非達成所願,而要達成所願,簡大小姐,你以為會如何呢?”應森問道。


    “這個不是我以為的問題吧,每個人達成所願的方式都不同,就說這個嫉妒,是人之常情,遇到比自己優秀的,誰能不嫉妒呢?——羨慕也是嫉妒得一種吧。”


    應森點頭表示同意。


    “但嫉妒呢,也有兩種,一種是恨不得伸手將對方拉下來,比如在懸崖峭壁上攀援,便是想一手將在自己頭頂之人拽落,最好掉到穀底,摔個粉身碎骨。


    而另一種的,卻是要想方設法地攀援上去,趕上頭頂之人,然後迴首,以勝利者的姿態望著對方,或者幹脆就不迴首了,一路勇往直前。”


    應森拍手道:“簡大小姐比喻的真是恰當,想簡大小姐的心胸,定然是後一種的後一種。”


    簡若塵微微一笑:“人隻有向前看,才能不斷地進步,修為、權利全是如此。”


    應森點頭,“是的,但並非所有人都有如此心胸,想要將峭壁上超越自己的人拽落的,大有人在,解決心魔,也就無外乎這幾種:超越,或者毀滅。


    毀滅,也無外乎兩種:身敗名裂,或者殞命。”


    簡若塵笑道:“或者,先身敗名裂,再殞命。”


    應森哈哈一笑:“不錯。”忽然神色一正道:“簡大小姐會因此身敗名裂嗎?”


    簡若塵也是一笑:“應堂主,我簡若塵,會是肯吃如此大虧的人麽?”


    應森凝視著簡若塵,忽然爽朗地笑了起來,“簡大小姐,你怎麽以為,我就不是那暗中想要毀了你的人?”


    簡若塵正色道:“應堂主想要毀掉我,自然有萬般手段,卻斷不會用上這般下三濫的手段,且,應堂主也是宗門外事堂的堂主,能坐到這個位置上的大修士,斷不會因為我這個才築基的小修士,種下心魔。”


    應森笑容漸漸收起,微微點頭,“不錯,這手段太過下三濫,不是見過大世麵之人做法,且殘害同門弟子,必然是心思陰毒之人,難成大器。”


    簡若塵也點頭。


    “簡大小姐,你是想從我這裏得到寶船所有修士的材料吧。”應森忽然問道。


    簡若塵卻搖搖頭:“不,我是想聽聽應堂主給我介紹下宗門。”


    應森麵色顯出呀然:“你懷疑堂主?”


    簡若塵笑了,“怎麽敢?”


    “那為什麽?”


    “我隻是想,我對宗門一直不很了解,要是了解,就該從上層開始。”簡若塵緩緩說道。


    應森看著簡若塵,簡若塵也坦然迴望著應森,好一會,應森才道:“你不知道,每一位結丹修士,都有自己的隱秘麽?”


    簡若塵徐徐點頭:“知道,但我也想要知道,我的宗門,可否值得我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這四個字在應森的心裏咀嚼了一會,他不能不想到外門大比給天道宗帶來的轉機,也不能不想到簡若塵與六皇子之間的關係,更不能不想到天道宗也在借勢,借一個小小的築基初期修士的勢。


    更是想到了簡若塵僅憑幾句話就幾乎毀了劍宗。


    簡若塵就是一把利劍,利用的好了,可以所向披靡,而若是沒有利用好,會反噬己身。


    他沉吟良久,反複盤算,臨行之前與宗主的密談,宗門堂主之間的爭論反複出現在腦海裏,他不是優柔寡斷之人,隻是如此,便是要在簡若塵這裏孤注一擲。


    簡若塵太會抓住時機了,區區一個弟子的死,便讓她在他這裏探明宗門的動向。


    如果簡若塵隻是一個普通修士,他絕對不會兩難,會毫不猶豫將她斃於掌下,但她不是,外麵有嶺南城主,皇城內有六皇子和大皇子,他兩模棱兩可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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