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後,稍事休息,我便去物色了一處地方,臨近貧民區的一幢小房子。它在街上有個小小的鋪麵,後麵還有一個小院子,三間房子,租金不貴。收拾幹淨後,我帶著小新住了進去。拉傑還是不肯走,無奈之下我讓拉傑也住了下來。在這個世界漂了這麽久,總算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溫暖的家了。

    人是要吃飯的,我身上的100多兩銀子交了租金以後還剩九十多兩,拉傑身上有錢被我瞪了迴去。做大買賣沒本錢。想去找點活幹沒有哪家要女夥計,思量了再三決定自己開個小飯店。考察了一下行情,結合了自己的經濟情況,不幾天我們就開起了一間麵向小販腳夫們的“苗嶺酸湯魚自助餐”。

    這個時代的物質生活水平是很低的,窮人家別說餐餐吃細糧,就連蕎麥這些粗糧都得和點三合麵吃。隻有在過年時,餐桌上才會出現混有一點米粒的飯。肉類食品就更難弄了,“七十者可以食肉也”這句話不是誇張的說法。這裏隻有家境非常好的人家才能養一口豬,在過年的時候殺了,大家吃掉豬雜碎過年,將肉一塊塊地用鹽醃好,留到其他時候再吃。而且這裏的豬一般養不太大,殺掉後隻有一百多斤,是我們時代平均豬重的三分之一。牛羊肉就更別說了,殺牛犯法,羊比豬更貴。

    風業城邊有一條不輸於長江的河,魚倒是挺便宜。我這麽一點本錢自然不敢去買肉菜來賣,看了看風業的情況後我選擇了做酸湯魚自助餐。每天炒上兩大鍋菜,煮上一鍋酸湯魚,飯是小米拌蕎麥。人們的花上十文錢就可以打上一份菜,再加上一碗魚湯。飯他們自己乘,管夠。

    小店開張後,我帶著小新拿著鑼到碼頭去宣傳了一天,第二天生意就挺不錯了。勞動人民通常不喜歡花裏胡哨的宣傳,他們喜歡用自己的嘴和腳來決定消費。不實惠的東西,在這些人中是決不會得到認同的。

    我們的生活漸漸上了軌道,每天早上天不亮我拖起板車去菜婆那拉菜,小新起來去上學,拉傑劈柴打掃衛生。上午我和拉傑合力將飯弄上鍋煮好(飯要煮很多)將菜做好,忙完了這些就已經有客人上門了。忙完中午的事後我將小新的午飯飯送到學堂,再迴來準備下午的生意。小新就迴家後,會懂事地幫我們打掃衛生,然後我們一家就著剩下的菜吃晚飯。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賺錢雖然不多卻快快樂樂。麻煩沒有多少,有拉傑這個厲害的保鏢客人們不敢多找茬。平常要處理的棘手問題頂多是小新揍別的孩子啦,被先生請家長啦,拉傑被哪個姑娘看上啦這一類事情,腦海裏有些令我煩惱的人被我踢到了西班牙,暫時不去理會。這天小新難得放假,大清早的非要陪我去拉菜。我帶著這個弟弟走在秋寒料峭的街上,心裏卻是無比地溫暖。有這個弟弟真的是很幸運,知道疼姐姐,還很懂事,除了在學堂裏愛揍同學,其他毛病倒沒有。這種日子就這麽一直過下去也不錯啊,最好是拓拔把拉傑忘掉,讓他一直跟我們生活在一起,這麽好的幫工可不好找啊。女人大致兩種,物欲權力欲很強的一種,知足者常樂的一種,我屬於沒出息的第二種。

    到了早菜場,菜婆老遠就看到我了:“酸湯魚婆,你的菜我早就分好了,哎,酸湯魚娃也來了,真疼姐姐哦。”聽見菜婆這麽誇小新,我心裏美滋滋的。本來剛開始聽到街坊們叫我“酸湯魚婆”這個一下子把我的歲數提高好多的稱唿的時候我還不太高興,可是幾天後就習慣了,這說明這一帶的小販們已經將我當成了自己人。

    小新幫我把菜抬上板車,一棵包心菜不小心滾了出去,小新連忙去追。這時幾人幾騎突然從街道拐角處奔了出來,我急得心都快跳出來了:“小心————”幸好領頭的騎馬人及時拉住了韁繩,隻踩碎了菜。

    “你們賠。”小新衝著騎馬人吼,我心疼地跑過去,拉起小新上看下看:“管菜幹什麽?你受傷沒有啊?”

    “姐姐,小新沒事。”小新連忙握住我上下亂摸的手,安慰道。我仔細看了一遍,總算放下心來。領頭的騎手跳下馬,雙手捧上一錠銀子:“姑娘,剛才多有得罪,小兄弟既然沒事,在下還有急事先走,請姑娘收下這銀子壓驚。”看見他態度這麽好我也不能再怪罪:“不用了先生,我弟弟沒事,這錢就不用了,那菜也不值錢的,就算了。”小新皮都沒破,哪能詐人家錢。

    “多謝姑娘高抬貴手,在下告辭。”那人笑著告別後重新上馬,走了幾步後又迴來:“姑娘是不是蠻州人氏?”

    “不是,你認錯人了。”我笑著答,這些人穿著高貴,不知道是不是和付祁天有關,我不能冒險。“那在下唐突,告辭。”那人拉馬而去。

    “酸湯魚婆,我們風業的老百姓真是有福,碰到這麽一個愛民如子的寒王,你看,他的手下早上穿過風業街道都得在馬腿上包草,怕擾民。”聽菜婆這麽一說我這才想起,剛才確實沒有怎麽聽到馬匹跑動的聲音。寒王,寒君這兩個名字在記憶裏已經開始模糊。本以為到了風業有可能會見到他,還拉著菜車特地去寒王府門前轉了一圈,見到的隻有冷冷的侍衛和冰冷的石獅子。恐怕日理萬機的他,已經不記得曾經有那麽一晚為他情動的布衣之交了吧。微笑著將這些迴憶驅走,低頭教育了小新一番關於上馬路要當心的道理,拉著菜車迴家。

    秋天風業拉糧的航船多了,腳夫也更多了,我們的生意非常好,臨時雇了兩個人還有點忙不過來,忙碌中我忘了早上的一場虛驚。

    “酸湯魚婆,再給大爺來點菜。”大痞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還想占點便宜。我從一個小碗裏夾了筷鹹菜過去,扔到他碗裏:“大痞老娘把自己的菜拿點給你,別嚷了,趕緊吃吧。”

    “老板娘,他能加菜,我們也要加。”那邊有桌人吵起來了,看樣子是生客。“客官別動怒,他那是私人贈送的,如果客官要我就是不吃午飯也送給你們。”我陪著笑,做生意難免會遇上些麻煩。“當然要,送他也得送我們。”那些外地纖夫敲著筷子大喊,真是沒臉沒皮。

    “ ***的,酸湯魚婆送我那是我們的情誼,你們這樣問她要是敲詐,就不給,欺負我們風業碼頭沒人了是吧。”大痞帶著幾個兄弟站了起來。那些外地纖夫仗著人多勢眾,此刻有點囂張:“風業碼頭怎麽了,我告訴你,今天這鹹菜我們是吃定了。”帶頭的拍桌大叫。

    “大痞,我送他們鹹菜,沒什麽大不了的啊。”我想拉大痞坐下。

    “酸湯魚婆不用怕他們,今天這事我們管定了,我們平時的鹹菜不是白吃的。”大痞拍著胸脯。看著那邊磨拳擦掌的人,我暗暗叫苦。大痞他們講義氣倒是不錯,我這些桌子板凳就遭殃了。

    店裏的其他客人也都是平常經常來吃飯的熟客,抱著排解無聊和行俠仗義以便以後我可以多給點菜的想法,都站了起來。拉傑偏偏在這時候出去了,大戰不可避免。

    “都給我坐下!!!!”我跑到中間,跳上桌子大身喊。

    “你找揍。”外地纖夫中的一人忽然發起攻擊,拿著一個碗就向大痞子擲去,我眼疾手快將碗半空攔下,甩甩生疼的手:“還好沒有摔壞。”

    “嘩啦————”那人見我半空攔碗,出於想再看一次耍猴的心思,再次擲出一碗,這迴我可沒攔下來。聽著碗碎的聲音,如同聽見了我賣十份飯才賺來的銅板在地上滾,最後掉進臭水溝,沒影了。怒火在我心中熊熊燃燒,暴走正式開始。我跳下桌一腳將他踹倒在地:“你那麽想打架嗎?老娘怕你嗎?”這一腳踹出去我就後悔了,眾人如同聞到血的狼,全都興奮起來。

    “他們敢砸東西,打!”大痞喊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就在心裏哀歎“完了”大腦開始自動運作,計算損失程度。

    “你娘”大痞還沒和人交鋒,忽然奇怪的叫了一聲,從我們眼前拔蔥一般,直直地飛了起來,在天空稍稍休息了後,飛了出去。

    “哇,輕功。”眾人齊口說到。

    “哎呀!”“娘——”。。。。。。那幫外地纖夫忽然一個個發出慘叫,跪在了地上。隻見地上多了一些四處亂滾綠豆大的小石子。難道是拓拔?我高興地向外看去。這一看隻覺得太陽都更耀眼了。眾人也都摒住了唿吸,門外走來一隊人,中間那個讓一切為之失色的正是擁有絕世之姿的寒王。他帶著暖到人心裏去的淡淡微笑,穿了一件淡藍色的長衫,外配同色的披風。看似一色的衣服,卻在微風揚起他衣鋸的時候翻起淡竹花紋。在我們這群粗布衣服的襯托下,更顯得他如嫡仙下凡。

    “娘的,酸湯魚婆,你這連神仙都來吃飯了。”有人小聲在我後麵說。拓拔雖然也非常帥,但也許是有些年輕的緣故,他沒有寒君這種天下人通殺的仙人氣質,除了在湖裏光pp那次(色女)。我很久沒見到寒君了,所以一時間被鎮住了,想了半天,竟然不知道怎麽打招唿,心砰砰亂跳。

    “要保護朋友,首先不能讓他為難。”寒君的一個手下走過去將大痞拉了起來,順便訓斥了一頓。

    “如果你們還想賺錢,就嚴守風業法規。。。。。”我早上看到的那個騎手正在教訓那些外地纖夫。

    “江蘭不認識我了?”寒君微笑著走到我麵前。

    “不不不好意思,寒君,我給你收拾條板凳。”看到他的迷死人微笑我心都快融化成水了,有點手忙腳亂。

    “江蘭不用客氣,我不防礙你做生意,我們到後院去就好。”寒君說著將橫放在路中間的板凳擺放端正。

    “寒君,你不用動,到後院去等著就好,我立馬過來。”初見的驚豔很快過去,我恢複了正常。

    “雲飛,你去通知他們吧。”寒君淡淡的吩咐,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也不好意思插嘴。吩咐完寒君笑著走到後院去了,他的人也都自動隱去。

    “酸湯魚婆,天上竟然有這般人物,他是不是寒王啊?”大痞跑到我身邊。

    “寒你個頭,寒王到你吃飯的地方來嗎?”白了他一眼我大聲向那些外地纖夫大聲說道:“各位,大家都跑碼頭混飯吃的,都是一家人,今天有這段插曲影響感情。今天我請客,大痞替我招待著,每人送一兩小酒,大家以後是朋友。”這些人都這樣,沒什麽過不去的事,一杯酒下肚什麽都忘了。

    叫夥計千萬不要多送酒後,我到了後院。

    寒君背對著我站在院子中,看著天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出塵飄逸。天下為什麽會有這種美得不象人的生物呢?想起自己的模樣,我有點不甘。“江蘭,你看著我眼珠一動不動,是不是在打什麽壞主意?”寒君迴過身,驟然問到,原來他早知道我在後邊了。

    “寒君找我有什麽事?”我將院子邊的一條板凳搬到院子中央,用抹布仔細地擦了擦:“坐吧。”

    他沒迴答也沒坐下,我想了一下又到自己的屋裏搬茶幾。

    “我來吧。”寒君不知什麽時候跟了進來,將我的手推開,搬起茶幾。

    “寒君,你還是坐著吧。”看見他搬桌子,我生怕弄髒了他的華服,跟在後麵大叫。可他沒理我,徑直將茶幾搬到院子中放下,這才悠悠地說:“你還有什麽要做的?”

    “哦,我去燒點茶,我們平常都直接喝井水的。”想到了茶我又想起沒茶杯,平常我們都用碗代替,這是勤儉持家的尷尬。

    “我也喝井水,我也想喝喝井水。”他還是那樣淡淡的,我卻覺得有點不太對勁,腦門上竟微微溢出了一層薄汗:“好,那我給你倒水。”我手忙腳亂的進屋拿了個碗出來,在水缸裏剩了一碗水端出來,又覺得碗不太幹淨,抱歉地對他笑笑,將水倒掉想去再剩一碗。

    剛轉過身,手中的碗忽然被無聲飄過來的寒君搶走,嚇了我一跳。

    “寒,寒君。”我不知所措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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