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浮生劫(八阿哥還魂) 作者:焦糖布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康熙如今胃口尚好,膳間,他問了胤禩府裏的情況,又問了他養病時都有誰上過門,平時都做些什麽。胤禩自然不敢欺瞞,將探病的人都數了一遍,又說平日裏沒事便抄抄《金剛經》,或是看看《農政全書》。康熙知道胤禩並未欺瞞什麽,便隻笑道:“怎麽,修了大堤,如今又看上了《農政全書》?莫非打算去種莊稼麽?”胤禩神色恭敬地答道:“上迴兒子去江南時見那裏商人鄉紳之間多有勾結,屢禁不止,究其原因,還是因為江南商業重鎮,又是我朝賦稅納糧重地,那裏商人與朝廷之間的問題並不能一言以蓋之,但朝廷依靠江南的糧食就如同咽喉被卡在別人手中一般,終歸不是辦法。”康熙聞言自然想到了他剛剛登基是發生的江南賦稅大案(哭廟案),也有些感觸,便道:“接著說。”胤禩見老爺子似乎也有些興趣,便接著道:“兒子縱觀《農政全書》,我北方寒冷,稻麥隻得一年一熟,到了江南便好些,因此兒子看前朝雜記裏已經提到,若是將穀物移種至比江南更南方的沿海一帶,使之一年兩熟甚至三熟,豈不是解了我朝糧庫難題。”康熙心頭微微一動,他為糧食不夠吃,米價騰貴問題煩憂多年,以至於曾經說出過“糧食短缺,米價居高不下,是因為漢人不知節省,用上好的稻穀釀酒,一日吃三餐造成的,若是都能如同他當年一日一餐,何愁糧米短缺”,當時說的更是氣話(其實四四的冷幽默是遺傳了吧),他自然知道不能下旨讓人一日一餐,如今胤禩這個提議,卻是十分大膽。沉吟片刻,康熙放下筷子道:“《晏子春秋》說: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這北糧南種之事前朝未曾聽聞,焉知可行?”胤禩也連忙將筷子放下,低頭受教道:“皇阿瑪教訓的是,確是兒子心急了。隻是聽下人們提到,稻麥生在田野裏,便可秋天成熟,但若是生長在山陰背光一麵,總會熟得晚些,如此說來,氣候炎熱的南方興許真的能讓稻麥早熟些。”康熙忽地站起身來,差點將凳子撞翻在地,有些激動地來迴走著,驚得胤禩也連忙起身站在一邊。片刻之後,康熙走到胤禩麵前,對他道:“這樣吧,你迴去擬個折子,細細說清楚,再遞上來由戶部商議。”“嗻。”胤禩連忙甩了甩袖子。第60章 迴禮雖然這頓午膳沒用好,但想來老爺子對這次請安的結果卻是頗為滿意的,接連幾日,都在朝臣麵前幾番誇耀這個皇八子,讓一群朝臣們也紛紛在朝野稱頌八王‘賢能’。這是幾家歡樂幾家愁。胤禩聽到風聲之後,才覺得失策了,他隻想著這輩子為民為朝廷做些實事,因此繞過了拉攏大臣王公,隻琢磨著這幾個日後時常讓聖祖與老四寢食難安的朝廷大難題,想不到卻沒能逃過被推倒風口浪尖上的命運。閉門謝客已經阻擋不了一些朝臣們的熱情,胤禩覺得自己不能在被動下去了。正在這時,康熙頒發了一道詔旨,命和碩裕親王福全重修國子監。這是個機會!胤禩顧不得引起康熙的猜忌,主動上了折子,提到裕親王身子不大好,不宜操勞,橫豎他在工部的差事也處於半停狀態,因此希望能夠協助裕親王,重修國子監,為朝廷效力。幸而此時康熙對胤禩仍算得上寵愛,太醫院的確提過裕親王身子有些虛症,加之胤禩身體剛剛恢複,他本就在工部當差,如今讓他去做個監工倒也合適,至少康熙覺得福全一向對這個兒子另眼相看,至少會看顧著他。於是,從二月開始,胤禩又有了新的差事,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與這個二伯打交道了。……另一件事,便是小飛又找上了胤禩。這一次,八爺卻是那守株待兔的人。胤禩在養病的時候早已將前世這些年的事情想了幾遍,他雖然會極力避禍,但也架不住總有人惦記著,如今想來,他愈發了解老四為什麽要搞那個黏杆處,在這個時局裏,手裏沒個好用的人還真是寸步難行。但胤禩與胤禛不同,胤禛素來低調沉穩,朝中幾乎沒人看好他,這到成了他最好的掩護。倒是自己,兩世為人都這麽失敗,難道真的要碌碌無為故作平庸才能保命麽?“八爺,你有心事?”小飛與胤禩約在茶樓,這裏人多,易被人看見,卻不易被人聽見談話內容。胤禩低頭喝了一口茶,歎了口氣,他手底確實沒有可用的人,前輩子都忙著拉攏大臣去了,不知道該到哪兒去尋老四手下那樣的幫手,即便是真得了,以老四的手段,若是日後讓他發現了,也不免讓他猜忌。思來想去,似乎身邊還隻有小飛一個人合適。他草莽出身,無親無故,與自己也算有些交情,隻是這人不能以主仆禮待之,也不知能否為己所用。不過胤禩卻多慮了,在這件事情上,小飛也有著他自己的考量。他一開始的時候的確是想像陳璜那樣做個能吏,但這一年多以來,他也意識到他漢人的身份對他仕途的阻礙,若是不能走科舉的路子,隻怕一輩子也便這樣了。但他自小武藝小成,對科考一類倒是一竅不通的,如今胤禩有意招攬他,他也便順水推舟,何況他剛一上京的時候,本也是打算投靠胤禩的。漢人講究知恩圖報,胤禩在江南的時候掃平了官場,這個恩,他一直不敢忘記。幾乎沒費什麽力氣,胤禩便得了個幫手,他倒是不指望小飛能幫他殺人或是做探子,隻用借他的手,散步些市井流言即可(八爺的老套路)。至於這第一個差事,便是查查京城裏可是有個叫張明德的相麵人,若是有,想辦法砸了他的招牌。當天晚上,胤禛使人遞了話兒,說是弘暉念叨八叔很久了,讓胤禩過府一敘。胤禩一怔,想想還真是這樣,自從上迴去京郊的莊子養病之後,便沒見過弘暉。後來雖然迴來了,卻是一次都沒有上那人府上迴禮過,算算都快大半個月了。正巧弘暉的生辰快到了,胤禩年前便讓下人去尋些有趣兒的玩意兒,最後找到一隻剛剛生下來才斷奶的小奶狗,蜷成一團的時候白白小小白麵饅頭一樣,剛剛夠放在八爺掌心裏。狗倒是早就有了,倒是趕製狗籠、狗窩、狗墊什麽的稍微費了些時日,八爺深知四爺對此物的上心程度,自然也要求下麵做得精巧細致些。正巧一套狗窩等用具剛剛趕製停當,八爺便讓下人將狗籠子布置得柔軟舒適,將小狗用狗籠子拎了,自己親手拎著登門拜訪四貝勒。弘暉真是愛玩到處找伴兒的年紀,隻是他已經懂事,太小的弟弟還沒斷奶,身為四阿哥的嫡子卻被拘在府裏玩伴也少得可憐,如今見了那粉嘟嘟白嫩嫩雪團子一邊的小奶狗差點兒就在地上翻跟鬥了,幸好被他阿瑪橫了一眼才勉強沉住氣給八叔行禮道謝。八爺著下人將製好的一套狗籠、狗窩、狗墊都擺出來細細告訴弘暉各種用具的用法,轉頭便看見四爺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想來他也是極喜歡的。有前世經曆也不是全無好處的,這不,明著是給大侄子送生辰賀禮,順便也緩和一下和老四之間不尷不尬的關係。弘暉抱著還不會叫的小奶狗一邊玩兒去了,連之前阿瑪交代給他的任務都忘了(對八叔撒嬌)。四爺也懶得管他,轉身便進了書房,八爺也隻能跟在後麵。下人上了普洱,關上了書房的門,兩人安靜地品了一盞茶,胤禩才喟歎一聲:“弟弟這迴城也大半個月了,這許久才來登四哥的門,四哥可別見怪。”胤禛抬起眼看著他,仍舊沒什麽表情,隻道:“小八,我們之間,不必如此。”胤禩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垂下眼,手指摸著茶盅,覺得有些別扭。他與老四之間,不是應該麵上平和親近,私底下字字誅心,句句設套麽?胤禛放下茶盅,對他道:“小八,最近身子可好?我托人送過去的東西你用了沒?”胤禩乖乖迴道:“嗯,都讓廚房做了,最近好多了,太醫說開了春之後便能大好,騎馬射箭都不成問題。”胤禛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胤禩覺著氣氛有些冷了,便故作輕鬆道:“今日四哥喚我來,可是有事要問弟弟?”胤禛抬頭看他,猶豫了一下,仍是開口道:“小八,你可知道於成龍府上那個門人身份並不簡單?他與江南那群餘孽似乎有些牽連,你同他還是遠著些才好。”胤禩一愣,才意識到胤禛在說什麽,他有些詫異起來,老四門下耳目眾多他不奇怪,這一世他絕了自己爭儲的念頭,老四愛怎麽盯人他也無所謂,隻是沒想到老四這麽早便自己捅了出來,這是在和自己交底麽?胤禩一時摸不準胤禛的意思,短暫的沉默了一下,那邊胤禛卻擔心胤禩因為自己著人監視他而惹了那人不快,忙補了一句:“小八,四哥也是擔心你,怕人舀了這件事做文章。”胤禩不想在胤禛監視他這件事情上多做糾纏,隻微微搖搖頭,笑道:“這事兒其實也怨我,沒早些同四哥說清楚,說起來,這個人在江南時,還幫過弟弟一次。”八爺喝了一口茶,將當時江南的情形細細說了一遍,包括了那份官場名單的來由,以及去年小飛帶著小祿上京投奔自己的事情。提起小祿,胤禛也想起了喬家老少三口,也算是救了他們兩人,卻送了父女二人的性命,雖說出身賤籍,但終歸是欠了這家人一些恩情。沉吟了片刻,胤禛對胤禩道:“得了,這件事你雖沒什麽錯處,但如今盯著你的人不少,一點子小事也能翻出許多牽連來,何況那小飛當年的確參與了綁架皇子一案。”胤禩深以為然,也覺著這件事兒他處理得的確草率了些,眼下隻好示之以弱,興許老四有什麽方法也說不定:“這事是弟弟大意了,四哥,你看如今要如何……補救一番?”四爺掀掀眼皮,用茶盅蓋子撇了撇浮沫兒,道:“那個小祿可以留下,若是你不方便,四哥可以接到府上做個下人,怎麽也比呆在於成龍那裏強些,至於你口中的那個小飛……他的身世四哥能查出來,別人自然也能,放在那裏早早晚晚都會出事,還是除去為好。”話音落下,胤禩臉上果然浮現為難的神情,惹得四爺愈發不快起來,原本對小飛隻有三分的殺意,頓時漲成了七分。胤禩覺得這一輩子心軟的毛病似乎比前世重了許多,若是前一世遇上這樣的事兒,為了不給自己的對手留下把柄,隻怕自己也會以個‘殺’字解決。隻是眼下,他卻不是那麽想走這條路子,沉默了許久,胤禩還是向胤禛求助道:“四哥,可有別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