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的四壁是質地堅硬的石英岩,不用架頂防護也就能生產,這兒比梁惠凱所有開過的礦山的安全係數都要高。四乘四的巷道,很大,能進大車,能鏟車作業,生產效率也會很高。


    轉了一圈,幾個人出來了,陳老板又問道:“怎麽樣?”梁惠凱說:“我隻能從你說的信息和看到的現象分析,應該是不錯,具體怎麽辦你們拿主意吧。”


    陳老板點著頭,目光不由得又瞧了一眼千嬌百媚的王冬冬。山風習習,秀發飛揚,更顯得姿色天然,占盡風流。陳老板的心又癢癢起來,說道:“兄弟,要不咱們一塊兒幹?跟著老哥發點兒小財?”梁惠凱說:“謝謝了,隻可惜我沒那發財命,也沒空。”陳老板不死心的說道:“那好吧,咱們迴頭再聊。”


    從山上往下走,王冬冬問道:“這個礦真的不錯嘛?”梁惠凱說:‘聽著是挺好,但是你想啊,山西有錢的礦老板多去了,如果真的很好,這礦山早讓人買下來了,還能輪到他?再說那老板雖然破產了,但是礦山的基礎設施都已經做好了,隻要請人來就能幹。而且幹活都是帶著押金來的,他幾乎不用怎麽投入,有一二百萬的啟動資金就差不多了。但是,他為什麽不幹呢?這就有疑問。”


    王冬冬問道:“那你為啥不把自己的疑問告訴他?”梁慧凱恨恨的說:“瞅著他那色眯眯的樣兒我就生氣,還告訴他?牛哄哄的,還自詡股神呢,狗屁!我看他這股神能不能玩轉礦山。”王冬冬美了,咯咯一樂道:“我又不是你的什麽人,吃什麽幹醋呢?”梁惠凱打個哈哈說道:“好歹我也是護花使者嘛。”


    把“股神”扔到賓館,接著出發,一路不停到了洪洞縣。這時,天也黑了,還沒進縣城就看到一處建築霓虹燈閃爍,勾出了大樓的輪廓,在這個還沒有高樓的縣城裏特別顯眼。走近一看,寫著“碧水蘭軒大酒店”。前年來的時候,這兒最好的賓館還是縣招待所,這次來也有了不小的變化,而自己身邊的女人也由劉若雁變成了王冬冬。梁惠凱感慨不已,這世界的變化太快,往往讓人措手不及啊。


    把車停好,先去開了房間,然後到了二樓的一個雅間裏吃飯。第一次開了一天的車,何況還是沒有方向助力的皮卡,把杜丁國累壞了,連著抽了幾根香煙。房間裏頓時煙霧繚繞,王冬冬忍了半天還是咳了出來。梁惠凱一樂,還不好意思說?起身去把窗戶打開。


    站在窗前,下意識的往樓下一看,一個人正站在皮卡前看著他們的車。聽到他開窗戶的聲音,那人抬頭看了一眼,轉身就往外走。燈光昏暗看不清楚,但是總感覺那個身影很熟悉,一時又想不起是誰來。然而,梁惠凱說不清自己是怎麽迴事,總感到心神不寧,。


    王冬冬看著梁惠凱沒精神,問道:“你怎麽魂不守舍的?想啥呢?”梁惠凱說:“剛才有人盯著咱們的皮卡看了半天,而且我感覺像是個熟人,可這兒哪有什麽熟人呢?”王冬冬說:“不會是你的職工曾有山西人吧?要不誰會認識你的車呢?”


    杜丁國說:“咱們那兒沒有山西人。”梁惠凱腦袋裏電光閃過,頓時一驚:“平頭哥!對,這車是他當初買的,肯定是平頭哥!”說完,“噌”地躥了出去,可是院子裏哪還有平頭哥的人影?


    梁慧凱猜的沒錯,這人正是平頭哥。平頭哥怎麽會到了這兒?原來,那天他連夜逃出來以後,等監獄裏的人發現時,他早已逃到了山西境內。平頭哥原計劃逃到緬甸邊境,然後偷渡到緬甸去。可是開了一夜的車又累又餓,實在開不動了,就想把車扔了坐車走。忽然想起梁惠凱說過他被騙到磚窯的經曆來,心想,既然磚窯那麽亂都沒人管,還差自己一個人嗎?說不定是個藏身的好地方。拿定主意,一路開車南下。


    所謂知彼知己百戰不殆,平頭哥過去經常和那些鎮上的民警們吃吃喝喝,知道沒有幾個敬業的人,除非是有了任務,一般情況都是無利不起早。何況大冷天的誰願意出來受罪啊?雖然高速不敢走,國道還是敢走的,萬一遇到有人查,開車就跑唄,大部分警車還沒他的車性能好呢。


    果然如他判斷的那樣,一路暢通無阻。這家夥膽子大了起來,先到太原去銀行把錢取了出來,然後把車牌照摘掉,開車去了洪桐縣。縣城沒敢住,胡亂的開到了一個叫汾水的鎮上,找了一個小旅館住下來,想著慢慢打聽當地的情況。


    他原本計劃找一家磚窯,先做個打手之類的,等情況熟悉以後再說。但是他來的這個鎮沒有磚窯,從馬路上到處撒的煤塊就能看出來,這地方產煤,而且有不少小煤窯。就像往礦山上去的路,路麵上到處是礦石,一個道理。平頭哥心想,煤窯也行啊,和挖礦差不多,更接近自己的老本行呢。


    任何經驗都是一筆財富,平頭哥判斷的沒錯,從汾水鎮向西大約三公裏,就是一家國有煤礦的地界。由於那裏是采煤塌陷區,大多數居民都已經搬走,沒有人居住的房屋也被拆除了,隻剩下少數還在等待搬家的居民和一處處斷垣殘壁。


    這座國礦的煤層位置很淺,挖十來米就能挖到煤。所以,人搬走了,這裏卻成了非法煤礦聚集的地方。這些非法小煤窯大都隱藏在廢棄房屋裏,讓人不便查找。說是煤窯,其實就是個一米見方的洞。這些“深洞”有的被稻草掩蓋,有的上麵平鋪著木板,還有的甚至在屋內的炕上挖出一個洞。


    民不告官不究,這些小煤窯就成了一些膽子大的老百姓的主要收入。但是國礦偶爾聯合相關部門檢查一次,所以他們也很警覺,一般都是晚上幹,到了白天就收拾好,掩藏起來。即便是洞口被毀了也無所謂,都是黃土地,不用任何機械設備,費不了多大得勁就能重新挖一個深洞。這些挖出來的煤,直接用拖拉機拉到鎮裏去賣,收購者也大都是當地的村民。這樣,既少了“贓物”,也可以有效地迴籠資金。


    汾水鎮是個小鎮,有壯勞力的家庭,膽子再大些,就偷偷幹這一行。由於村子比較小,人們互相都認識,隻要來了陌生人就會互相轉告。所以,平頭哥來的第一天,不用他去打聽人就被人盯上了。晚上吃飯的時候,他被幾個小年輕堵在了飯店,有意無意的就發生了摩擦。


    別看平頭哥在梁惠凱手下像個小綿羊,但是他在監獄都能吃得開,這“平頭哥”可不是白叫的,在別人麵前戰鬥力肯定是能爆表的。獨自一人在外,先下手為強是他信條,見他們有動手的意思,揮起啤酒瓶就砸到一個,然後用破瓶子抵在另一人的脖子上,喝道:“都給我住手,不然我宰了他!”


    這些年輕人家裏都有小煤窯,擔心有人明察暗訪才來找事、試探的。雖然人多勢眾,但是哪有平頭哥這樣經曆過多少次殊死搏鬥,鍛煉出一身視死如歸的狠勁?何況他本來就是亡命之徒,大不了殺個人再逃跑而已。小夥子們也頓時被他的氣勢嚇住了。


    平頭哥一看,一群麵瓜!一把推開那人,大馬金刀的坐下來說道:“哥幾個,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來找事,但是,我來這兒沒有任何惡意,是聽說你們這兒煤礦多,想做點兒生意才來的。咱們之間不應該有衝突,而是有機會能合作最好,我說的對不?”說完,從兜裏掏出一千塊錢給了挨打的那位,問道:“這是醫療費,夠不?”


    那人連忙說:“夠,夠。”平頭哥得意洋洋的說道:“你們不要欺負我是外地人,我見過得陣勢比你們大多了,既然敢單槍匹馬的來這兒,就有我的本事。不過,初來乍到,以後還有用得著弟兄們的地方,希望各位高抬貴手,不要和我這個外鄉人一般見識。咱們這叫不打不相識,給個麵子,我請弟兄們喝酒。”


    在平頭哥胡蘿卜加大棒的威懾下,哥幾個坐了下來。酒到酣處,平頭哥說道:“剛才我說了,想來這兒搞點投資,以後大家一起發財。不知道你們這兒有沒有私家煤礦什麽的能投資?”一人馬上問道:“你能有多少錢?”


    有門!平頭哥說:“這麽說吧,我過去是礦老板,開過鐵礦。但是鐵礦資源越來越少,所以想轉行。你們誰能給我介紹,我就給你們介紹費。”另一人指著剛才問話的那人說道:“這是我們村老大的公子。我們村就有一處煤礦,但是挖要深井,上機械設備,不僅需要大量的前期投入,而且我們又不會運作,所以一直就沒挖。”


    當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平頭哥忍不住哈哈一笑,說道:“這事兒我專業呀!挖鐵礦和挖煤礦大同小異,我幹了好幾年了。我有錢有技術,咱們一起幹,過兩年就讓你們發大財。”


    沒想到一到當地就有機遇,平頭哥開心,當場又給了一人一千塊錢,說是見麵禮,很快就取得了大家的信任。他也不怕被騙,活一天賺一天,沒準哪天就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擔心那麽多幹什麽?所以有了機會就要闖,說不定還能穩下來,從此隱姓埋名,多活幾年是幾年。


    晉中是黃土高坡,挖煤礦比開鐵礦成本低多了,買機械設備、搭棚、挖井等等,一共投入一百多萬。然而,要想掙大錢就必須壓低人工成本——這就形成了這塊土地上屢禁不止、存在幾百年的黑窯奴,當地人稱“死背手”,顧名思義,下去就上不來,不死不罷休,死了還要捆著手腳,扔到萬人坑。


    不過,平頭哥不想這麽做,他想著隱姓埋名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而不是掙大錢。萬一再遇到梁惠凱那樣的二乎乎,惹出事來,或者被查了,他豈不是又無藏身之地了?為了說服他們,平頭哥不惜讓出自己的股份給職工發錢,才把這件事平了。所以,和他們比起來,平頭哥覺得自己還算是有良心的人了。


    平頭哥有組織生產的經驗,把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條。投產後,每天能產煤一百多噸。按照當地的價格,每噸煤可以賣到至少一百五元左右,這樣一個井口每天就可以得到近一萬五,甚至更多。工人工資一天五十,平頭哥占一半的股份,用上四十個工人那剛占多少?每天也有五六千的收入!


    平頭哥是見過大錢的人,也不在乎這點兒錢,關鍵要做人。所以村民有事就幫忙,不論紅白喜事都隨份子,而且出手大方,花錢如流水。“錢散人聚,錢聚人散。”很快,平頭哥就和當地人打成一片,不為別的,隻為圖個安生。


    時間久了,平頭哥漸漸的放鬆下來。但是他不知道東野小雨到底死沒死,而且,那個把他送到監獄的周強,一直如鯁在喉。自己今天的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所以隨著生活安定下來,他心中的仇恨卻滋生起來,越來越尖銳,更深切。


    仇恨,就要用仇恨來解決,這是他的人生信條。何況,平頭哥走得就是一條不會迴頭的路,也許,明天的太陽再也不會升起,所以他要把仇報了,就是死也要找一個陪綁的。


    當他偷偷的迴到家,看著地上的血跡還在,滿屋子落滿了灰塵,不用說,東野小雨已經死了!他的靈魂已經讓仇恨變得扭曲,不認為東野小雨的死是自己造成的,而是統統歸到了周強的頭上,要把對方碾成渣,燒成灰。所以,就有了周強被五馬分屍的慘狀。


    梁惠凱本來打算當天晚上就去夜襲磚窯,不料風雲突變,平頭哥的出現一下就打亂了他的計劃,這樣就不能先去磚窯報仇,以免打草驚蛇,或者節外生枝。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男人的江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東郭老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東郭老農並收藏男人的江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