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春節,幾個礦點的人來的都不全,按照往年的情形,等人來全了也要到元宵節以後了。不過,張大年倒是來上班了,正好人手不夠,先給他安排了以個炮工。礦上的人員流動大,說不定誰就不來了,工作好安排。


    剛過年迴來,又少不了熱鬧一番,趙老四張羅著幾個人湊在一起喝了一頓酒。酒過三巡,杜丁國說道:“以後過年不迴家了,太造錢。”梁惠凱問道:“花了多少?”杜丁國說:“花了一萬多。”梁惠凱說道:“那是不少,比我多多了!都幹什麽了?”


    杜丁國說道:“你不知道,我們那兒的人死要麵子!一個窮打工的,喝酒沒有低於劍南春,兜裏揣著都是中華,今天你請我,明天我請你,一天下來就沒清醒過。去串親戚更是呀,說起來是在外邊掙錢的,禮品檔次低了拿不出手啊。”四嫂鄙視道:“都讓你們這些開礦的把風氣帶壞了,怨不得別人。”


    張大年哈哈一笑道:“我去年沒有掙多少錢,迴家就躲著,那兒也不敢去。”梁惠凱一樂,說道:“還是你精明。對了,你後來打聽老秦家的礦沒有?”


    張大年說道:“近期是開不起來嘍!老牛非得要一百萬,這一死一傷才算了事。然而秦柯南不幹呀,這個年代一個工亡也就二三十萬,何況老牛的弟媳本身就有心髒病,是不是因為這事兒犯得病誰說的好?我看要一百萬也有點兒狠!倆人都是老板,誰也不服誰,就這麽僵著呢。”


    梁惠凱問道:“總這麽耗下去,不耽誤老秦家掙錢嗎?”張大年說:“不對!秦柯南一家人多精明?礦就在那放著呢,早一天開采晚一天開都是它,說不定再過一年鐵礦還漲價呢!所以,人家秦柯南才不著急呢,說不定還想著,有本事你們讓屍體在那兒放一年!”


    梁惠凱心裏一樂,人的腦瓜子就這樣,有時候就是轉不過彎來。老牛想著他一天不開礦要損失多少錢;秦柯南則想著,我就這點兒東西,開完了也沒了,著啥急?就這麽僵了下來。


    天寒地凍,人也沒精神。職工沒有來全,幹活兒沒動力,有一搭沒一搭的。東野小雨不敢開車,所以來不了礦山,一直也沒有見到人影,倒也清淨。也沒有給王冬冬打電話,說什麽好呢?天太冷,堆浸選金被迫停止,金宏泰也很少來烏龍溝了。


    梁惠凱又迴到了過去的日子,沒事常去找牛犇聊天。現在牛犇反倒是騎虎難下,雖說天冷,屍體不怕放著,但是人怕冷啊!屍體在那兒放著總會有人守著吧?這大過年的誰願意在那兒凍著?但是秦柯楠不鬆口,老牛這麽撤退也太丟人了。


    看著牛犇發愁,梁惠凱說道:“牛總,我覺得沒必要耗著了,還是入土為安吧。”牛犇悻悻的說道:“那這樣也太便宜他們了,咱們也有點丟人了呀!”


    梁惠凱心裏直樂,人老了還這麽好麵子,說道:“就看你和他鬥的決心有多大。你要真想和他鬥,我勸你以退為進,沒必要爭一時的長段。”牛犇忽地清醒過來,一拍桌子說道:“看來我是老糊塗了!他拉礦的車都要從我們村旁過,還收拾不了他?就聽你的,沒必要在這方麵和他較真,倒時候讓他來求我!”


    牛犇又恢複了神采,戴上老花鏡,拿著電話號碼本,翻了半天,終於撥通了電話。梁惠凱聽得清清楚楚,就聽那邊說道:“呦嗬!牛總啊,您老有什麽指示?”牛犇說道:“小秦,這次算你贏了,我讓人把棺材抬走。但是,我也敬告你一句,千萬別後悔!”


    牛犇說完就掛了電話,想了想有對梁惠凱說道:“小梁,跟著我去看看我的老房子,那可是風水寶地!”梁惠凱心想,還不是你孫子把你扔在這兒掉頭跑了,沒車可坐想讓我把你送過去而已。看看你家的風水寶地?說的倒冠冕堂皇!這老牛,粗魯下透著精明,哈哈一笑說道:“好吧!不過我今天開的是北京吉普,不丟您大老板的份兒吧?”


    牛犇說道:“吉普車好,咱們走小路很快就到了。我比不了你呀,一輛車都沒有,那輛寶馬還寫著我孫子的名字,每個月我得給人家加油錢呢。”梁惠凱說:“您這是把孫子寵上天了。”


    一提起孫子來牛犇就滿臉驕傲,對梁惠凱的話不以為然,說道:“我們家祖祖輩輩就出了這一個文化人,我能不高興嗎?而且公司的帳都是他管著呢,如果沒他,把賬目交給別人負責我那能放心?你別看人家天天跑這兒、跑哪兒的,小賬算的清著呢!”


    梁惠凱心想,這有啥?不就是加減乘除嗎?沒上過大學我也會算。何況你孫子還是上的自費的大學,至於驕傲成這樣嗎?我要是有錢……,不對,有錢也考不上自費的!梁惠凱心虛,誇道:“還是有文化好啊,像我這文盲是廢了!咱們走吧。”牛犇想了想,從櫃子裏拿出兩盒紅花郎,兩條玉溪煙,夾著出了門。


    在牛犇的指點下,順著河灘裏的鄉間小道走了十來裏路,一路顛簸終於拐到了柏油路上。牛犇指著遠處的村莊說道:“那就是我們的村兒,村後的山窩裏就是老秦的礦。咱們先去我家。”


    牛家村不大,一眼看到了盡頭,估計也就五六十戶人。把車停到村中間的戲台前,七拐八拐的到了牛犇的老房子。牛犇的房子在坡根,院子外的路旁滿眼都是枯草。房子、院子都是石頭壘的,房頂上的黑瓦有一些已經破爛不堪,看樣子好幾年沒住人了。


    牛犇拉著梁惠凱,指著房子後麵的山坡得意的說道:“你看我的房子,後邊是不是像個太師椅?你說我天天坐在太師椅上能不發達嗎?關鍵是這房子的地址是我自己選的,自從住進來以後,不論是在外麵做包工頭,還是迴來買礦,都特別順利,風水寶地!”


    梁惠凱沒有跟著師傅學過風水,但是山勢走向誰都會看,你別說還真像太師椅!不過,常聽人說什麽左青龍,右白虎的,至於說太師椅管不管用就不知道了,笑笑說道:“還真是!不過你要常迴來住啊,不住人還管用嗎?”


    牛犇一本正經的說道:“我那小子就是個敗家玩意兒,說什麽也不迴來住。在城裏住慣了誰還喜歡農村呀,冬天齁冷齁冷的,衛生條件也差,還是城裏住的舒坦。不過,你說的話我也想了,這個礦開完了我就不開了,給他們攢的錢已經夠他們幾輩子揮霍,我也算是盡力了。”


    梁惠凱連忙說道:“我就是隨便說說,你可別當真。”牛犇說:“幹什麽事要以穩妥為主,不能冒險。錢多了誰都喜歡,但是太多了也沒啥用。就像我一樣,辛苦了一輩子,錢是有了,可是生活好像也沒有多少改變,一日三餐能吃多少?粗茶淡飯就挺好。其他的還幹啥?像人家找小三、小四的,咱也不行啊。”


    梁惠凱忍著笑說道:“但是你給大孫子創造了好的生活條件呀,這就是你的成功。”牛犇哈哈一樂,說道:“這混小子就知道從我兜裏要錢,我的錢還不都是他的嗎?屋裏就別看了,都是老古董,咱們去他的礦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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