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穀底,梁惠凱才感到身上火辣辣的疼,低頭一看,衣服都被枝枝叉叉劃破了,身上也被劃得一道道血印。現在也顧不了這麽多了,想了想走到隧道口和滑坡山體的中間,把襯衣脫下用放羊鏟挑了起來,打算當做白旗用。


    梁惠凱心裏忐忑不安,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作用,祈求著火車晚點,好讓老高能提前趕到道岔口。然而事與願違,平時總愛晚點的火車這次卻是正點來了,很快就聽到從隧道裏傳來咣當咣當的聲音。梁惠凱緊張極了,站在鐵道裏不停地揮舞著放羊鏟,希望火車司機能警醒。


    幸運的時火車出了隧道司機就發現他了,鳴著長笛唿嘯而來。眼看著火車越來越近,梁惠凱感受不到火車是不是減速,隻好跳出鐵道站在路基旁不停的揮舞著,也不管司機能不能聽到,聲嘶力竭地呐喊著:“停車!停車!”


    火車很快衝了過來,梁惠凱差點為自己的無知付出代價,他離火車有點兒近,感覺一股吸力把他往火車上拽,嚇得他往後一仰,摔在了地上。好在地上都是雜草、荊棘,身上隻是被多紮了幾道血印而已。


    梁惠凱心驚膽戰的坐了起來,看著眼前一節一節的車廂從眼前閃過,喜出望外,車速慢了!不由得精神一振,蹭地站了起來,聽著“哢噠、哢噠”的聲音越來越緩,梁惠凱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師傅說過:“道心緬天下,救民於水火,功成自然退,還民於安康,不擾盛世事。”梁惠凱看了看襯衣已經破爛不堪,隨手扔到地上,提著羊鏟轉身往山梁上爬去。等他爬到半山腰上,迴頭一看,見火車車頭離山體滑坡處不足十米遠,當真是萬分驚險,忍不住學著師傅的樣子頌道:“無量壽佛!”


    身心一旦放鬆下來,梁惠凱忽然覺得精疲力竭,感覺比鍛煉了一晚上還累,隻想鑽到被窩唿唿大睡。心裏不禁納悶,今天怎麽這麽累?好像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本想著替老高看一會兒羊群,卻提不起一點精神來,把羊鏟扔到他的茅草屋旁,拖著疲憊的身子迴到了公司。


    到了院子裏,生怕別人看到自己的囧像問三問四的,三步並作兩步跑迴辦公室。關上門後,拿了條毛巾把身子擦幹。傷痕太多了,手勁略微大點就蹭到了傷口,疼得他忍不住隻皺眉。有的傷口還沒有凝固,蹭到毛巾上一道道的鮮血。


    好不容易擦幹了身子,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這時牆上的掛鍾當當當的連著敲了十二下。梁惠凱拿起飯盒想去打飯,可覺得飯盒也像有幾斤重一般,提在手裏都費勁。硬撐著去打了飯,然而一點食欲都沒有,迴到辦公室把飯盒放到桌上倒頭就睡。


    梁惠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到自己被撞倒在鐵軌上,一趟趟的火車不停的從身上唿嘯而過。車輪撞擊道軌的聲音震得他耳朵嗡嗡作響,火車經過時的氣流像一團火包圍著他,壓著他喘不過氣來。梁惠凱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可是卻怎麽也醒不過來,不停出汗,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梁惠凱掙紮著,想扯著嗓子喊,卻像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喊不出聲來,表情猙獰恐怖。


    就在他要崩潰的時候,牆上的掛鍾當當當的響了三聲。鍾聲像步調統一的軍隊一樣竟然把他敲的有了意識,努力的靜下心來仔細聽著那秒針的滴答滴答的聲音,慢慢的,周圍那些恐怖的幻覺漸漸的消散了,世界又變得平靜了。這時他才覺得頭疼欲裂,渾身冰冷,睜眼一看,金宏泰站在屋裏。


    梁惠凱掙紮著坐起來,還沒張口說話,忽地忍不住一陣咳嗽,隻覺得唿吸急促,胸部疼痛。連著咳了幾聲才緩過勁來,問道:“金總,有什麽事兒嗎?”金宏泰問道:“你怎麽了?中飯也沒吃,喊都喊不醒。”梁惠凱摸摸腦門說道:“可能是發燒了吧。”金宏泰說:“是嗎?趕緊準備準備把你送到醫院。”


    在梁惠凱的記憶裏,隻是小的時候發過燒,長大以後還沒有發過燒呢,認為不是個大事兒,說道:“沒事吧,休息休息就好了。”金宏泰說道:“那哪行?大人發燒可不比小孩,燒起來會很厲害的。看你的樣子不隻是發燒,沒準還有肺炎呢。這可是大事,不能耽誤了。”


    梁惠凱被路師傅送到縣醫院時,已經燒得糊裏糊塗。陸師傅扶著他掛號、就診、驗血、拍胸片,檢查一番果然是肺炎,低聲抱怨道:“來得時侯就知道是肺炎,檢查了一遍不還是嗎?真是脫了褲子放屁。”梁惠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但是心裏感激路師傅,強打著精神安慰道:“這是程序,也怪不得醫生。”生氣歸生氣,這下走不了了,直接住進了醫院。


    這一套程序走下來,就到了下班的時間。王冬冬出了大樓,一眼就看到了梁惠凱的車子停在那兒,頓時神采飛揚,這混蛋終於出現了!看老娘我怎麽收拾你!強壓著內心的喜悅走到車旁,卻見車裏沒人,疑惑不已,他這是看病人來了?


    疑惑間迴到大樓的門口,正好遇到同事小田下班出來,在她耳邊嘀咕道:“為你打架的那個小子肺炎,住院來了!”王冬冬羞羞的說道:“他住院管我什麽事?”小田笑道:“真的?不管你的事我可要追了啊!”王冬冬紅著臉說道:“不怕你家的那個提著刀來,你就隨便追。”


    小田咯咯直笑:“我可是剛把他踹了,現在單著呢,寂寞花無主,黃昏獨自愁,既然你同意我就不走了,迴去伺候他了。”王冬冬嗔道:“厚臉皮!還是好姐妹呢,咱們從此絕交!”小田笑嘻嘻的罵道:“口是心非的家夥!他在301病房,趕緊去吧!”


    王冬冬這時冷靜下來了,一邊上著樓心裏卻暗罵自己,怎麽就這麽不爭氣?遇到他就沒了魂,太丟人了!想了多少次見到他要撓他、咬他、踢他,可這混蛋偏偏住院來了,真讓人生氣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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