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來到八月十二,一大早起來,一老一小一起把屋裏屋外打掃的幹幹淨淨後,羅旭東就一直站在院子裏徘徊,並不時到門口朝街上張望。


    “爺爺,時間還早,先吃早飯吧。”


    等吳崢做好早飯,見羅旭東依然站在院門口,便上前勸道。


    吃飯的時候,羅旭東也有些心不在焉,吳崢是能夠理解他此時的心情。畢竟就隻有嫁出去的女兒這唯一一個親人,想起奶奶在的時候,每天傍晚,估摸著自己該放牛迴來的時候,奶奶也會到院門口張望。不止一次,哪怕是冬天,吳崢迴家的時候都會看到凜冽寒風中,站在院門口等待自己的奶奶。


    直到接近午時,羅旭東女兒女婿一家四口才出現在門外的街道盡頭。


    剛一出現,羅旭東就快步迎了出去,彎腰抱起走在前麵的小外甥,用力在那稚嫩的臉上親了又親。


    “大寶,有沒有想姥爺?”


    雖然外甥大寶已經八歲了,不過每年隻是八月十五和春節來一次,對這位駝背的姥爺,並沒有多深的印象,隻是扭捏著,歪頭去看自己的父母。


    “爹。”


    隨即女婿金亮也跟著女兒羅翠玲叫了一聲:


    “爹。”


    “大寶,快叫姥爺。”


    說著,女兒羅翠玲又示意懷中的小兒子小寶:


    “小寶,那是姥爺。”


    兩個小孩都顯得有些拘束,不過,終於還是怯生生叫了出來:


    “姥爺。”


    吳崢雖然也跟了出來,卻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說。而羅旭東似乎也把吳崢給忘記了,隻顧逗弄懷裏的大寶。


    直到走進院子,羅翠玲才問羅旭東:


    “爹,他是誰呀?”


    “哦,是仇崢。是爹四月底的時候,從南溪救上來的一個孤兒。現在住在我們家,幫爹放放牛,種種地。別看仇崢年齡小,人很勤快。”


    說完,又對吳崢說:


    “仇崢,來,這是,這是姑姑姑父。”


    既然吳崢一直叫爺爺,羅旭東也隻能這樣介紹了。


    “姑姑好,姑父好。”


    說著,伸手就把金亮手裏拎著的禮物接了過來,隨即轉身送進了堂屋裏。


    一家四口並沒有聽從羅旭東的一再勸說,而是吃過午飯,稍坐了一會,便執意告辭離開了。理由也很簡單,現在正是農忙時節,地裏的莊稼才隻收了一半,實在是耽誤不得。


    算算時間,從進門到離開,總共不到兩個時辰。


    當羅旭東把女兒一家四口一直送到村外的大路上,返迴院子裏時,正好迎上要去放牛的吳崢。


    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兩人便錯身而過。


    吳崢哪裏不明白羅旭東此時的心情?從好幾天前就盼,早晨起來,一直在院子裏轉悠,終於把女兒一家盼來了,卻隻是吃了頓午飯,不到三個時辰就走了。又剩下羅旭東孤零零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屋子。雖說今年有吳崢在,畢竟沒有血緣關係,哪裏能代替得了親生女兒呢?


    同樣,吳崢心情也不是很好。


    即便羅旭東女兒一家隻待了不到兩個時辰,可畢竟也是一家人親親熱熱的一段時光。


    自己呢?什麽親人都沒有,即便是短暫的兩個時辰的親熱時光也隻能是永遠的妄想。


    在吳崢心裏,雖然從父親吳立鵬留下的絕筆信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有著血緣關係的祖父,親生父親,以及外公寧澤中等人的存在,可並沒有把他們當做是自己的親人。


    今天因為羅旭東女兒一家四口在,吳崢放牛的時間,比平時晚了大半個時辰。


    又由於學裏一連休沐五天,到八月十七才開學,自然也不用去讀書。


    習慣性趕著大大小小四十多頭牛,蹚過南溪,徑直來到吳家堡背後的大北山北坡的山溝裏,放任牛群在大青牛的帶領下隨意吃草,自己則盤腿坐在穀底一塊視野極好的大石頭上。


    自從在吳家堡東山,大青牛被吳立英偷偷牽走後,吳崢再放牛的時候,總會讓所有的牛都出現在自己的視野裏。


    為了盡快趕走心中因羅翠玲一家到來引起的不快,身心很快沉浸到《淩霄九式》之中。


    突然,隨著大青牛一聲低沉的叫聲傳來,牛群頓時產生了一陣騷動。


    吳崢一下自石頭上站了起來,赫然發現大青牛正在與兩頭狼對峙。


    這可不是好事,牛群中有不少小牛犢,最小的才三四個月大,若是被狼咬傷,或者咬死,自己可是無法向主人交代。


    以前在吳家堡放牛時,吳崢也經常遇到狼,同時遇到三四頭狼的時候也有。不過,狼是很少選擇對牛群下手的。尤其是一大群牛。一般遇到之後,狼很快就會離開。像今天這樣選擇和牛群對峙的情況,吳崢還是第一次看到。


    摸了摸口袋中的石子,吳崢從巨石上跳下來,幾步就來到大青牛身邊。尤為驚訝的是,兩頭狼隻是轉頭看了自己一樣,竟然毫無離開的意思。


    什麽意思,是不是餓極了?


    吳崢不由在內心猜測。見吳崢走過來的大青牛,又哞哞叫了兩聲,反而向後退開了兩步。


    單獨麵對兩頭狼,吳崢心裏一點底氣都沒有。不僅如此,感覺身上的汗毛都一根根豎了起來,頭皮也是一陣陣發麻。


    就在吳崢伸手想要從口袋裏掏取石子的時候,其中一頭狼竟然率先發動了攻擊。隻見其先是塌下腰,腦袋向後縮了縮,隨即後腿用力,猛然竄了起來,直朝吳崢前懷撲了過來。


    以吳崢不到十四歲的身高,眼前撲來的狼,兩隻前爪剛好可以夠到吳崢的脖子。


    幾乎就在同時,另外一頭狼極有默契地朝吳崢身體左側跑了兩步,張口就咬向了吳崢的左大腿。


    吳崢心中頓時一驚,這還是狼嗎?


    由於大青牛剛才後退了兩步,剛好站在了吳崢身體的右後方,如此,兩頭狼恰好借助大青牛的身體,把吳崢所有的退路都給封死了。


    倉促之間,吳崢隻能高抬左腿,屈膝擋在襠部,躲開左側張口就咬的那頭狼,身體順勢向右側半轉,隻留給前麵撲來那頭狼自己左邊的肩頭。


    就在正麵攻來的狼的前爪堪堪要落到吳崢左側肩頭時,吳崢半轉身體後,左臂自然而然屈肘於胸前,所以借著身體轉動時的迴彈之勢突然前傾,左肩聳動間,左肘猛然水平向前頂去。


    不偏不倚,剛好穿過迎麵撲來那頭狼兩隻前爪之間的空隙,頂在了狼的前胸。而兩隻撲空的狼爪,幾乎是擦著吳崢的鼻尖和後腦勺一掠而過。


    隻聽“砰”的一聲,差不多六七十斤重的狼,被吳崢借用身體前傾之勢,一肘頂的直立起來。隨即噠噠後退了兩三步,才再次恢複匍匐在地的姿勢。


    被吳崢躲開的身體左側的狼,一擊落空之後,並沒有就此停止進攻。反而四爪抓地,身體用力前衝,一頭朝吳崢身體重心所在的右腿撞了過來。


    現在的吳崢,由於前傾的身體還沒有收迴,事先提起擋在襠部的左腿,剛剛要放下來,整個身體的穩定全靠獨立的右腿,不想被那頭狼一撞,身不由己就朝右側倒去。


    看到機會,正麵那頭被吳崢一肘擊退的狼再次急速撲了過來。


    眼看吳崢的身體就要撞到慌亂後退的大青牛身上,突然伸雙手在大青牛軟肋上一按,借力把正要摔倒的身體彈了迴來。


    下意識,吳崢腦海裏靈光一閃,《淩霄九式》中那句“草木者,柔弱之物。借其勢則可腳連大地,隨風起伏之間,即便身折,亦不失其根”突兀出現。一直未曾挪動過的右腳,不僅牢牢抓緊腳下的大地,甚至不可思議地一扭,並帶動身體再次轉向了高高躍起撲過來的那頭狼。


    同時,左腳也趁機用力跺向撞了自己一個趔趄,尚未退迴去的另外一頭狼。


    隨著腳下傳來那頭狼一聲痛苦的哀嚎,吳崢雙手一起前伸,似乎做了一個在水裏遊泳的姿勢,在即將觸及撲過來那頭狼的前胸時,猛然朝左右兩側一分,順勢抓住那頭狼前伸的兩條前肢。


    “嘿——!”


    口中吐氣開聲,身體趁勢下蹲,聚集全部力量,隻聽哢嚓一聲,雖然沒有把那頭狼的兩條前肢撕下來,明顯已經被吳崢給掰折了。


    跺向另外一頭狼的左腳,借力反彈,小腿挺直,直奔被掰折了前肢的那頭狼的下腹部踢去。


    “嗚——。”


    啪嗒一聲,那頭狼遠遠摔倒在地,隻是發出了一聲嗚咽,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另外一頭狼見勢不好,扭身鑽入來時的林子裏,瞬間消失不見。


    不過,吳崢並沒有打算要追下去的意思。不僅如此,打死一頭狼的吳崢,竟然呆呆站在原地,如同老僧入定一樣,一站就是大半個時辰。直到夕陽西下,穀中的光線驟然黯淡下來,吳崢才被大青牛哞哞的叫聲驚醒。


    隻是,嘴裏兀自喃喃地說著:“第一式——勢如破竹?真的是第一式——勢如破竹?!”


    終於,吳崢興奮地在原地蹦了起來。


    經過剛才與兩頭狼的打鬥,吳崢竟然無意中學會了《淩霄九式》中的第一式——勢如破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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