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浴巾擦拭，李承天穿迴睡褲滑進被窩，躺至歐文身旁，長臂一伸，整個人占有性地將弟弟環在胸前，一手握起歐文垂放住的左手放至唇邊，感受到唇上傳來的溫度和胸口傳來的重量，他仍是覺得未能安心，另一手自睡衣下擺滑入，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掃過溫暖細膩的皮膚。睜眼看著閉眼顯得乖乖巧巧的弟弟，目光幽黯，怔怔感受著心底那股忐忑不安與焦躁，心情久久沒能平複，他隻能試圖以最親密、退去衣衫……剩下皮膚和皮膚的接觸來確認著歐文的完好。這迴，歐文真的讓他太擔心了……第四十一章天色轉黯，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歐文緩緩睜開眼，視線緩緩對焦，迷迷糊糊地眨眨眼，耳邊傳來一道低啞的聲音：“醒了，有不舒服嗎？”歐文下意識朝發聲處看去，入目便見李承天貼在眼前，距離近得讓他嚇了一跳，往後一縮。“你怕我？”往日李承天很可能隻會鬱悶吞下肚沈默著，但這迴他卻無法壓製了，伸手將歐文拉到麵前。歐文見他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不禁被他看得有些發毛，下意識便豎毛，瞪迴去，“你做什麽？”李承天對他如此的反應有些不滿，不嫌其煩地重新詢問，“我問你，你怕我？”他的聲音有些奇怪，是比平常更為低沉、略帶嘶啞的，歐文聽出來了，皺皺眉，再聽他話裏的意思，不由瞪大眼反駁，“怕你，誰會怕你！”說完，他為表誠意還特意挺直身子，揚起下巴表示完全不怕。李承天挑挑眉，把他拉到身前，沉聲問：“既然不怕，為什麽要跳開？”歐文白了他一眼，覺得這人有些不可理喻，更多是不為所以，甩頭便說：“你試試看醒來莫名其妙有人湊到你麵前瞪著你看看！看你會不會跳開！”說著，他忽然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眼前這個男人總是一副百年不變的麵癱樣，說不定能嚇得他變臉是個有趣的好主意。李承天麵無表情地迴答，“不會。”摸摸下巴，歐文側目瞥住他哼哼兩聲開始考慮實行性。李承天發現他真的很難理解自家弟弟的想法，但現在不是深思的時機，擰起眉，他低低說：“果然隻有睡著才會特別的乖……”歐文沒有聽清他說什麽，隻覺得這個麵癱現在怪怪的，即使那張臉仍舊是癱著的，他就是莫名覺出他有點奇怪，想了想，他低聲問：“你怎麽了？”頓了下，見李承天默不作聲便覺得自己猜想的方向是對的，大膽的推理下去，“是不是你嚇著了？”這個推理說出，就連歐文也覺得渾身不對勁了。──這個不像凡人的男人又怎麽可能會被那麽點小場麵給嚇著，也許在他麵前生生砍人、分屍，他還是有麵不改容的本事。沒想到，李承天握住他的手臂將他困在身下，頭擱在他耳邊，輕輕說：“是的，我嚇壞了……”這句話讓歐文頓住想要掙脫的衝動，微微偏過頭，屬於他的卷發細細散落在男人的臉上，歐文看不清他的表情，無法自己的猜想這個男人現在是不是還是麵癱著的，但從聲音聽起來……他的聲音顯得很輕、卻份外嘶啞，彷佛他現在難受得無法透過僵硬的臉部神經去表達，隻能通過聲音去發泄自己的情感似的。但這個男人會嚇著，太奇怪了……李承天並未察覺歐文的糾結，兀自說下去：“我被你嚇壞了。”歐文反駁，“又不是我想的，明擺那人是個神經病！”“不，”李承天輕輕打斷他，聲音染上幾不可察的懊惱，“是我的錯。”“這跟你沒有關係啊！”歐文聽得納悶了。“不，有關的……”李承天仍舊埋頭不願弟弟看見他此刻的表情，沈默了半晌，他道：“丁哲是我旗下的人，要不是我讓你出席宴會，你不會被盯上的。”那樣就沒有今天的危機了，司馬燕先前說出部份猜測時，他已經覺得有些不對了，沒想到兇手接觸歐文的機會竟然是他給予的，難怪那天丁哲會發現歐文被纏住，根本就是蛇鼠一窩！他向來不是個會逃避的人，然而想通這點讓他感到萬分懊惱，亦是首次覺得歐文說得是對，他太傲慢了，覺得這事對歐文是好的便強逼他去做，但事發後，他覺得原來自己是不對的。他該尊重歐文的個人想法，無論出發點是什麽，也不該單方麵強製別人去做什麽，這也許是他無法逃避卻也無法釋懷的一點。歐文聽出他的說法不對勁，有點氣惱了，“是那人自己有毛病，跟你有什麽關係。”“不、你說得對，我該尊重你的想法，而不是強迫你。”李承天憋了半天，終於還是把話說了出來，堵在心底那種又悶又酸的感覺卻退不去，就像生生長了根刺似的，難受得很。歐文側過身子，忍不住好奇地伸手，板正他的臉，李承天沒有反抗，兩雙眼睛迎上，桃花眼底下盡是慍色，“你看人長不長眼跟這件事根本沒關係，反正最後司馬燕不是及時通知你麽？抓神經病是警察的工作，你每年給的稅不就派上用場了麽？”“……”李承天眼也不眨地看著他。歐文見狀，心裏直急了──這人的腦袋怎麽這麽鈍、都不懂轉不著彎的！想想，便又繼續說下去，“其實我被抓也有點怕的，不過司馬燕教的果然頂用，最沒想到的是淩非言那個笨蛋！什麽也不拿便衝過來徒手抓刀子，他真以為自己是綱做麽，也不知道喊痛……”說著說著，他迴想起當時的情況，聲音漸漸低了下來。李承天伸手越過他，將歐文的腦袋壓向自己，聽見淩非言不由想起當時的情況，狹長的眼眸底下閃著異彩，輕輕將唇印上他的發頂，同樣低聲迴應，“我知道，抱歉，給你帶來這種不好的迴憶，今後不會了……”歐文微微抬頭，直直瞪目，“我說過這事跟你無關了！即使我那天沒有去，該來的總會來的！”就像從前，他想過隱世能相安無事，最後該來的來了，他還不是一樣得死麽……當然，這般感想他是沒有興趣去跟眼前的人分享的。而且，這個男人還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早就死了吧？想到這裏，歐文忽然有點替眼前的男人感到可憐了，張張嘴想要繼續說點什麽，聲音愣是出不來。麵對歐文突如其來的沈默，李承天不懂得應該怎去安慰歐文，事實上他覺得自己這迴辦事很失敗，說出來不過是坦白認錯，到頭來歐文竟會反過來安慰他。思及此，他的眼神轉柔，手掌稍稍加力。即使歐文的安慰聽起來很別扭，但那份關心，他接收到了。歐文甩甩頭，轉眼，他轉開話題說：“既然你覺得我說得對，那麽是不是不需要再去歐陽九日那裏了？”他以為李承天會說好，畢竟今天的他顯得有些反常。不料，李承天拉下臉，斬釘截鐵的迴：“不行，你得繼續去。”歐文瞪目，毛也豎了起來。李承天不為所動，平靜地迴視他。半晌，歐文扭過頭的同時順勢爬下床表示不跟他好了，就在他準備步出房間時，他突然發出驚叫：“為什麽我沒穿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