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在看資料的沈深,注意到外麵辦公室的人站到窗邊,對著下麵議論著什麽。


    她便也走了過去:“怎麽了?”


    “保安室那裏好多人,像農民工。”有人開口。


    沈深皺眉,遠遠看到一個保安正試圖攔住一個要往裏走的男子,兩人推搡起來。


    jack休假了,還好安全經理michael在。


    “保安打電話了,我正要去看看。”michael拎著外套往外走。


    大過年的,希望沒什麽事,沈深心裏祈禱。剛坐下沒多久,座機響了,她拿起電話。


    是michael:“說我們拖欠工資,來要錢的,你要不要下來看一下?”


    沈深一頭霧水,穿上大衣,來到保安室。


    一幫子男子,見突然走進來一個女子,一下子安靜下來。


    “這是我們人力資源部的同事,你們具體講講什麽情況。”michael開口。


    “是這樣的,我們在這廠裏做活有半年了,有一部分錢,說年前給,可眼看就過年了,還沒消息,經理您看看,能不能把錢發了?”一中年男子上前說。


    “你們是哪個部門的?”沈深不記得有這樣的員工,她現在不是每一個人都麵試,但入職培訓有一門課是她講的,所以基本還是有些印象,這些人的樣子,的確更像農名工。


    “我們就是工地上的。”


    看來是工程外包人員,沈深便明白了幾分。工程有總包,下麵又有分包,這些人應該是哪個分包隊伍裏的:“你們平時聯係哪個負責人?”她問。


    “一個姓餘的,餘老板。”


    沈深皺眉:“具體叫什麽名字?”


    “叫餘國興。”


    還好有人知道:“那你們聯係他了麽?”沈深又問。


    “聯係不上,手機停機了。之前我們餘老板說,外地的先結錢,因為他們迴家遠,要早走,我們本地的做活做到前天,結束再結錢,我們當時還覺得他人挺好的,可這會兒找不到他了。”


    “是啊,躲起來算什麽!”


    “我們也要錢迴去過年的!”


    大家氣憤起來。


    “先別急,我來聯係一下。”沈深安撫了幾句,便跟micheal一起出來了。


    “我們聯係項目誰呢?”micheal抓抓頭,“都是好幾道手承包的活兒,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他們老板。”


    “我直接聯係tom吧。”其它人她也不熟,再說,大過年被人催債到門上,這種事兒就不要到處宣揚了。“你留下看著,不要起衝突,免得事情鬧大。”


    撥電話之際,沈深突然想到,tom去新加坡度假了。打了兩次,終於接通了。


    “工地有點情況,估計是哪個承包商下麵的,有人還沒拿到錢,來公司要了。”沈深大致把情況講了一遍。


    “餘國興?我沒印象了。他們具體負責那項工作?”tom問。


    “這個我沒細問,項目上這會兒還有誰在麽?知道具體些的。”


    tom想了想:“你找錢維,他今天在的,有號碼麽?要不要我發給你?”


    “發我一個吧,節省時間。”收線後,繼續找人。


    錢維的電話也打了兩次:“餘國興,我有印象,你稍等,我聯係他。”


    “工人說他的電話打不通了。” 聽聲音有點遠,似乎在高速上,看來錢維已經離開了,也難怪,中午吃完午飯,許多人都開始提前撤退。


    “這樣啊……這些人現在不願意走?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讓他們先迴去,他們應該拿了大部分錢的,隻是一小部分,年後再給行不行?”錢維把車停住,高速已經開始堵了,這會兒要到下一個出口然後調頭迴去也得不少時間。


    “人家都堵到門口了,估計沒這麽容易迴去,我去試試看,你也想想辦法,聯係不上餘國興,上一層分包商呢?總包?最好能給人家個答複。”把手機號留給錢維,沈深深吸一口氣,然後下樓去保安室。


    這些人倒沒有鬧事,隻是等著。


    看到沈深,micheal先走上前:“怎麽樣?”


    “還在聯係,我先過來,一起等。”


    “經理,我們什麽時候能拿錢?”看到她,有人問。


    “對啊,我們也不想在這裏,等著迴去呢。”


    ……


    “現在已經聯係我們項目的負責人,他在聯係餘國興。”沈深迴答。


    “餘老板電話不通啊。”


    “這麽大個公司,能不能把錢先付了,你們迴頭跟餘老板再結算,反正明年還有活兒的。”有人建議。


    “我們公司跟你們餘老板沒有合作關係。”沈深不知怎麽解釋。


    “我們不懂,隻知道我們在這裏上班,隻認識你們廠,不管怎麽樣,今天一定要拿到錢!”堅定底線。


    沈深揉揉太陽穴,心想:先讓他們到項目那邊去吧。整理了一下思路,開口解釋:“雇傭你們的是建築公司,我們公司是業主,也就是說,項目交付給我們後,這裏才正式算我們的,然後我們才能管理。所以現在的情況,得聯係建築公司,大家在這裏也不是辦法,能不能派一兩個代表,我可以帶你們去到項目那邊詢問。”


    “不行,我們不走!”立馬有人反對。


    “你就是要我們離開,然後就不管!”好些人搖頭不聽。


    “問題是你們在這裏沒用,餘國興也好,他的老板也好,他們是建築公司那邊的。”沈深看了眼micheal,“若是大家等在這裏,一來耽擱你們自己的時間,眼看就快下班了,二來也影響這邊工作,大過年的,弄得報警多不好。”


    “你這就不對了,我們來要錢,是我們應得的錢,報警怎麽?嚇唬我們!”


    “要錢得向欠你們錢的公司要,我們人力資源部同事解釋了,你們不是我們的員工,也不為我們服務,在這裏聚著鬧事,我們是可以報警的。”micheal也開口。


    “我們怎麽鬧事了!”一幫子人坐不住了。


    “安靜一下!”沈深敲敲桌子,“我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幫你們聯係項目組的人,就像我剛才說的,可以帶幾名代表過去,你們可以進一步談;若你們不願意,也可以自己去項目那邊,出門往南第一個路口左拐就能看到一排臨時辦公室。但不管你們怎麽選,呆在這邊等是沒有結果的。”指了指牆上的鍾,“現在已經三點半了,五點他們就下班,你們是想在這裏繼續耗時間,還是趕緊過去?”


    一幫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安靜了一會兒,有人又開口:“我們隻認識你們廠,我們就在這裏等,要是不給錢,我們就不迴去,你們這麽大個廠,拿不出這麽點工資?我們還就不信!你們要報警就報,你們不怕丟臉,我們有理更不怕。”


    micheal衝沈深使眼色,兩人出去。“怎麽辦?真報警麽?”micheal有點為難,“要不我打個電話給jack問問。”


    “我聯係錢維。”沈深不覺得jack有什麽辦法。


    說實話,沈深挺同情這些人,她相信他們不是不講道理,隻是不懂外包服務的概念,但呆在這裏不走的確讓人頭大。


    錢維倒帶來個有用的消息:“我聯係到一個承包商,就在當地,很快就能到,能幫忙做做工作。”


    “能把錢給人家麽?”對公司來說,隻要人離開保安室,就跟沈深他們沒關係了,但她還是問了一句,她相信這些人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也不會堵到這裏來。


    “這個就讓他們自己談吧,承包商有自己的管理方法,我讓他把人先帶走,其它跟我們公司沒關係。”


    “多少關係到公司聲譽,妥當點好。”沈深不再多說。


    等了半小時,終於來人了,還是認識的,工人們一擁而上:“蔡老板,我們餘老板哪兒去了?”


    “對啊,眼看過年了,這錢怎麽結啊?”


    ……


    “大夥兒別急,我這不是來了麽,大家先跟我走。”


    沈深看著這個裹著黑色羽絨服的大胖子,嫻熟的講著方言,有些她聽不懂,大概意思就是一會兒就給他們結工錢。


    看著他們離開,沈深舒了一口氣。


    micheal也放鬆下來:“項目上真是亂,不過建築行業,也難免,走了就好,我再跟jack匯報一下。”


    “希望處理好,不然年後還得堵門,保安留意些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沈深轉了話題,“這迴謝謝你,要不然我一個女同誌,真不知鎮不鎮得住。”


    “謝謝你才對,公司這會兒都沒幾個大領導,還好咱倆能商量商量。”micheal終於有了笑容。


    安保管理屬於安全團隊職責,這事兒嚴格來說不用沈深出麵,因為不是公司的員工,更沒有拖欠工資的說法,但micheal是想找個人商量,沈深雖然職級不高,可畢竟是目前人力資源團隊負責人,直接向tony匯報的,所以他便拉上她,見對方自始至終沒有推脫,一起盡力想辦法,micheal還是挺感激的。


    這麽一耽擱,沈深一直到六點鍾才下班,走出公司的時候,外麵路燈都亮了,她索性找了個小麵店,吃了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麵,然後才開車上了高速。


    這會兒高速反而空下來,廣播裏說擁堵過了,路邊的小農村零星有煙火閃動,年味兒也隨之飄出。


    雖然有些心急,但開車不敢太快,沈深把車速控製在一百一十碼。音樂連著藍牙,唱著不記得名字的歌曲,直到被突兀的來電鈴聲打算。


    沈深看了眼屏幕,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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