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會兒,寧香便來了,沒有眾人想象中的狼狽之態,反而妝容精致,一身墨綠長裙,長發飄飄,遠遠走來那優雅的儀態絲毫不遜色於大家閨秀。


    “你房裏搜出了鴻甘草,你還有什麽好說的。”沐青揚很快收斂了心思,眯起眼盯住寧香,射出一抹冰冷,“是誰指使你的?”


    流雲一直都覺得這樣的問話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質問者希望嫌疑人直截了當地說出他的目的,可是實際上又有多少人會這般誠實。


    “寧香服侍二夫人多年,從未有過逾矩之舉,恪守尊卑,寧香既然賣身入沐府服侍二夫人,便絕不會違背主子的意思。”寧香跪地,仰著頭,沒有半點卑微之色,反而比平時更意氣紛發,隻見她猛然磕頭,“那鴻甘草是奴婢給自己準備的,還請老爺明察。”


    隻一句話,情勢又突然逆轉而下,原本背負著謀害主子的嫌疑,已然洗脫,反而將眾人的好奇心勾起,想知道她這個年輕的侍女為何要讓自己絕育。


    “你為何要給自己用?”林氏挑眉,並沒有因為寧香的解釋而有所鬆懈,她是最了解寧香的人,她做事謹慎周全,永遠會為自己留下退路,因而她所說的話所做的事,未必是真的。


    “寧香知道二夫人一心想為老爺開枝散葉,無奈二夫人如今身子大不如前,便想著為老爺再納新人,沐府家大業大卻也容不得那些個圖謀不軌之人,奴婢知道二夫人想在侍女中尋找一個貼心的可人兒送去老爺身邊服侍。”寧香說到這裏,抬頭看了一眼沐老爺,繼續說道,“二夫人素來偏寵奴婢,可是奴婢實在不願意離開夫人,才想得了這般的法子。”


    沐青揚的臉色卻著實難看,侍妾身邊年輕貌美的女子寧願用這般決然的法子也不願意服侍他,對他而言是一件十分難堪的事,還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了出來。


    “放肆。老爺的事哪裏容得你一個小小的奴婢如此揣測,更何況老爺若能看上你那也是你的福氣,你竟然敢如此避寵,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林氏猛地拍擊桌子,怒氣衝衝地指著寧香,“都怪我平時太寵著你,讓你這般地嬌縱。”


    “林姨娘先別忙著生氣,若這是真的,那寧香也不過是個忠心耿耿的奴婢罷了,但如果你用來搪塞我們的話,哼,那可就不要怪本小姐不客氣了。”流雲勾起嘴角冷笑一聲,“你說這鴻甘草\你是預備自己吃的?那麽你倒是說說你是什麽時候拿來的,有沒有吃?”


    寧香沉穩地點頭,“是前不久上街時順道去醫館拿的,最近忙著老婦人的壽辰,因而……一直沒有吃。”


    “既然你沒有吃過,那麽你怎麽能證明這些東西不是要暗害其他姨娘?”流雲走到林氏麵前,十分為她擔憂的模樣,“林姨娘一心為我們沐家籌謀,若到最後落得一個謀害沐府子嗣的罪名,那豈不是太冤枉了。如今這些害人的草藥雖然是從寧香的房中找到的,但是她畢竟是姨娘的心腹侍女,縱然我們都相信姨娘絕對不會暗害其他人,也難堵悠悠之口。”


    流雲的話也正是沐青揚心中所想,他是不相信林氏會有這般惡毒的心腸的,她已然有了一雙兒女,兒子雖然不成器卻也是最早開始跟在他身邊學做生意的,再者流雲和雨宸又是沒親娘的,打小被她養在身邊,她在沐府中的地位無人能及,照理說她不會用這樣的方法固寵。


    隻是,人言可畏,若是這樣的事傳揚出去,那麽林氏怕就再無翻身的可能了,別說是扶為正室,興許連如今的位置都無法保住了的。


    “是奴婢自作主張,還請老爺和大小姐不要遷怒二夫人,二夫人完全不知情。”寧香垂眸咬唇,長長的睫毛輕顫起來,楚楚可憐。


    何為欲蓋彌彰,這般拚命認罪的模樣便是如此。


    沐青揚的眼底已經閃過了殺意,這樣的奴婢他是絕對不會留她在府裏的,不論她的這些東西是給自己用還是害其他人,他是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的主。


    “老爺,寧香素來乖巧,還請老爺寬宏大量,放她一條生路。”隻一句,便已經表明了林氏的立場,她的求情便是寧香的催命符。


    沒有人注意到,寧香的眸子裏飛快地閃過一抹黯然,隻除了一個人,一個一直都在暗暗注意著她的人。


    “聽聞,有些藥若是服用之後能夠診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久違開口的薑氏突然上前一步,微微福身,見老爺朝自己看來,連忙羞怯地低下了頭。


    沐青揚目不轉睛地盯著薑氏,突然發現今日的她竟是比平時美上了幾分,眸光流轉間展露出的風情竟是從前從未有過的,不由得挑眉淡笑起來。


    “大夫,是否如此?”沐青揚詢問一旁的大夫。


    “是,確實如此,尤其是鴻甘草這類對女子身子傷害極大的藥草。”大夫點點頭,一邊從手邊的藥箱中拿出診脈的薄巾。


    在沐青揚的示意下,他便為幾位姨娘診了脈,皆是無礙,並沒有絕育的跡象,倒是林氏的脈象有幾分古怪,不過他一時間也說不出古怪之處,便想著等迴去仔細研究一番再做定奪,不然這個時候若說出林氏的脈象之事,怕是又要引起風波。


    “老爺,寧香說的也應該是真的。”夏氏輕咳了幾聲,淡淡地說道。


    若是旁人說情,沐老爺是不會理會的,但是說清的人換成了夏氏,他便偏頭看了她一眼,旋即說道,“寧香,私自帶這些東西入府,便是犯了大錯,你跟管家下去領罰吧。”


    兩個護院帶著寧香去門外領罰,隻聽的她一聲一聲的悶哼聲,沒有人去看她渾身的血肉模糊。


    隻有流雲暗暗握緊了拳頭,那一聲一聲的敲打聲,落在寧香的身上,也刺入了她的心底,刺痛,蔓延開來,她曾經也受過這樣的杖責。


    “大小姐怎麽臉色這麽難看?”夏氏是最早注意到流雲發白的臉色的,不由得擔心了起來。


    “沒事。”流雲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寧香一直都是林姨娘院子裏最得體謹慎的奴婢,竟然會犯下這樣的錯誤,真真是讓人驚訝。”


    流雲並未再說,因為沐青揚這般生性多疑的人,絕對會因為她這個素來率真的女兒所說的話而有所想法,她相信這些都是林氏所不希望的。


    “老爺,寧香暈過去了。”忠叔走進來匯報。


    “關到下人房裏去,讓她好好思過幾日。”沐青揚揮揮手,一副懶得再說的樣子。


    沒有人注意到,流雲的某種閃過了一種稱之為喜悅的神情,因為不會有人相信,這樣錯綜複雜的劇情,不過是因為一個小小的侍女,而展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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