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顧明輝倒是想到小時候顧小寶被老張奶奶玷汙了清白的那一幕,忍不住露出笑容來。顧小寶一瞧就知道他想到了什麽,忍不住鼓起了臉頰,哼哼了兩聲不說話。顧明輝覺得自己不能太過分,笑了兩聲就停了下來:“不過原本我打算著,將客房收拾出來,讓你能有自己的房間,小寶也一天天長大了,是該自己一個人住了,現在時初來了,這件事倒是隻能耽擱下來,隻能委屈小寶跟幹爹一起再住一段時間了。”顧小寶一聽暗叫好險,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給了幹爹這種要獨立的錯覺,要是可以他話,他巴不得一輩子都一起睡,幸好秦時初的到來打破了幹爹的計劃,不然是不是等到房間整理好的時候他才知道,估計幹爹還以為這是個大大的驚喜呢。顧小寶這番是真相了,顧明輝打著的還真是這樣的主意,不然客房也不能這麽快收拾出來。不過可惜的是,這番被顧小寶提前知道了,這位肯定是可著勁破壞顧明輝的打算:“幹爹,我們一起住的不挺好的,客房就給秦時初住吧,要知道他現在非常需要別人的幫助呢。”顧明輝不知道為什麽,自家幹兒子一瞬間就變身通情帝了,但顧小寶不排斥秦時初那就最好。真要較勁起來的話,一個是最最親密的幹兒子,一個是唯一的好友,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以秦時初的為人,肯定不會在這邊住太久,到時候幹爹再給你準備單獨的房間。”顧小寶吐了口氣,暗自想著自己才不要所謂單獨的房間:“幹爹,不需要,如果秦時初走了,那客房還是用來種花,我們住一起挺好的,我都習慣了,冬天的時候幹爹身上暖唿唿的,睡在一起很舒服。”這倒是真的,顧明輝怕熱,顧小寶的體溫卻比常人要低一些,所以夏天的時候抱著睡還是挺痛快的。而冬天的時候自然是反過來,不過不同的是,顧小寶可不怕冷也不怕熱,單純找理由親近罷了。顧小寶見他神色鬆動,再接再厲的說道:“不過客房倒是可以擺一張床,以後要是有客人過來都可以住一晚,不像上次明國大哥過來的時候,隻能睡沙發了。”顧明輝一想也是,雖然他再買一個房子也不是難事,但他確實不想要這樣做,一來是太過於引人注目,二來也是怕顧小寶將來長大了沒誌氣,變成吃老本的那種人。顧家的沙發睡起來其實挺舒服,那是顧明輝從大廈裏頭買來最貴的物件了,當初顧明國睡過一次,都說比家裏頭的床還要舒服,但沙發畢竟是沙發,顧明國這樣的熟人也就罷了,要是長輩的話,總不好這樣做的。說動了顧明輝,顧小寶這才鬆了口氣,跳上床把床鋪好了,自己先躺到了裏頭招手說道:“幹爹,快來睡吧,你好久沒給我講睡前故事了,今天給我講一個吧。”顧小寶難得撒嬌,顧明輝看著窩心,但還是笑著說道:“還睡前故事,你還是小孩嗎?”顧小寶當然知道顧明輝不是生氣,當下笑嘻嘻的說道:“我本來就是小孩嘛!雖然長得太著急了一點,幹爹,不會因為這樣,你就不疼我了吧。”顧明輝瞧了他一眼,說實話,顧小寶現在的樣子跟小時候的肉包子模樣可是差了很多,做出委屈的神色來也有些逗樂:“哪來那麽多的廢話,跟誰學的呢?”顧小寶當下露出更加委屈的神色,鼓起臉頰說道:“那天我跟奶奶出去買早飯,結果人家說這是你孫子吧,是不是也該高考了。奶奶還笑了一路,說我長得太著急了一些。”顧明輝微微一愣,下意識的朝著顧小寶看過去,蘭城人普遍不高,以顧小寶的身高,要說高中真也能行,尤其是這孩子在外人麵前的時候,從來也沒有現在這種幼稚的神情,看著更要成熟一些。顧小寶見他不說話,更加委屈的叫道:“幹爹,你不會也這樣覺得吧。”顧明輝無法,笑著躺倒他身邊,一把將孩子摟在懷中,就跟小時候一樣依偎在一起,隨手拿了本書過來,一看樂了,就是他高中的地理課本,顧明輝想到小時候自己經常拿課本當睡前故事,這會兒倒是真的能重溫舊夢了。顧小寶倒是聽得挺認真,他已經計算過了,初中三年,足夠他吸收能量,將腦海中的記憶化為現實,到時候顧明輝就該高中畢業參加高考了,顧暢肯定不能答應兩人分居兩地,就打算好初三下學期的時候,他就申請參加高考,這樣一來跟顧明輝又是同一屆了。顧小寶計劃著怎麽樣才能讓那些嗦嗦的老師答應自己跳級,一邊又想著不知道幹爹到時候會不會生氣。又想到如果腦海中那些記憶都是真實的話,他或許能控製人的記憶和行為。隻是他可絕對不會對幹爹使用,所以跳級這件事情,還是要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才行。顧明輝的聲音淺淺的,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讓人不由自主的平靜下來,昏昏欲睡。顧小寶一會兒就忍不住合上了眼睛,靠在顧明輝的臂彎裏頭唿吸變得平穩起來,顧明輝把聲音慢慢放低了,直到確定顧小寶睡著了,才把課本放開,扶了扶幹兒子的睡姿,這才關燈睡覺。等顧明輝漸漸睡沉,卻不料身邊的顧小寶卻猛地睜開眼,亮堂堂的眼睛裏頭哪有一絲一毫的睡意,少年小心翼翼的撐起腦袋,直勾勾的看著身邊的人,黑暗對他來說造成不了什麽影響,在夜色中,身邊的人顯得更加的溫潤如玉,甚至月光還給他畫上了一層柔和的色彩,讓人移不開視線。顧小寶一下子想到了白天的場景,那些個唇舌交纏的畫麵,他忍不住微微低下頭,輕輕的碰觸顧明輝的唇瓣,又想是想到了什麽似的趕緊離開,在確定顧明輝還在熟睡之後才鬆了口氣,這時候的顧小寶已經隱隱察覺,自己對幹爹的情感或許有些不同,但卻抓不住哪裏不同,隻能在入夜之後靜靜的看著。顧小寶微微靠攏了一些,精神力探測出去,輕易就看見了隔壁房間的場景,秦時初還沒睡,瞪著一雙眼睛看著天花板,兩眼無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會兒又轉身麵相他們的房間,伸手觸碰著牆壁,眼中卻多出一絲安心來,慢慢的也進入了睡眠。顧小寶心中有些不痛快,伸手摟住顧明輝的身體,這才好過了一些。☆、53時光飛逝顧明輝的預料並沒有出錯,秦時初雖然一開始妥協下來,跟著他迴家住,但自小到大心底的驕傲,不可能在一夕之間湮滅。隻是顧明輝上門的時候,正好是他最脆弱,最需要別人幫助的時候,等他的理智迴來,自然不希望自己一直寄人籬下,即使是好朋友也不行。秦家出事之後,秦時初一開始還是想過繼續讀書,畢竟他爸爸留下來的錢,加上他努力一把拿到獎學金,半工半讀肯定能把大學讀完。隻可惜後來他母親倍受打擊直接送了命,他的錢也花的七七八八,再想要去讀書的話不太可能,秦時初就直接把入學通知書撕了,絕了自己這個念頭。顧家的日子很好,很平和很溫暖,顧明輝對他一如往常,該打擊的時候打擊,該照顧的時候照顧,甚至是顧小寶,雖然眼中帶著些許敵意,但在生活上絕對不會為難半分,比起那些出事之後消聲滅跡的親戚,這兩個人才像是他的親友。但是這樣溫暖的日子會讓人消磨了意誌,秦時初捏緊了拳頭,他不會允許自己一直的軟弱下去,一個月的時間,是他給自己的限製。每天起床就有早餐吃,什麽都不用考慮,閑下來的時候,可以幫忙照顧一下那一屋子的花花草草,秦時初幾乎覺得自己迴到了從前,或許他以前也從未這般的悠閑過。現實的殘酷總是時不時來襲,在半個月的時候,秦父的判決出來了,以他貪汙的金額,又沒有人肯出麵保他,還有政敵的逼迫,無期徒刑似乎還被人覺得太寬容了。秦父甚至沒有等到秦時初去看他的那一天,就在獄中被人虐打致死,常年的官僚生活,顯然讓他不能適應監獄生活。顧明輝陪著秦時初過去的時候,隻能看到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上麵的傷痕觸目驚心。讓人意外的是,秦時初並沒有痛哭流涕,他冷靜的處理完父親的喪事,除了眼中幾乎克製不住的悲痛,幾乎沒有人發現他的異常。顧明輝想要開口安慰,但又無從說起,這個時候,任何的言辭似乎都起不到作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秦時初知道,至少他不會是一個人。顧小寶雖然對幹爹的注意力被集中在別人的身上十分不痛快,但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總歸是沒有露出異樣的神色來。秦時初木木的靠在沙發上,看著顧明輝在他身邊走來走去,過一會兒就要過來問一聲餓不餓渴不渴之類的話,驀地居然露出幾分懷念的笑容來,顧明輝微微一驚,卻聽見他開口說道:“以前在家的時候,我媽媽也總是這樣嘮叨,那時候我覺得很煩,不知道珍惜,誰知道以後再也沒有了。”顧明輝歎了口氣,拿了一杯水過來才說道:“不是還有我嗎?隻要你不嫌我煩就好。”秦時初眼中露出幾分感動,忽然說道:“其實我不怪他們,真的。從小到大,我爸媽都很疼我,恨不得把我捧到天上去。我媽媽身體不好,到了三十多歲才懷孕生下我,從那以後就需要一直吃藥維持,就是這樣,她還是把我當做眼珠子疼。我爸爸……雖然貪汙,人人都說他不好,但在家裏,他卻是個好丈夫,好爸爸,我們家的頂梁柱。”“可惜,現在我家的頂梁柱倒了,我媽媽也去了,而我,就是一個人了。”秦時初捂住自己的眼睛,驀地覺得肩上一暖,卻是顧明輝攬著他坐下來,安慰著說道,“他們既然這麽疼愛你,肯定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等你長大了,就也是家裏的頂梁柱,秦家又迴來了。”秦時初喉嚨有些哽咽,他沒有說過,其實母親去世是因為那些親戚的逼債,那些狼心狗肺的東西,平常獻媚討好,一旦出事就落井下石,母親為了不拖累他,才會直接吞藥自殺。而父親一進監獄就被人打死,背後要是沒有那些人的手腳,他是肯定不會相信的。秦時初不說,他不想顧明輝跟著他一起悲哀。好半晌,秦時初慢慢平靜下來,放下手眼眶還有些發紅,眼睛布滿了血絲,卻能平靜的再一次開口說話:“明輝,我打算去北方了。我在那邊還有一個遠方叔叔,說起來是我父親的表哥,出事之後他就讓我過去,隻是我一直放不下這邊的事情才耽擱著。”顧明輝覺得有些不對,但見秦時初眼神堅定,還是說道:“如果你想要去北方的話也行,但要記住,我是你的朋友,不管什麽時候,隻要你覺得累了就迴來。樓上爺爺奶奶的電話你知道,打過去就能找到我。”顧明輝也不是不想買手機,這年頭的手機個頭太大,帶著反倒是不方便,而且容易招賊惦記,再有一個他以後讀大學了,肯定不會在蘭城:“我以後也準備考北方的學校,你定下來之後就把店址告訴我,到時候我去找你。”秦時初點了點頭,看了眼顧明輝又說道:“我沒想到最後找到我的人是你,平時你這個人總是冷冷清清的,好像除了你家小寶,誰都不放在心上,這麽多年下來,我還以為你都沒把我當朋友。”顧明輝倒是覺得奇怪,他有那麽拒人於千裏之外嗎:“怎麽會,你也是我的朋友,隻是我,怎麽說呢,就是不太會跟人交際。”“是啊,經過這件事我算是看透了,平時跟你親親熱熱的,遇上事情跑的比誰都快,平時對你冷冷淡淡的,反倒是真心實意的。”秦時初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冷冷的,顧明輝覺得,這次的事情,對這孩子的影響已經從根上開始了。顧明輝也知道,當初秦家出事的時候,秦時初也是找過幾個好朋友幫忙,誰知道那幾個家世不錯的好朋友知道了他父親的事情之後,直接就把人忽悠出去,再也沒有出現,可見當初秦時初的絕望。兩人又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秦時初說走就要走,第二天就把東西都收拾好了,顧明輝還擔心那個所謂的表叔,但秦時初立場堅定,他也無計可施,隻能偷偷的將五萬塊錢塞進了他的背包,這年頭五萬塊錢,至少能讓他有個落腳的地方吧。秦時初坐在火車上,還是顧明輝執意給他買的軟臥,透過窗戶還能看見顧明輝跟他家小寶站在那兒,看見他探出頭去還揮了揮手,原本已經下定決心的秦時初,也忍不住露出幾分離愁別恨來,伸手跟他們打了個招唿,隨著火車的慢慢遠去,那兩個人影也消失在視線中。少年怔怔的坐在床上,有著對未來的迷茫和恐懼,家庭劇變,人情冷暖,不斷的折磨著這個年輕的孩子。母親臨死前的期盼,父親悲慘的遺容,都驅使著他變強,隻要足夠的強大,才不會落到父親那般被動的地步。秦時初一坐就是幾個小時,等肚子不情願的響起他才迴過神來,顧明輝心細,給他準備了不少吃的,秦時初打開背包一看,這才發現裏頭居然還有一疊厚厚的錢,他一捏就知道至少有四五萬,這年頭誰家拿出這麽一大筆錢可都不容易。少年驀地緊緊摟住背包,發出嗚咽的聲音來。送走了秦時初,顧明輝的心情也並沒有輕鬆起來,顧小寶最最見不得他幹爹心焦,又是一番上躥下跳的安慰,倒是弄得顧明輝沉鬱不起來,罷了罷了,秦時初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他並不能阻止,能幫的都幫了,剩下的隻能各安天命。顧明輝的心情恢複了一些,顧小寶才放心下來,又十分殷勤的將客房的小床鋪整理好,折疊的小床位置依舊空著,剩下的地方就擺滿了花花草草,有些還是顧小寶特意買迴家占地方的,就為了堵住顧明輝讓他單獨住一個房間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