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圍的侍衛聽見展翼喊,都沒抬頭往城樓上看,就將盾牌舉了起來。


    與侍衛們動作同時發生的事是,一根守城的滾木,被人從城樓上拋了下來,這不是盾牌可以阻擋的東西了。


    嚴冬盡沒催戰馬,但褐途馬自己嘶鳴一聲後,就往寧州城的內城門衝去。


    滾木砸下,在翁城裏停留的兵將瞬間倒了一片。


    嚴冬盡要勒停戰馬,褐途馬卻猛地抬起了兩隻前蹄,展翼見褐途馬的異狀,想也沒想,展侍衛長催馬就衝到了自家嚴少爺的身前,一支飛箭從街旁的一個竹棚裏射出。


    軍營裏,莫良緣聽來人稟告,說:“大小姐,嚴少爺遭人刺殺。”


    “什麽?”莫良緣還沒反應,安平公主就先驚唿出聲了。


    莫良緣手指頂著手心,看一看自己的身遭,麵色無異地道:“打仗受傷這不是常事嗎?”


    今日負責守軍營的,是將軍林楚,聽了自家大小姐的話,林將軍忙也道:“都慌什麽?第一次上沙場嗎?”


    “小心些,”莫良緣小聲跟林楚道。


    “小姐,我這就去糧草營,”林楚道。


    軍營最易遭攻擊的地方就是糧草營,不管他們後麵遇上什麽,隻要糧草營無礙,那軍心就不會亂。


    莫良緣點一下頭,說:“我覺著行刺複生的,未必就是秦王的人,將軍你守住營盤,我去一趟寧州城。”


    這個時候去寧州城?林楚本能地就要開口勸莫良緣。


    “不要耽擱了,”莫良緣卻在林楚開口前,說道:“營盤就交給將軍了。”


    林楚看一眼周淨,衝莫良緣抱拳領命,上馬帶著手下的兵卒就往糧草營去了。


    莫良緣又看身旁的安平公主,說:“軍營裏還是安全的,安平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


    站在轅門前看寧州城,還是濃煙滾滾,耳朵裏聽見的還是喊殺聲,安平公主也說不出什麽話來,隻拉著莫良緣的手不放。


    “沒事的,”莫良緣抱一下安平公主。


    周淨知道自己是勸不了自家大小姐的,周侍衛長跑去替莫良緣替了戰馬來。


    “就在這裏等我,”莫良緣最後拍一下安平公主的肩膀,走到自己的戰馬跟前,翻身就上了馬。


    “上馬,”周淨衝侍衛們下令。


    “看見有亂我軍心者,就殺,”莫良緣出了軍營,就跟周淨交待了一句。


    周淨應一聲是,又小聲問莫良緣說:“小姐,嚴少爺他?”


    “先不要想他的事,”莫良緣看著周淨說。


    “是,”周淨將頭一低。


    如果嚴冬盡真的出事了,那要怎麽辦?這個問題,莫良緣現在不敢想,現在也不是她想這個問題的時候。


    寧州城裏,折大公子馬到了嚴冬盡的身前,開口就問:“有沒有受傷?”


    嚴冬盡搖頭。


    “你退出寧州城,”折大公子說:“秦王已死,寧州的南城門也被攻破,接下來的事我們可以慢慢來。”


    嚴冬盡說:“我……”


    “有人想得漁翁之利,你看不出來嗎?”折大公子沒讓嚴冬盡往下說,道:“城中一定還有刺客,複生你現在沒有必要冒險。”


    嚴冬盡看著城門前的大街,猶豫一下道:“那我就在南城門這裏。”


    “好好審抓到的活口,”折大公子拍一下嚴冬盡抓著馬韁繩的胳膊,帶兵往秦王府去了。


    秦王府的人已經跑得差不多了,折大公子帶著人進入秦王府的時候,跟外麵的喊殺聲震天,人聲鼎沸相比,寧州秦王府顯得太過安靜,人聲沒有,江南這個季節時常就可以聽見的蟲鳴聲也沒有。


    “搜一下,”折大公子跟麾下們道。


    折家軍穿過前門庭院,湧進秦王府。


    很快,就有兵卒抓了一個秦王府的太監,押到了自家大公子的跟前。


    折大公子看著趴伏在自己腳下的太監,低聲問:“李祉和傅氏在哪裏?”


    太監也不敢抬頭看折大公子,鼻尖抵著地麵地顫聲道:“傅太,傅太妃娘娘已經死了,淹,淹死的。”


    傅美景的死,對於折大公子來說,不算是什麽大事,於是折大公子情緒毫無波動地問:“那李祉呢?”


    太監搖頭。


    “李祉住在那裏,你也不知道?”折大公子問。


    “知,知道,”太監忙道。


    李祉的住處不是什麽秘密,在秦王府伺候的人都知道。


    “帶路,”折大公子說。


    太監趴在地上起不了身,被兵卒從地上拎小雞一樣,拎了起來。


    “快點,”折大公子催了這太監一聲。


    太監顫顫巍巍地領著折大公子一行人,往王府的後宅走去。


    李祉沒有逃出王府,在身邊伺候他的太監宮人,還有既要保證他安全,也在監視的侍衛們都逃走後,李祉一個人坐在庭院的正屋裏。


    沒有帶他走,也沒有過問他,李祉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裏,外麵一定很亂,因為他還能聽見打仗的聲音。他聽太監們說了,他的母妃掉進王府後花園的蓮花池裏淹死了,兇手應該就是他母妃身邊的年歡喜。李祉不知道這中間出了什麽事,可小皇帝也不曾關心過,他知道他的母妃在嫌他是個拖累。


    一個人坐著,時間就全變得很慢,李祉覺得自己在這正屋裏坐了很長時間,直到他聽見有腳步往他這裏來了,李祉才覺得自己跟這個世界還是有聯係的,至少還會有人來找他。


    李祉跑出了屋,跟正往台階上走的折大公子對上。


    折大公子看見李祉,輕輕鬆了一口氣,這小皇帝沒失蹤就好。


    “我認識你,”李祉跟折大公子說,這個人進過宮,他認得這個人。


    折大公子站在台階上看李祉,沒急著說話。


    兵卒們很快將整個庭院都搜了一遍,有帶隊的校尉跑到自家大公子跟前,稟道:“大公子,這院子裏沒有別人了,每間屋子都很亂,能拿的細軟都被人拿走了。”


    折大公子跟手下們道:“你們都先退下。”


    兵卒們領命,退出庭院。


    折大公子走上台階,一步步走到李祉的跟前,道:“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李祉雙手握拳,道:“我,我要見我母後!”


    折大公子笑了起來,說:“我聽說傅氏已經死了。”


    “不是她!”李祉叫了起來,“我要見莫良緣,你帶我,帶朕去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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