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方明進了內室快一個時辰後,莫桑青才又從內室出來,這時李袗已經躺在坐榻上睡著了,李祉把著嗬欠,卻還是強撐著沒有睡覺。


    嚴冬盡一直就沒坐,莫桑青一隻腳還在內室門裏沒有邁出來,嚴小將軍就開口問道:“如何了?”


    “血止住了,但人還沒有醒,”莫少將軍捏了一下眉心,道:“無事的,不用擔心。”


    李祉道:“朕要去看母後。”


    莫桑青側了身,手往內室門一抬,道:“請吧,聖上。”


    李祉去內室了,嚴冬盡仍是隻能在外室裏站著,看一眼要坐榻上沉沉睡著的李袗,嚴小將軍暴了一句粗口,李祉都可以進去探病,就他不可以,明明他才是最應該陪在莫良緣身邊的人啊!


    “冬盡啊,”就在嚴冬盡要跳腳的時候,莫桑青的頭又從內室門裏探了出來,道:“你先押易安其去睿王那裏,我隨後就來。”


    “那這裏呢?”嚴冬盡問:“這裏誰守著?”


    “讓艾久他們守著,”莫桑青道:“快點過去吧。”


    嚴冬盡幾步就到了內室門前,小聲道:“良緣真的沒事?”


    “不會死,”這會兒沒李祉在一旁聽說話了,莫桑青說了實話:“但傷得很重,傷口不但裂開了,還加重了。”


    嚴冬盡將拳頭握得緊緊的,咬著牙控製著自己不發怒。


    “易安其現在得活著,”莫桑青看著嚴冬盡道:“見到睿王了,你也不可以口出不遜,一切等我過去了再說。”


    嚴冬盡站著不動。


    “去吧,你現在不進去看良緣,今晚盯著這裏的人多,你是外臣,進了內室就會給人留下話柄的,明日吧,”莫少將軍低聲道:“明日我讓你見良緣。”


    嚴冬盡視線越過莫桑青往內室裏看,可除了正對著內室門的一個香木櫃外,嚴小將軍什麽也看不見。


    “冬盡!”莫桑青說話的語氣重了。


    “我知道了,”嚴冬盡應了自家大哥一聲,轉身往外走去。


    內室裏,李祉伸手隔著被子摸了摸莫良緣,問伺立一旁的孫方明:“我母後什麽時候可以醒來?”


    孫方明迴話道:“太後娘娘可以明日會醒。”


    李祉收迴了手,半轉了身看孫方明。


    孫方明說:“聖上,您也要休息了,太後娘娘一直就掛念您的身體。”


    “你害怕嗎?”李祉問孫方明。


    孫太醫正愣怔一下,道:“臣怕。”


    李祉說:“那你說我母後害了嗎?”


    孫方明低著頭道:“這個臣不知。”莫良緣害怕與否,這個問題孫太醫正真答不上來。


    “聖上,”莫桑青這時走迴到床榻前。


    “舅舅,今天這事兒要怎麽了結?”李祉問莫桑青。


    莫桑青歎了口氣,道:“這要看睿王爺怎麽說了。”


    李祉道:“隻看我三哥的意思嗎?”


    “也要看護國公的意思,”莫桑青道:“臣想護國公爺很快就會進宮來的。”


    莫桑青沒有敷衍自己,這讓李祉的臉上現了一點笑模樣。


    “是臣無能,讓聖上受驚了,”莫桑青道。


    李祉搖頭,說:“這怎麽是舅舅無能呢?”


    莫桑青苦笑,抬頭看了孫方明一眼。


    孫方明忙跟李祉道:“聖上去休息吧。”


    李祉被孫方明帶著往外走了,內室裏再無旁人了,莫少將軍方才還帶著笑的臉瞬間就陰沉下來,但轉身麵對莫良緣時,陰沉的臉色又迴緩了。坐在了床榻上,將手覆在莫良緣的額頭上放了放,“良緣?”莫桑青輕聲喊。


    莫良緣若不是還有唿吸,這會兒的樣子就是一具屍體。


    將被頭又掖了一下,莫桑青站起身往外走去。


    “少將軍,”臥室門外,艾久看見自家少將軍出來,就跪在了地上,莫良緣受傷,這就是他的失職。


    “起來吧,”莫少將軍衝自己的侍衛長抬了一下手,低聲道:“小姐跟你說過什麽話?”


    “小姐說這事的幕後主使是魏貴妃,”艾久起身,將莫良緣今晚說過的話,一五一十地跟莫桑青說了一遍。


    默不作聲地聽完了艾久的話,莫桑青抬頭看一廊下掛著的白紙燈籠,跟艾久道:“魏湛的屍體呢?”


    艾久說:“還在長樂宮裏。”


    “叫展翼帶著這屍體跟我走,”莫桑青道:“你去聖上那裏守著。”


    “那小姐這裏呢?”艾久忙就問道。


    “我去換冬盡迴來,”莫少將軍壓低聲音,頗為無奈地道:“不讓那小子進內室看一眼,他今天還不定要找誰拚命呢。”


    艾久嘴巴動了動,想了半天,最後說出口的也隻是一聲是字。


    莫少將軍走出長樂宮宮門的時候,睿王走進了清平宮的大門。


    魏貴妃從在清平宮的大殿裏,要說緊張,魏貴妃是真的不緊張,她是睿王的生母,睿王能拿她怎樣?


    睿王走進大殿,看一眼在大殿裏站著的宮人太監,說了句:“都退下。”


    宮人太監們要看魏貴妃時,睿王的聲音唿地一高,道:“滾!”


    這下子沒人敢再問魏貴妃的意思了,宮人太監們都將頭一低,快步退了出去。


    魏貴妃道:“睿王今日好大的威風。”


    睿王走到了魏貴妃的跟前,臉上不見有怒容,隻見疲憊,不堪重負之下的疲憊,睿王一夕之間好像都蒼老了。


    魏貴妃強端著架子,說了句:“你不用抱怨,本宮是為了你好。”


    睿王沒跟魏貴妃說道理,也不打算跟自己的母妃爭辯,睿王爺隻說了四個字,他跟魏貴妃道:“魏湛死了。”


    魏貴妃呆了半晌,才道:“什,什麽?”


    睿王便又重複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話:“魏湛死了。”


    魏貴妃端坐在黃花梨的坐榻上,手握著坐榻的扶手,慢慢地,魏貴妃的手開始顫抖,端直坐著的身體佝僂了下來,魏貴妃說了一句:“怎麽會?”


    “易安其被抓,”睿王道:“這就是母妃得到的結果。”


    這話睿王說得平平淡淡,聽在魏貴妃的耳中卻是莫大的諷刺,抬頭看向睿王,魏貴妃的眼中現了血絲,“是你對不對?”魏貴妃娘娘厲聲跟睿王道:“是你幫了那個賤人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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