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夫,你也是的,怎麽現在才出現啊,害的我們還一直操心的在為小姨物色合適的對象呢!”


    “我是怕我老公太帥閃到你們的眼睛啊!”小姨拉著熊天的手臂笑道。


    熊天的中文水平很好,自然能聽得懂大家的談話。


    “你的家人長的都很好看,我說真的。”他一本正經的用不標準的中國話說道。


    就連一向嚴肅的展宗明都被熊天說話的樣子逗笑了。


    一家人互相打了招唿,簇擁著往房子裏去,路過花園小徑,看到已經過了花期的牡丹頂著泛黃的葉子,沒精打采的散落在地麵上,煞是淒涼。


    表麵看起來再光鮮亮麗的展家,沒了女主人之後,更像是失去了靈魂的空殼,讓人不僅唏噓。


    客廳壁櫥之上掛著的全家福讓小姨臉上的笑容瞬間收了起來。


    “可惜,姐姐沒能等到今天。”她哀傷的抬著頭,看著那張全家福中雖然盡量笑著,但也消瘦的現出病態的姐姐。


    於是氣氛突然有些悲傷了起來,所有人都沉默了。


    “夫人在天有靈,會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半晌,陳嫂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花,感慨道。


    “好啦好啦,晚飯準備好了,大家趕緊入席吧!”葛藝見氣氛不對,立即拿出家中長媳的樣子,張羅著眾人入座吃晚飯。


    這樣正式的就餐在展家已經不多見了,於是兩個孩子被蘭姐和陳嫂帶到房間去玩,


    餐桌上,展宗明難得拿出了珍藏幾十年的紅酒,給每個人都嚐嚐。


    “難得一家人都在,今天就品嚐一下我珍藏了三十年的紅酒吧。”他說這話的時候,雖然笑著,但眼睛卻一直在瞧著他旁邊那個空著的座位。


    這是家裏的規矩,自從夫人去世之後,每次吃飯都會為她留著生前坐的位置,並放置碗筷。


    今天,展宗明在妻子的位置,也放了一杯紅酒。


    “這是我和你媽媽親手在葡萄園製作的,一共才兩瓶,那一瓶……我埋在了她的墓中……”


    程若珂看著明顯蒼老了許多的公公,心中五味雜陳。


    一隻手從桌子下攥住了她的手掌,溫潤的溫度,厚重的手掌,是展勒言。


    她轉過頭看他,他麵無表情,但手掌卻輕輕握了握她的手。


    “爸,小姨夫第一次來,咱們……說點兒開心的吧!”展易揚適時打斷了這場悲傷的懷念。


    “對對,你看看我,老糊塗了,你叫熊天是吧,聽說是一名服裝設計師?”展宗明從悲傷的情緒中緩過神來,舉起杯子和熊天交談。


    “是的,姐夫,我叫熊天,是一個裁縫。”熊天也舉起杯子,二人輕輕碰了碰杯,然後喝酒。


    “不錯,美玲這個孩子,這麽多年一直在我和她姐姐身邊,我一直把她當成親妹妹,我還以為她會嫁給一個放蕩不羈的美術家,或者作家之類的不靠譜男人,沒想到她選擇了一位同行。”


    “其實……我倒是覺得服裝設計師和您剛才說的那些行業的特點……差不多。”葛藝笑嗬嗬說道。


    小姨和小姨夫互相對視一眼,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隨後,展宗明又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展勒言和程若珂身上。


    “你們兩個,有時候要以大局為重,以後日子還長,趁年輕應該以事業為重,把根基打下,才有資格去談別的!”


    儼然一副嚴父的樣子。


    程若珂聽得出來,公公在因為展勒言跑去瑞士找她的事情表示不滿。


    “知道了爸,這次是我考慮不周,以後不會了。”沒等程若珂承認錯誤,展勒言先開口道。


    “是我的錯,我不該自作主張的。”程若珂趕緊搶著說。


    “好啦啦,知道你們倆感情好,就別在這兒秀恩愛了,趕緊吃飯吧,菜都涼了,再說了爸,我小姨夫頭一次來,你就當著他的麵訓勒言,多不合適啊!”展亦揚為二人解圍。


    “好好,我不說,吃飯吧。”


    一頓飯吃的還算其樂融融,程若珂隔了好久吃到中國菜,不自覺多吃了一些,等飯後迴到房間,她才發現自己是真的吃多了。


    “媽媽,你怎麽了?”暖暖被蘭姐喂了兒童餐後在房間裏和媽媽看故事書,程若珂時不時揉著自己的胃部,貼心的兒子見到後,關心的問。


    “偷偷告訴你,”程若珂貼在兒子的耳朵邊悄聲說,“媽媽好飽,所以胃有一點不舒服。”


    “媽媽,你吃飽了為什麽要偷偷告訴我啊?”暖暖歪著頭問程若珂,隨後,他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哈哈笑著問,“我知道了,是不是你怕爸爸笑話你,所以才害羞不敢說的!”


    偏不湊巧,這時候展勒言和父親談心剛迴來,推開門聽到兒子說怕他笑話媽媽的聲音。


    “笑話什麽?害羞什麽?”展勒言看著程若珂,邊問邊走了進來。


    程若珂用手指戳了戳兒子的肚子,叫他不要出聲。


    暖暖眼珠滴流轉著,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媽媽,在程若珂懇請的目光下,微笑著搖搖頭。


    “沒什麽,媽媽在給我講故事呢!”


    暖暖的心眼轉的快,程若珂放心了,連連點頭。


    “對,是我們在說故事裏的事情,不是我說,哈哈,哈……”程若珂邊說邊看著展勒言,心裏也在發虛。


    “哦?那你們一起給我講講,故事裏說的什麽事?”展勒言明知道程若珂和兒子一起在對他撒謊,於是故意湊過去,正襟危坐,等著兒子給他講故事。


    程若珂合上故事書,給了展勒言一個抱歉的表情。


    “暖暖,不早了,你該去睡覺了,明天還要去上幼兒園哦!”程若珂趕兒子睡覺。


    “好的!”暖暖倒是明白了媽媽的意思,立即倒在床上,拉過被子把自己蓋住,“爸爸媽媽晚安!”


    程若珂幫兒子掖好被角,親了親他的額頭,跟兒子說了聲晚安。


    迴過頭,發現展勒言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怎麽了?”程若珂問。


    “你怎麽了?有什麽事不能跟我說?”展勒言好奇的問。


    他和程若珂之間一切都好,就隻有一點讓他急切的想要改變。


    他們似乎太見外了。


    就像現在,她明明是吃多了胃難受,卻因為不好意思而羞於開口告訴他。


    程若珂搖頭。


    “沒什麽,隻是有些胃不太舒服,我去找點藥就好,你去洗澡吧。”


    “坐著。”展勒言命令道。


    “我……我去找點藥啊……”她知道自己的本事,絕對對付不了認真起來的展勒言,於是想要逃之夭夭。


    “坐著,我去找。”展勒言雙手按住程若珂的肩膀,讓她坐在了床上。


    他轉身走出房間,沒一會兒又返了迴來,遞出一盒健胃消食片來。


    “你……聽到了……”程若珂紅著臉接過藥盒,打開包裝將酸甜的消食片放在嘴裏嚼, “謝謝……”


    她躲閃著他的目光。


    展勒言想笑,卻強忍著,板著臉,語氣也低沉了。


    “我們之間,不用那麽見外。”


    “我隻是……”她隻是怕自己被展勒言嫌棄啊!


    “雖然這樣的你很可愛,但是我更希望我們可以無話不說。”展勒言明白程若珂的欲言又止是什麽意思,於是坐在她身邊,將藥盒那過來,自己也吃了一片藥,“因為高興,所以我今天也吃多了。”


    程若珂先是愣愣看著展勒言咀嚼藥片,隨後大笑出聲。


    “哈哈……”


    “你看,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有嫌棄我是個吃貨嗎?”展勒言於是趁機問。


    程若珂十分認真的搖搖頭。


    “沒有。”


    “嗯,所以,陪我下樓去消消食吧。”


    展勒言拿起外套給程若珂披上,二人朝樓下走去。


    客廳裏下人們還在忙著收拾,見到二人下樓,都恭敬的打招唿。


    “都早點休息吧,今天辛苦大家了。”展勒言停住腳步,對下人們說。


    “謝謝二少爺。”下人很有禮貌的迴禮。


    外麵天已經黑了,一彎弦月掛在東方天,正停在院子裏一顆高大的槐樹枝椏間,看起來像是掛在樹杈上的銀鉤。


    這裏遠離市區的喧囂,沒有車水馬龍的噪音,也沒有光汙染,天空裏的星星就顯得格外亮。


    “你的那個小助理呢,怎麽不見她了?”展勒言突然想起jj來。


    “她已經去客房休息了,時差倒不過來,早就睡了。”


    “能這麽放心的跟著你來中國,應該是十分信任你的。”展勒言表達自己的看法。


    “是啊,所以我想讓她跟著我一起,和小姨夫學習。”


    “熊天我不太了解,但是這個人你需要提防。”展勒言突然轉了話鋒,“有必要的話,幫我盯著他。”


    程若珂覺得展勒言可能有些緊張過度了。


    “你是不是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有些精神緊張啊?”程若珂笑著拉著展勒言的手,輕輕捏著,幫他放鬆。


    展勒言看著夜色下那雙透露出純真與信任的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有些人,並不像表麵看到的那麽簡單,除了我,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知道嗎?”


    “世界上還是好人多的。”顯然,程若珂並不認同展勒言的話。


    “好人……好人與壞人的分界點在哪裏?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完全的壞人,所有人的出發點,都是源自於內心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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