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風拂雨寂繆蒼茫,臨海終笛餘音嫋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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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細雨並沒有維持太久,但是即使是雨勢退去之後也沒有能夠再一次讓人感受到來自太陽的溫暖。淡淡的雲霧籠罩在天空,雖然不是烏雲蔽日一樣完全黑暗的天色,但也隻是微微透過一絲白光而已,再加上此時空氣中無處不在的冰冷霧氣,讓溫暖這個詞語似乎變得更加遙不可及了。


    隻不過,此刻死一般凝滯的氣息可不止是因為自然環境的緣故,星嵐再一次感覺到了命運的反複無常,即使是她也完全沒有料到會有這種事情。


    “我們現在發現了一個好消息與一個壞消息,雖然明知道即使不說出來你也大概猜到了,但果然還是會忍不住想這麽問啊……你打算先聽哪一個?”


    “……這種時候就別開玩笑了。”慕雪無奈地歎了口氣,果斷無視了星嵐強行開玩笑的話語,月牙形的銀白色眼眸透過岩石縫隙看向前方的海岸,心情有種說不出來的壓抑與焦慮,“怎麽還會遇到這種事情,如果強行行動的話,根本沒有勝算啊。”


    “如果你覺得自己的戰鬥力可以強行突破,那就當我沒說,否則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與慕雪的緊張過度不同,星嵐反而滿不在乎地揉了揉慕雪的腦袋,把銀白色的發絲揉得一團糟,對於她投來幽怨的眼神反而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興奮,“如果是完全沒有辦法的事情,反複糾結也沒用的吧。”


    “怎麽可能不糾結啊……”


    嘛,星嵐和慕雪一起在島嶼中央的環形山脈那裏仔細搜索了一圈之後,除了那幾棵已經枯死的古怪樹木之外完全一無所獲,甚至連海鳥的築巢地也隻剩下幾隻零星的鳥兒在避雨。因此按照一開始的猜測,她們自然去島嶼外圍的沿海地帶尋找可能被遺留下來的木舟,也慶幸棲艦獸畢竟不是真正的島嶼,所以它的上部麵積不可能太大,隻需要半天不到的時間就足以搜索沿海地帶。


    並沒有過多的挫折與艱難險阻,事實上她們很快就發現了疑似渡海者最初登陸的地方,那是一處平緩的沙灘,一些破碎的木屑從海岸線一直延伸到了森林的位置,而在遠離海岸線的最後一片地區則是安靜地躺著幾隻看不太清細節,但是整體上還算完好的木舟。由於遠離了海水衝刷地帶的緣故,沙灘上的拖曳痕跡也是清晰可見……估計雲沫他們從這裏匆匆逃離時為了追求速度而采用了合力拉走其中一部分木舟的策略,因此剩下的木舟便靜靜地留在了這片沙灘上,承受風吹雨打。


    沒錯,找到了遺留下來的木舟,這大概可以算是好消息,但是壞消息也隨之而來,那就是阻礙她們立刻靠近木舟的問題……那個坐在木舟旁邊沙灘上的身影,盡管遠遠看起來身材並不高大,甚至和祈月人的小孩子差不多,但是他身後那種燦爛的藍金色發絲就已經足以讓慕雪為之望而卻步。


    昕羽人,她們找遍島嶼中部也沒有再發現他們的蹤影,卻在這片沿海的地方遇到了,考慮到之前那個女孩那些詭異莫測的能力,慕雪顯然不覺得自己可以在正麵交鋒中擊敗對手,至於在不引起對方注意的情況下獲得木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不過,這個昕羽人顯然是落單的……他正坐在木舟旁邊的沙灘上看著遠方灰蒙蒙的天空,而四周的沙灘上也能看出隻有他一個人留下的移動痕跡。


    悠揚的旋律在霧氣彌漫的沙灘上迴蕩,與棲艦獸時不時響起的低沉嗡鳴仿佛是一曲合奏,這可以說是星嵐至今為止在嵐星上聽到過最特殊的聲音之一,因為它不是大自然的天籟,而是吹奏聲。


    那是一支笛子……或者說至少是和笛子相似的某種樂器,被挖空了內部的紫色樹枝顯然是經過精細的雕刻才能發出如此悅耳的聲音,而他就這麽一邊吹奏著不知名的曲調,一邊凝望著海天邊際。


    這是星嵐第一次在嵐星上見到這麽精細的樂器。


    他看著遠方過於專注,甚至於沒有注意到在身後不遠處也有人在注意著他……這當然是汐結所認為的,但是稍微了解了一些昕羽人身體結構的星嵐卻很清楚,他不可能在這種距離上還沒有發現她們的存在,所謂的利用障礙物遮擋自己在能夠感應附近生物神經電流活動的昕羽人麵前根本就不可能起效,這畢竟是與謎昕一脈相傳的特殊偵查能力,他隻是沒有對她們的存在做出任何反應。


    不想對此做出任何反應,僅此而已,他似乎是一直在出神地凝視著遠方的天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慕雪還在思索著應該如何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得到木舟時,星嵐卻已經決定幹脆利落地解決問題了……她徑直站起身向沙灘走去,毫不掩飾自己的動作,這個行為讓汐結一下子嚇得幾乎要驚叫出來,但是卻沒有像她想象的那樣迎來昕羽人的強大攻擊,對方甚至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


    焦急地猶豫了幾秒鍾之後,慕雪也不再躲藏,而是幹脆跟著星嵐一起向那個昕羽人走去,當雙方的距離已經接近到不足二十米時,那個如同雕塑般甚至讓人懷疑是不是已經死掉的昕羽人才終於停止了繼續吹奏,迴頭淡淡地看著他們。他的瞳孔也是和之前那個女孩一樣的那種藍寶石般璀璨的眼眸,但是此時這樣看起來卻顯得有些空洞無神,僅僅是注視著而已,沒有任何的感**彩。


    這些昕羽人怎麽都這樣,星嵐默默地在內心吐槽了一句。在嵐星上的幾個智慧種族中,海巨人的性情大多數比較沉默寡言,或許是因為習慣問題導致星嵐看他們感覺基本上都是麵癱一樣,但是他們很……怎麽說呢,比較熱血,為了一點信仰的事物可以拚盡一切去努力。至於祈月人,這個種族比起海巨人來說拚勁少了一點,而是更加冷靜沉著,但外在表現卻很熱情,也喜歡互相交流。


    不過昕羽人,由於見得太少,所以星嵐還真是很難歸納出這個種族大多數成員的性格特點,但是就目前見過的來說,之前那個似乎是精神崩潰一樣發瘋的女孩也就算了,就連麵前這個癱坐在沙灘上的男孩……當然,這僅僅是指他們的外表就像是祈月人中的小孩一樣,顯然不能代表真實的年齡,總之,麵前這個家夥也是一臉死氣,眼神空洞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了的樣子,這甚至讓星嵐懷疑這個種族是不是天生就特別容易悲觀了,怎麽總是動不動就擺出一副要被玩壞的失神樣子。


    真是麻煩的家夥……星嵐隻是在心裏默默地吐槽了一下,當然不會真的說出來,她正對上那對藍寶石般的眼眸,努力微笑了一下:“那個,我們是失去了渡海工具的旅行者,正在尋找離開這座島嶼的辦法,這裏的木舟有沒有多餘的能借用一下?”


    她在賭,賭麵前這個昕羽人懂得祈月人的語言。


    仿佛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眼前的昕羽人看著她,又看向慕雪,眼中似乎多了點什麽,但是很快就完全壓製了下去,他微不可查地歎息了一聲:“尚且完好的木舟,已經隻剩下這一個了……”


    他居然會說話!頭一次看到這一幕的慕雪震驚地張大嘴,但是成功地沒有喊出聲來,僅僅是死死拉住自己披在身上的外套。之前被雨水打濕的外套用刺骨的寒冷讓她渾身顫抖了一下,這時她才注意到,麵前的昕羽人身上紫色木片連接的衣服似乎是幹燥的,表麵甚至沒有沾染上一絲水珠。


    “隻剩下一個?”星嵐有些詫異地重複了一遍,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她快步走上前,將旁邊幾個遠處看起來還算完好的木舟查看了一下。底部破開的大洞,因為日照裂開的船體……這些已經足以讓整艘木舟完全報廢的證據迅速映入眼簾,而唯一一艘還能夠用於海上航行的木舟就是昕羽人身邊的那一個,在猶豫了一下之後,星嵐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你的同族呢……據我所知來到這裏的應該不止你一個吧,那其他的人,他們都去哪裏了?”


    “有的走了……有的死了……他們各自向著自己的終點去了。”他就這麽看著那艘木舟,又似乎在看著別的什麽,“有些人認為自己還能迴到起點,有些人認為應該繼續前行,也有些人已經什麽都不能再做出決定了。最終的最終,還逗留在這裏的已經隻剩下我一個,還能使用的木舟也隻剩下了這一艘,我知道這座島嶼就要迎來某種變化,顯然是這樣,動物們都離去了,它們不願意再逗留。”


    “你被同伴們拋棄了?”星嵐微微有些詫異,她看著這個昕羽人,想不明白為何會隻剩下他一個,但他卻隻是淡淡地說道,“不是他們拋棄了我,而是我不願意再離開了,有限的資源不應該被浪費。”


    他指了指自己的身體,星嵐這才發現他的一條腿以一種古怪的姿勢扭曲著……這至少是骨折級別的傷勢,而且顯然已經出現了無法逆轉的變形,除非進行這個時代根本不存在的外科手術,否則單純的包紮是無法解決的。他根本就不是一直坐著不願意站起來,而是已經根本就不能站起來了!


    “如果你們想要木舟,那就拿去用吧,否則已經沒有其他人會再需要它了。”似乎是因為再次有了能夠交流的對象,他的眼神中終於有了一絲生氣,看著仍然有些畏懼的慕雪,慢慢眯起了眼睛,“否則它也隻能和我一起留在這裏,直到最後的終結了。”


    (感謝“天蠍奇談”的10起點幣和“紫雲半掩淡月痕”的200起點幣和“jshw”的688起點幣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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