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你感覺如何了?”淩卿蕊看著麵色好了很多,已然清醒過來的柳文哲問道。


    “姑父沒事,倒是苦了蕊兒你了。”


    柳文哲雖然先是中毒被人控住,後來又身處昏迷當中,但還是隱隱有些感覺的,加上寧峰又將淩卿蕊為了他所做的事,詳細說了一遍,柳文哲的心中感慨頗多,深覺自己為淩家所做的一切,並沒有白費。


    “蕊兒不苦,若不是因為蕊兒,姑父和柳府也不會遭遇如此多的磨難,說起來還是淩家對不起姑父。”淩卿蕊誠摯的說道。


    柳文哲微微搖了搖頭,卻是沒有說什麽,不知是想起了什麽,雙目當中隱約帶著一絲淚光。


    淩卿蕊細細叮囑了寧峰一些注意事項,然後轉身向外走去,此時柳文哲已然挪迴了他自己的臥房,並不是在玉笙小築。


    就在淩卿蕊的腳步即將踏出房間門之時,身後傳來了柳文哲的一句話,他說:“若是倩涵能夠看到你今日的樣子,一定很欣慰。”


    倩涵,姑母的名字,淩卿蕊曾經真心想要當做母親的那個人。


    隻是,聽了柳文哲的話,淩卿蕊不曾迴頭,甚至不曾停頓腳步,就那麽直接走了出去。


    以前,淩卿蕊曾經怨恨過柳文哲,不因別的,隻因他對姑母的無情,因他對姑母的這些年的冷淡,可是後來她卻知道了,因為要隱藏她是淩家血脈的事情,為了不引起沈氏的疑心,柳文哲才會如此做,這一切隻是因為她。


    姑母去世之後,柳文哲更是深深隱藏了心中的苦痛,隻是那一次淩卿蕊卻是目睹了他悲痛的一麵。


    那是在來到了京城之後的某天深夜,淩卿蕊本是想尋柳文哲問一下關於淩家老宅的事情,卻不想看到柳文哲醉酒後的模樣。


    那天柳文哲似乎喝了很多酒,神智有些不太清醒,可是淩卿蕊清晰的記得,他正抱著一冊書籍哭的不能自已,卻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那種大顆大顆的眼淚,從麵龐上滑落,就是不發出一點聲音,當真是此時無聲勝有聲,明明沒有聲音,卻讓任何看到的人感覺撕心裂肺,深入骨血的痛苦與悲傷。


    那一冊書籍,淩卿蕊曾經悄悄看過,那是“倩涵笑語”,裏麵是姑母娟秀的字跡,能看的出來那本書冊被翻看過很多遍,但是書頁上卻沒有一絲的折痕,看得出柳文哲異常的珍惜。


    裏麵夾著很多紙條,是柳文哲的字跡,與倩涵笑語上麵的話交相唿應,就像兩個人麵對麵在說話一般的自然,那些紙條上卻是滿布濕了又幹的痕跡,或許那些都是柳文哲的淚水。


    從那一刻起,淩卿蕊就知道,姑母淩氏的去世,不單單是她心中的一個結,更是柳文哲心中永遠都磨滅不去的傷痕,今生都不會消逝。


    見淩卿蕊麵色凝重的迴來,初雪不禁有些惴惴不安,卻還是將蔣叔傳來的消息給了她。


    不待淩卿蕊去看字條上究竟寫的是什麽,冰月也拿來了一張紙,那是淩霄給她的。


    拿著淩霄的紙條,淩卿蕊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昨晚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裏歇息的,隻知道今日上午醒來的時候,她身在玉笙小築已經修複好了的玉笙小築,淩霄已經離開了。


    這才不過是晌午剛過,怎麽淩霄又命人送來一張紙條?


    打開,淩卿蕊的眸光從紙條上輕輕掃過,瞬間眸中閃過一抹亮光,再三確認之後,她又打開了蔣叔送來的消息。


    蔣叔和淩霄幾乎同時送達的,都是同一個消息,那就是那個孩童殺手,當真是淩飛揚,她的幼弟!


    當年,淩卿蕊被扔入水中,蔣叔拚死相護,算是逃得一命,其他人卻是被斬殺當場,她的父親淩擎蒼更是在死後,連一個全屍都沒有得到。


    那些人要尋淩家祖傳之物,不但搜遍了他全身,甚至將他的屍體給……


    那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戮當中,除卻淩卿蕊隻有一個人活了下來,那就是當時尚在繈褓之中的淩飛揚。


    那些人的本意或許是拿這麽一個稚童出氣,或許是沒有尋到他們主子要的東西,拿淩飛揚來抵擋他們主子的怒火,也或許是……


    不管如何,總之淩飛揚神奇的沒有死,而且被送到了他們主子那裏,他們的主子竟是一時興起,將之收為了義子。


    隻是,淩飛揚這個義子,過的卻不是錦衣玉食的豐足生活,而是在一個充滿了無數陷阱和野獸的,巨大的山洞中,如同一個野人一般長大。


    直到他五歲之時,他才第一次見到山洞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直到五歲之後,才有人教他說話,教導他武功,卻是將他教成了一個心狠手辣的頂級殺手!


    蔣叔所送來的消息,並沒有這般詳盡,如此詳細的內容是淩霄傳來的,淩霄的星字隱衛在滅殺血炎殿的時候,竟是意外的抓獲了一個笑麵彌勒。


    這些陳年往事,都是從那個笑麵彌勒口中挖出來的。


    也是從那個笑麵彌勒的口中得知,戴有笑麵彌勒麵具的人不止他一人,全都是他們主子的謀士,沉哀羅漢是為執行命令的人,還有一個外人所不知的,專門施行懲戒的怒目金剛。


    當真是層層疊疊,一環套一環,人數又眾多,加上那個全部是殺手刺客的血炎殿,那個幕後黑手的勢力,實在不容小覷。


    更加令人心生寒意的卻是,沒有人知道他們主子的真實麵目,究竟是何種身份,就連身為謀士的笑麵彌勒也同樣不清楚。


    淩卿蕊心中也因著那人隱藏如此之深,而在心中升起層層寒意,但是在得知孩童殺手當真是淩飛揚,是她的幼弟之後,她決意一定要把飛揚救出那個魔窟!


    隻是,這件事當不是一件易事,尚且需要好好計議一番。


    在淩卿蕊將兩張紙條燒毀之時,初雪來稟報說江家那位娟夫人上門求見,沈氏如今一直在養病,下人也失了規矩,竟是把娟夫人直接領到了玉笙小築來,在院門口處被玉笙小築的丫鬟給攔了下來。


    聞聽此事,淩卿蕊微微勾唇,想來對方也該是坐不住的時候了,於是命人帶那位娟夫人去廳中奉茶。


    娟夫人坐立不安的在廳中,見淩卿蕊走了出來,立即就急急的說道:“安瑾郡主,前些時日郡主可是親口答應了我,若是用兒肯迎娶柳夢溪為正妻,郡主就要治好我家用兒,可是如今……”


    淩卿蕊漂亮的睫毛微微顫動,說道:“如今怎麽樣?難道令郎的隱疾沒有好不成?”


    “這個……好是好了。”


    初雪睜大圓眼睛,說:“既然好了,娟夫人還來找我家郡主囉嗦什麽,擾了郡主的清淨你擔得起嗎?”


    那娟夫人被這麽一噎,低聲嘟囔了一句:“就算是親王妃,我又不是沒見過,何況隻是一個郡主。”


    她說的聲音雖然小,但是初雪和冰妍她們可是身負武功的,如何會聽不到,頓時看向她的眼神都不善了起來。


    隻是那娟夫人卻毫無所覺,隻是看向了淩卿蕊,再次說道:“俗語有雲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郡主可得救救我家用兒啊。”


    “莫非江公子又得了什麽不好的隱疾不成?”冰月如此問道。


    娟夫人頓時就怒了,嚷道:“本夫人與郡主說話,你個奴婢插什麽嘴?郡主當真該好好管管才是,這樣的奴婢在我們江家,那可是絕對不會要的。”


    後麵這句話,娟夫人是衝著淩卿蕊說的,隻是淩卿蕊眼眸未抬,隻是輕描淡寫的說道:“在江家如何,本郡主管不到也不想管,但這裏是本郡主的玉笙小築,若是娟夫人想教訓丫鬟,請迴江家去。”


    聞言,娟夫人的一張臉立即漲成了紫紅色,有心想要發怒,又有求於淩卿蕊,何況淩卿蕊郡主的身份的確擺在那裏,也容不得她放肆。


    娟夫人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半晌之後才算是平息了心中的怒火,擠出一絲難看的笑來,說道:“瞧郡主這話說的,我左不過是替郡主擔憂而已,既是郡主不放在心上,那我也就不再多嘴就是。隻是還請郡主看在用兒就快成為郡主姐夫的份上,救救他吧。”


    淩卿蕊問道:“令郎出了什麽事,需要本郡主來救呢?”


    見淩卿蕊終於開口,娟夫人卻是欲言又止,眼珠子亂轉著看了看屋中的幾個丫鬟,說:“可否請郡主屏退這些丫鬟?”


    淩卿蕊微微抬眸,道:“這些皆是本郡主的心腹丫鬟,絕對不會亂傳話出去,娟夫人有什麽話盡管說。”


    見淩卿蕊語氣堅決,那三個丫鬟也沒有想要退出去的意思,娟夫人猶豫了半晌,才說出一句話來。


    冰月等人聽了之後,麵龐上閃過一抹略帶尷尬的笑意,而初雪卻是沒有忍住,直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繼而連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隻留下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帶著笑轉動著。


    娟夫人見狀當即心生怒氣,她本就不是什麽能忍的人,當即就準備發作,不想就在這時,就聽到窗外忽然傳來一聲類似於布穀鳥的叫聲,而淩卿蕊聽到這一聲音之後,眸中猛然閃過一抹驚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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