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城的城防早就在月謠初來的時候就開始加固,到現在可以說是牢不可破,即便殷天華曾經對這個城有多了解,也無濟於事。


    攻城雲梯很快被架上來,士卒們爭先恐後地往上爬,然而巨石、鐵水輪番上陣,他們幾乎占不得多少便宜,雲梯下死傷無數。與此同時,箭雨如梭,密密麻麻地射下去,經過精心研發的心的弩車無論在射程還是在殺傷力上都比之前遠遠厲害,殷天華的人還沒能打開城門,就已損傷無數。


    他策馬遙遙望著箭樓的方向,與月謠四目相對,目光倏地沉了下去。


    “如何?南門和北門可有破?”


    殷淵著急地看著兩邊,道,“還不曾!”


    殷天華看著在在巨形衝撞車下仍舊紋絲不動的城門,道:“上投石車!”


    他將投石車進行了改進,一共五輛,一次能連續投射出超過千斤的巨石,被這樣的巨石砸上幾下,箭樓就毀了。


    在研究器械方麵,幽都城的人向來是佼佼者。


    城樓上的形勢一下子逆轉了,士卒們或是被投石車砸死,或是被倒塌的箭樓砸死,數輪之後,反賊士氣高漲,陸續登上了城樓。


    夏敘執劍和棠摩雲一左一右站在月謠身後,道:“大人?”


    月謠看了一眼南方和北方,沉著氣道:“再等等。”


    烏雲沉沉地蓋住了天空,就像一塊漆黑的幕布遮住了星月之光,將所有的流血和犧牲都掩蓋在夜幕之下。


    突然間,北方的夜空升騰起一道絢爛的光芒,像是火流星,緊接著砰地炸開了。月謠目光一利,嘴角揚了一下。她握著劍柄的手張開複又緊緊握住,道:“所有將士頭戴黃巾,開城門,殺敵!”


    甲胄和劍器摩擦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棠摩雲和夏敘二人領命。緊接著戰鼓隆隆響起,好像天邊的巨雷,震得人心振奮起來。所有守城將士全部頭戴黃巾,在呐喊中打開了牢不可破的城門,像洪流一樣湧向敵軍。


    就在城門大開沒多久,南方的夜空也升起了煙火,這代表著南北二門的叛軍已經潰敗——殷天華試圖以南北夾擊配合西門的戰術,已經失敗了。


    殷天華將士卒們操練了整整半年,無論是在人數還是在戰鬥力上,都已經能夠和王師匹敵了。然而臨到陣前,許多他看好的將士們卻不知為何不堪一擊起來。


    眼看著又一個愛將倒地,他變了色:“這是怎麽迴事?”


    殷淵眼尖,一下子看穿了問題所在,“刀……他們的刀有問題!”


    那些都是月謠送的刀,他驗過,確實不錯,可那都是麵上的一層,底下的都是樣子貨,看著好看,也沉甸甸的,卻脆弱不堪。


    還來不及大怒,北方馬蹄隆隆,似乎有大隊人馬過來。他又驚又氣地看著北方,內心湧起不好的預感。方才南北兩個城門先後炸起煙花,出乎他的意料,這不是他事前吩咐的,恐怕兩個城門都已經潰敗了。


    眼下他隻能寄希


    望來的是自己人,這樣雙方合兵,奮力一戰,還是有很大的希望奪取幽都城的。


    然而他失望了……


    來的人馬全都頭戴黃巾,高舉王師帥旗。隨著他們衝過來,王師的士氣更加振奮了,鼓聲越發緊密。


    “衝上去!給我衝上去!”他的臉都快扭曲了,兩腿在馬腹一夾就要迎戰,卻被殷淵攔住,“城主!不可!您是萬金之軀,不可上陣殺敵!”


    “都什麽時候了!!滾開!”


    馬兒高亢地嘶鳴,馱著主人飛快地衝入了混戰。


    殷天華左劈右砍,很快殺出一條血路,然而他的加入對戰局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更糟糕的是,隨著北門的王師援軍合流,原本高舉殷氏帥旗的小兵忽然將帥旗三兩下砍倒,反身將擊鼓的士卒一刀殺。


    隨著殷氏一架又一架的帥旗倒下去,原本還在奮力與王師搏鬥的部分士卒們紛紛停下攻勢,取出黃色頭巾紮在頭上……竟是王師的內應!


    這是何等的巨變!


    月謠仍舊站在那座箭樓上,投石車將箭樓砸得破敗不堪,隻剩下半壁牆垣了,然而煙土之中,她就像一尊雕像巋然不動。


    從她這個角度看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敵軍中有人戴上了黃頭巾,就好像一盤棋局一樣,原本的黑子紛紛轉白,而白子占領了大半江山已勝利在望。


    殷天華這才全部明白過來。


    他的行伍之中,早已被安插了內應,而且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萬兩萬!那些人從他一開始征召的時候就在了,對他的編製和行軍了如指掌。這些人在這個時候反水,就像一把利劍插入了他的心髒,徹底打擊了士氣!


    這是一場一開始就注定失敗了的戰爭。


    他抬頭遙遙地望了一眼月謠,隻見她站在箭樓上,一手輕輕鬆鬆地搭在劍柄上,像是看笑話一樣地看著自己。


    “啊——!!雲間月!你這個小人!你背叛我!”他的怒吼就像瀕臨死亡的巨熊,穿透了夜色,傳入了月謠而耳朵。


    她眼睛微微一眯,握著劍柄的手微微一動……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在一邊倒的廝殺和呐喊中顯得輕不可聞,然而月謠還是聽到了。


    那人走到了她身旁,雙手交叉規規矩矩地放在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底下已接近尾聲的戰事,笑眯眯地道:“雲大人真不愧是陛下最信任的臣子——不戰則已,戰必勝之。”


    月謠道:“高內侍過獎了。”


    底下的殷天華已經被團團圍住,即便他功力深厚,也雙拳難敵四手。


    高豐忽然道:“陛下有旨,要活捉了殷天華。”


    月謠嘴角彎起一個微妙的弧度,道“高內侍何不早說?殷天華謀逆兩次,是斷斷不能留其性命的,若不當場誅殺,難以服眾。所以我早已下了命令,誰殺了殷天華,誰就得到黃金千兩,官進三級。”


    話音剛落,殷天華終於力竭,無數刀劍從不同的方向紛紛刺穿了他的身體,血水


    猶如春汛的洛水一樣,瞬間染紅了他周圍的土地,帶著化開的薄冰,一點點向外洇去……


    “城主——!!”伴隨著殷淵絕望的呐喊,他的脖子被一劍刺穿,昔日最忠心的謀士就這樣隨著曾經的英雄一起,訇然倒地了……


    眼前的這一幕讓高豐臉色微微凝重起來。


    其實天子沒有下過活捉殷天華這樣的命令,對殷天華的處置上,天子的想法和月謠是一樣的。但是他剛才聽到了殷天華怒喊出來的話,讓他心生疑慮。


    他側目看了一眼月謠,後者氣定神閑地站著,從頭到尾連姿勢都沒有變過。


    “高內侍,你看好了。隻要有我在,天下有誰敢背叛陛下,我就殺了誰。”這句話說的很淡,卻震懾力十足,明明是在說殷天華這樣的叛逆之流,卻又好像在暗示什麽。


    高豐笑了笑,什麽都沒有說。


    天光大亮了,經曆過一夜的血洗,整個幽都城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王師經過一夜的血戰,全都休息去了,剩下的收拾屍體、清點傷患、收編俘虜這些事便落到了幽都城的當地守軍身上。


    月謠頂著壓力半年不戰,一戰就徹底滅了殷氏逆賊,讓殷芝蘭和所有對她質疑的人心服口服。原本對她的不恭和懷疑蕩然無存,奉為上賓。


    慶功宴非常地奢華,偌大的城主府,整整擺了三百桌,桌上盡是山珍海味,許多連月謠都沒見過。


    席間殷芝蘭不停地敬酒,許多殷氏子弟也借著敬酒來瞻仰傳說中女將軍的容顏,恭維讚美的詞讚不絕口,恨不得把她誇到天上去。


    月謠是最厭煩這樣的場合的,忍耐著和殷芝蘭等人敬了幾杯酒,接下來就板著臉,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總算杜絕了不知好歹之輩的騷擾。


    高豐就坐在她旁邊,看她這副模樣,笑著說:“雲大人這般不願意和人打交道,將來可如何結交他人?”


    月謠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我隻為陛下盡忠,又何須結交他人為自己鞏固勢力?莫非高內侍是在攛掇我?”


    高豐忙舉起酒哈哈一笑:“是小人酒後失言了,這就自罰三杯賠罪。”


    正當大家吃喝得高興時,一個士卒快速穿梭過各個席位來到了月謠身邊,俯身在月謠耳邊說了些什麽。整個宴席中,月謠是主角,自然最容易被關注。殷芝蘭放下了酒杯,好奇地看著她,隻見她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目光忽然就對上了自己的。


    他略顯窘迫地笑了笑,隻聽月謠道:“殷城主,這慶功宴隻吃吃喝喝的,似乎沒什麽意思。我特意命人準備了一些小節目,想給大家助助興,不知道殷城主是否願意一同前往?”


    殷芝蘭忙道:“是我疏忽了。既然雲大人準備了節目,我等肯定要捧場。去!去!大家都去!”


    高豐與月謠相識也算久了,方才她的笑容殷芝蘭沒有注意到,他卻看得清清楚楚。恐怕月謠所謂的節目,要讓在座的這些人吃點苦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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