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運氣很好,正趕上最後一波報名,再晚上一刻鍾就要等到十年後了。報名處的弟子名喚照春,名字十分秀氣,卻是一個男孩子,為人十分熱情,向她講解了春秋宗的現狀,報名之後要注意的事項等等。


    “宗主從掌門即位後就雲遊去了,一直沒有迴來,宗內所有事務都是大師兄在料理。新入門的弟子也是大師兄在傳授技藝。我們大師兄可是十分嚴厲的哦!”


    月謠認真地聽著,問道:“我去報名時,看到南冥宗的報名表有那麽厚一摞。”她拿手比劃了一下,“可春秋的卻薄薄的,是不是這樣我的通過幾率就比較高?”


    “非也。考試分三輪,每一輪都要刷去差不多一半的人,也就是說,最後留下來的人是報名之時人數的八分之一,這與報名人多不多無關。”


    月謠點點頭表示聽懂了,她支支吾吾了一會,又問,“不知道大師兄是個什麽樣的人?”


    照春帶著她往報名弟子臨時住的水晶宮走去,想了想道,“大師兄啊……他是個十分嚴厲的人哦!”


    他隻說了嚴厲二字,也沒說怎麽個嚴厲法,月謠稀裏糊塗的,對他的印象依舊停留在這一路上的冷漠上。


    這一次報名春秋的人共有八十人,而報名南冥的卻有二百六十人,人數差距之大,令月謠十分驚詫。後來聽同屋的人議論,才知道宗主自離開逍遙門出去雲遊之後,一切事務都交給了姬桓,而姬桓對師弟師妹們的嚴厲,簡直到了慘絕人寰的地步,因此大部分的人都望而卻步,轉而報名南冥。


    不過這些人既然選擇了春秋,就做好了將來被苛刻對待的準備。


    照春的說的三輪考試,第一輪就在第二日進行。


    所有的報名弟子被召集到廣場上,月謠也在列,辛苦擠到了前幾排,終於見到了心心念念的姬桓,幾日不見,他換了一身逍遙門的衣服,絳黑間色的袍服加身,背後沒有負劍,玉冠束發,麵色凝重,整個人看上去十分地莊嚴隆重,尤其是他常年都繃著臉不笑,使他看上去比同齡人更加嚴厲。


    月謠微微蹙眉盯著他看,心道十年前宗主離開春秋時他也不過和自己一般大的年紀,這十年來定是重責壓身,才會造就他有著不符合年紀的穩重嚴厲。


    每個人被分發到了一套衣服、一頓幹糧以及一兩銀子,所有人拿著這些東西議論紛紛,不知這是什麽情況。


    姬桓開了口:“各位,第一輪考試,題目就是你們離開逍遙門,到最近的米脂鎮去,拿手裏的銀子,在天黑之前買到紙條上的東西並且交給平義武館的館主;安全起見,每五人一組,結伴而行。出發之前,所有人必須穿上門服,不許帶自己的銀錢,退去簪飾臂釧等飾物;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可以偷盜搶騙、不可以乞討,不得為人所雇,敗壞逍遙門的名聲。以上是規則,一旦違反,則考試不通過。有任何疑問,現在就可以提出來。”


    八十個人交頭接耳了一會兒,並無問題。姬桓使人將紙條分發給各組,弟子們一打開紙條,一下子就跟炸鍋了一樣。有一個人率先提問:“姬師兄!銀子每人隻有一兩,五人加在一起也隻有五兩,可這寶物少說也要幾十兩才能買到,這如何行得通?”


    姬桓冷冷地看著他,道:“這就是考試的內容,該我問你,不是你問我。”


    底下一陣騷動。


    有消息靈通的已經私下裏和身邊人交流起來:“聽說南冥的第一輪考試是拿十兩銀子去米脂鎮買指定的東西就好了,怎麽我們的就那麽變態?每人隻給一兩?”


    月謠忽然舉手,瘦弱的身子淹沒在一群人中,費了半天勁才讓姬桓注意到自己,她道:“那我們可以自己掙錢嗎?”


    姬桓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底下又是一陣騷動,紛紛覺得這個主意好。


    然而姬桓又說:“若是自己掙錢,則不可被人所雇,丟了我逍遙門的聲威;亦不可殺生,平添殺孽。無論遇上什麽情況,都不得偷盜搶騙。”聽到最後一句話,月謠猛地臉上發紅,想到自己和姬桓的第一次相遇,如芒刺在背。姬桓的目光從她的身上離開,向每個人道,“我知道在列各位大部分家境殷實,但要入我逍遙門,便要拋棄之前的富貴生活,若是在考試中請家人幫助、作弊,或者違反以上規則,則取消考試資格。”


    考試開始了,所有人被前輩師姐師兄們帶著飛離終極淵,月謠個子小,被推擠著到了人群的外圍,於是沉默又安分地等著師兄師姐們得空了來帶自己。她靠在石欄邊專注地想著要怎麽賺錢買寶物,身子忽然被一陣陰影籠罩。下意識地抬頭,卻見姬桓站在身後,正冷眼看著自己。


    猝不及防地,她臉就紅了,垂下頭去往後退去,卻被石欄擋住,無處可退。


    眼前忽然多出一隻手,指關節和手心多處有老繭,明顯是握劍多年所致。


    “我帶你出去。”


    月謠一臉地受寵若驚,還沒想好要不要拒絕,手已經不受大腦控製地伸出去了。姬桓握住她的手,整個人如燕子一樣騰空而起。風掠過月謠的臉頰,生生地有些疼。上次文薇帶她時,為了照顧她而刻意放緩了速度,但是這次姬桓的速度很快,眨眼間就到了對麵,月謠的耳朵有些受不住地發疼。


    姬桓沒有立刻送她走,而是站在她麵前看了一會兒,道:“若是覺得不行,可向平義武館的館主知會一聲。”那樣就代表考試不通過。


    月謠倔強地抬頭看著他,道:“我一定會通過考試的。”


    姬桓沒有理她,拂袖間便騰空而去。月謠懷著淩雲壯誌的心情捏緊了手裏的微薄銀錢,不管姬桓的打擊,振作起來轉身去找自己的同伴……


    一堆人於是嘰嘰喳喳地昂揚著鬥誌向米脂鎮進發。


    姬桓迴到逍遙門,一路上遇見南冥的師弟師妹們,皆如見到鬼一樣,弓腰打了聲招唿,溜得比兔子還快。姬桓仿佛什麽都不知道,一如既往地往前走。


    側方忽然傳來一陣輕笑,那聲音熟悉得很,姬桓停下了腳步,望著聲音的來源,四目相對之時,他微微彎起了嘴唇。


    那是一個十分年輕的姑娘,明眸皓齒,微微一笑的模樣就像春風拂煦下的柳絮一樣迷了人眼。若說現在整個春秋有哪個弟子不怕姬桓的,就數她了。她名喚韓萱,是和姬桓同一批拜入逍遙門的,與姬桓交情匪淺,由於自小體弱,姬桓便從小到大在旁照顧,情誼堪比兄妹。即使現在天氣暖和了,她也披著一件帶毛的披風,她的發絲便不像常人一般濃黑濃黑的,而是泛著不健康的棕黃色。


    姬桓走過去,看著她又憔悴幾分的容顏,甚是心疼,道:“最近是不是沒好好吃藥?你看你,臉色那麽難看。”


    韓萱低頭一笑,亮晶晶的眼裏滿是笑意,打著趣兒地道:“黑麵閻王的話,萱兒豈敢不聽。”


    二人並肩往迴走,韓萱道:“聽說師兄給報名的弟子們設置了一個難題,用五兩銀子買珍寶?”


    姬桓沉著氣,不似方才人前那般嚴厲,“此題旨在考驗他們的智慧和人品。我已在米脂鎮安排了人,向他們設置重重難點,就看他們能不能闖過去了。”


    韓萱收斂了笑容,道:“師兄這是把兩次考試集中在一次中進行,且不明說,阻礙重重,是不是……不想讓春秋有新弟子入門?”


    姬桓沉默不語。


    “我明白師兄的想法,可是其實如果能吸納新弟子入門,對我們也是一大助力,我們未必不能盡力一搏。”


    風起,柳絮就像雪花一樣飛起來,大片大片的白色遮住了前方的景,看不清前路。


    姬桓道:“萱兒,你的算術何時出錯過?”


    這迴輪到韓萱沉默了。


    二人走了一大段路,前方便是春秋的範圍,五座水晶宮在五個角落,像鎮邪神獸一樣。韓萱停下了腳步,忽然道:“師兄……似乎對那個叫月謠的小女孩兒很關注。”


    姬桓雲淡風輕地說:“在鵲尾城曾遇到過她,是個騙子。”


    韓萱淡淡地道:“這樣……”她抬頭看著姬桓,神色凝重了些,“師兄離她遠一點吧。”


    “怎麽?”


    韓萱蹙眉,有很多話要說,卻思量再三隻是說道:“她……是個變數,我看不透她。”


    姬桓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笑了一下:“小丫頭哪裏那麽多的心事,像個小老太婆一樣。”見韓萱有發怒的征兆,忙應道,“好好好!我應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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