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在嚴家庭院的一角,和舉辦宴會的地方隔了一條綠化帶,隻能看到肩膀以上。“那也別隨地大小便,你們家沒廁所?”“我自己家院子,還不能尿了?”嚴鬆偉說著就尿了出來。王澤咳了一聲,往後退了兩步,嚴鬆偉就樂了,說:“我都忘了你喜歡男人了,你可別偷看。”“又不是沒看過,”王澤說。嚴鬆偉抖了兩下,夾起嘴角的煙彈了兩下,又塞迴嘴裏,提著褲子迴過頭來,說:“也是,飛機都互相打過,還好你沒喜歡上我,哈哈哈哈。”如今已經是冬天,白天還好,到了晚上還真有些冷。庭院裏草木卻依然青蔥,花卻不如秋天的時候嬌豔了,有些破敗。王澤抽了一支煙點上,嚴鬆偉問:“你不是不抽?”王澤沒說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來,說:“我暗戀過你,你知不知道?”嚴鬆偉愣了一下,看向王澤。王澤苦笑說:“你也不用怕,我既然敢說,說明早就已經將你放下了。”“你,暗戀我?”嚴鬆偉一時迴不過神來:“你不要告訴我,你高中暗戀的那個,就是我。”“就是你。”嚴鬆偉訕訕的,嘴角咧了咧,勉強笑了兩聲:“那我可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這些,哪會來招惹王澤:“我記得你高中時候,跟我可合不來。”“那是一開始,”王澤苦笑說:“後來不知道怎麽迴事,突然喜歡上你了。”這愛情太久遠,連王澤也記不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對嚴鬆偉有了不一樣的心思,或許是從他那一磚頭砸到自己頭上之後,被老太太領著來登門道歉。那時候的嚴鬆偉不過十幾歲,瘦瘦高高,明明是很白淨的長相,卻偏有一股混不吝的氣勢。他總覺得那種氣勢很吸引人。也可能是在兩個人互相飛機的刹那,欲打開了情的口,滋生了不該有的情愫。他在嚴鬆偉的身上,意識到自己喜歡男人。“不過都過去了,”王澤笑了笑,笑容舒展開:“也是一時衝動,跟你說一聲,也算畫上個句號。”嚴鬆偉心裏頭還是怪怪的,覺得自己以後還是躲著王澤走。他笑了笑,說:“喝的有點多,頭有點暈,我去喝杯水。”他說著就晃晃悠悠地走了。王澤站在那裏,抽完了剩下的半根煙。嚴鬆偉剛走出來,就看到老太太等一眾女賓也都從客廳裏出來了。前麵用花搭了個台子,老太太走到台子上,眾人便都看了過去。老太太笑著說:“歡迎大家來參加我們家老二的生日宴。他這生日啊,早些天就該過的,當時家裏事多,他也忙,就往後拖了幾天,一拖就拖到今天。感謝大家百忙中都抽時間過來。我們家老二啊,年紀輕,常常鬧笑話,我前些天才知道,他跟小秦的婚事,原來竟然是假的。”祁良秦聽了臉上發熱,看老太太,卻是儀表端莊,語氣無奈中帶了幾分女強人的豪邁:“我說你這幹的是什麽事,你因為結婚的事跟我鬧脾氣,也該有個限度,這倒好,叫親朋友好友看笑話不說,還白白連累了人家小秦,人家年輕不懂事,心又軟,被你幾句好話哄得就幫了你這個忙。如今既然也不用瞞著我了,你的婚事我也不管了,可是你啊,得說清楚,你跟人家小秦沒關係,不然叫人家小秦以後怎麽談戀愛,好好的一個小夥子,成了已婚了。”老太太停頓了一會,人群裏發出聽起來似乎很是善意的笑聲,也不知道大家是真的笑,還是在配合老太太。“也是怪我,當時帶著小秦走親串友,如今我既然已經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們嚴家人犯的錯,自然不能叫人家好心還要擔委屈。所以啊,我今天就把小秦給請過來了……”老太太說著便看向人群裏,最後看著祁良秦,招手說:“小秦,你來。”眾人都紛紛朝祁良秦看了過去,祁良秦臉色通紅,嚴柏宗就在他身邊,他也不敢看,努力擠出一抹笑容,朝台上走了過去。老太太拉住他的手,臉上依然是笑靨盈盈:“雖然這孩子好心辦壞事,但我知道他心地是真好,打心眼裏喜歡他。今天啊,當著大家的麵,我想收了他做幹兒子!”這話一出,不止祁良秦愣住了,就連台下的嚴柏宗和嚴媛等人也都愣住了。嚴鬆偉本來正臊的昏天暗地,聽到這話也立馬打了個激靈。春姨扯了扯嚴柏宗的胳膊,嚴柏宗麵色沉下來,看著台上。但是除了他們幾個知情的,其他人作為客人,對老太太這句話唯一能給的反應,就是鼓掌。瞬間掌聲吞沒了他們,祁良秦腦子裏一片空白,想要說拒絕的話,又不敢,因為人太多,他怕事情失控,而且他不知道老太太收他做幹兒子到底是什麽意思。他的眼睛慌亂地在人群裏尋覓,大概是太緊張,隻看到一片的人和刺眼燈光,卻沒看到嚴柏宗。“大家都知道,我有三個孩子,老大老二都不貼心,剩下個老幺,也是女大不中留。小秦這孩子溫順乖巧,這些日子他在我身邊,真是又貼心又孝順。我跟他沒緣分做婆媳,便收了他做我幹兒子,我三個孩子也都喜歡他,以後啊,還是我們嚴家人!”老太太說著便握住了他的手,下麵的人又開始鼓掌,祁良秦窘迫地笑了笑,就聽老太太說道:“柏宗,鬆偉,媛媛,你們也上來。”祁良秦看向台下,就看到嚴柏宗,嚴鬆偉和嚴媛走了過來,三個人臉上都有異色。大概是燈光太刺眼,叫人看了腦子裏也是空白的,祁良秦還在想,他做了老太太的幹兒子,影不影響他和嚴柏宗在一起?好像影響很大,又好像絲毫不影響,他正這麽想著的時候,嚴家三個子女已經到了台上。老太太定定地看著嚴柏宗,卻見嚴柏宗薄唇緊緊抿著,一語不發。她笑著拉住了嚴鬆偉的手,正要說兩句,卻聽嚴柏宗說:“今天既然大家都在這,我也說兩句。”第112章 嚴柏宗的聲音很沉穩,說完這句話,便扭頭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的神情有不易察覺的痛心和驚慌,但隻是一閃而過。“其實老二和良秦假結婚的事,一開始我就知情。”嚴柏宗說。這一下眾人嘩然,老太太雖然心痛,卻不得不裝模作樣地問了一句:“什麽?”嚴柏宗神色沉靜,仿佛說的是很平常的事:“這也是當初他們結婚,我在國外沒有迴來的緣故。老二一開始就跟我說了,我沒同意,但也沒阻攔。不過我今天要說的不是這件事,我要說的是,我媽要收良秦為幹兒子的事,恐怕是不成了。”嚴柏宗說著一把抓住了祁良秦的手:“今天親朋好友都在,有一樁喜事,想要跟大家分享,我跟祁良秦,如今已經處於談婚論嫁階段,希望能借此公開,並得到大家的祝福。”底下賓客嘩然,老太太和嚴鬆偉他們的震驚倒也不是裝的,他們是真的有些慌亂,表現出來的,就是震驚和無措。嚴柏宗繼續說:“這事我們倆一直想找機會跟家裏人說,”他說著轉向老太太:“媽,希望你能支持我們。”這一下底下沒人鼓掌了,嚴家這場大戲太狗血太突然,連他們都覺得吃驚,何況是嚴老太太呢。老太太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眾人,然後看向了嚴柏宗和祁良秦:“什麽時候的事……我還真不知道。”“我們倆十月份就確定了關係,”嚴柏宗說:“一直瞞著沒跟家裏說,就是當時看媽為老二他們假結婚的事忙的暈頭轉向,加上老三要籌備婚禮,所以就隱瞞著沒說。”就在這時候,嚴家的好友王叔叔,出言幫了一把:“張姐,這是好事啊,你剛不還說想讓良秦繼續做你們嚴家人,如今可不就是如願了。”他這話一出,另外有幾個長輩也跟著附和了兩句。他們開口,倒不是支持嚴柏宗和祁良秦,而是覺得老太太如今在台上站著太尷尬了,得有人幫襯兩句,給他們一個台階下。老太太的笑容僵硬的很,說:“今天是老二過生日,先不說這事。”這種事,的確關起門來說比較合適。嚴鬆偉想裝著替大哥開心,扭頭想要拍一下嚴柏宗的肩膀,但是手都伸出去了,又覺得實在尷尬,所以又收了迴來。這種做戲的事,還是不要找他木訥的大哥比較好,嚴柏宗未必配合他,反倒尷尬。於是他就看向了祁良秦,笑著拍了拍祁良秦的肩膀。祁良秦滿臉通紅,看了他一眼,兩個人心裏都是百般滋味。事已至此,這晚宴再繼續下去也真是人人如坐針氈。眾人紛紛告辭,老太太和嚴家幾個子女都跟沒事人一樣,站在門口跟大家一一告別。祁良秦隔著窗戶看著,心裏突突直跳。春姨遞了一杯水給他:“喝點熱水。”